鳳傾天下
弦月挑眉擡眼,眼角淡掃蘭裔軒:“我認識路。”
沒有任何猶豫,她努力掙脫,可她每動一分,蘭裔軒的手便會扣的越緊,雪白的肌膚已經泛紅,可蘭裔軒卻沒有半分鬆手的打算。
弦月懊惱,眉頭微擰,蘭裔軒卻突然挽住她的手:“那我不認識路。”
弦月狠狠的剜了滿臉笑意的蘭裔軒一眼,忍不住想到上次在順風客棧,頓覺得眼前這人根本就是個無賴。
她快步向前走,拖着慢步的蘭裔軒,景陽宮的入口,候着不少被華初雪打發出來的太監和宮女,看到手挽着手的弦月和蘭裔軒,吃了一驚,長大嘴巴,錯愕詫異的模樣,彷彿是看了不該看的東西,慌亂的垂下腦袋,不敢吭聲。
“你,你們——”
弦月將蘭裔軒推到身前,指着身前弓着身子的一羣太監:“蘭公子說他不認識路,你們送他出宮。”
然後,連連向後退了好幾步,原以爲自己能躲開,哪想到蘭裔軒的手卻像是銅牆鐵壁一般,將她牢牢勾住,纔剛退了幾步,就被他勾了回來,蘭裔軒的手肘微微用力,弦月整個人便跌在他懷中,蘭裔軒趁勢樓主她的肩膀,弦月的眉頭擰的越緊,發出悶哼的聲響,這些能在景陽宮當差的都是人精,眼尾上挑,很快頭垂的越發的低。
“你們都下去吧。”
蘭裔軒一隻手緊緊的制住不安分的弦月,指着身前的那些人,示意他們下去,直到四周只有他們兩個人,蘭裔軒才放開弦月:“現在沒人能爲我帶路了。”
弦月拍掉蘭裔軒的手,一張臉漲的通紅,冷冷的盯着他,重重的叫了聲:“蘭公子。”
“華初雪和我的關係比你想象的複雜。”
“蘭公子還是說給那些願意聽你解釋的女人聽吧,我不感興趣。”
她四下看了眼:“雷雲已經回去了嗎?我會搬出你住的地方,今後我們兩個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來。”
弦月的話有些有些發狠,半點情面也不留,轉身要走,蘭裔軒幾步追了上去,拽住了她的手:“你去藏機樓了?”
他雖是在問,可盯着弦月的眼神卻是萬分肯定的,弦月側過身,有瞬間的錯愕,很快消失不見,而蘭裔軒下邊的話更讓她有種捉狂的衝動:“你去見君品玉了。”
弦月的右手緊握成拳,一字一句,從齒縫間蹦出:“你跟蹤我。”
“憑你的本事,若是被人跟蹤,會毫無察覺?”
蘭裔軒勾脣,聽在弦月耳裡,倒有幾分嘲諷,弦月只是氣急,他這樣一說,她自然明白,她與動物爲伍十年,對氣息極爲敏感,就算是蘭裔軒,她也不可能毫無察覺。
不是跟蹤,那肯定就是無意間發現的,臨近年關的那段時間,他一直不在府裡,難道是巧合,那也太巧了吧。
說是巧合,也並非巧合,君品玉這人和蘭裔軒一樣,在有些時候都十分講究,譬如他在楚國,只會在御膳齋用膳,雷雲特意關照了店裡的小二,他與弦月見面,蘭裔軒自然不可能一無所知。
“白戰楓拒絕了你的要求。”
如果不是這樣,她哪裡會這樣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緒。
弦月皺眉,定在原地,嘴角卻是上揚的,似笑非笑,似譏非譏:“蘭公子,還有什麼是你不知道的嗎?”
弦月挑眉,掌心在他的面前攤開:“那你也該知道我要什麼了。”
她怒了努嘴,想要什麼,不言而喻。
“我沒有,就算是有,我也不會給你。”
每個人都這樣說,或許他們的初衷都是爲了她的安全,蘭裔軒很瞭解她,如果他也這樣說的話,那個地方就是真的就是險象環生了。
“既然這樣也就沒什麼可說的了。”
“沒有什麼可說了嗎?”
蘭裔軒突然走到了弦月的跟前,兩人面對面,夜裡隨風搖曳的燭火,映射着她眼底的焦灼和煩躁,清清楚楚。
蘭裔軒猛然湊近弦月,那溫和而又空濛的眸帶着冰冷的譏誚:“華初雪說的那些話,你一字不落都聽到了吧,你一點疑惑都沒有嗎?難道你就不好奇嗎?”
弦月瞪大眼睛,連連向後退了兩步,眼底的焦躁浮出,隱隱的還潛藏着幾分慌亂和躲閃蘭裔軒扣住弦月的後腦勺,那冰冷的譏誚染上了幾分暖意:“華初雪爲什麼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我不讓她碰的那個人是誰?她現在又是在替誰擋災避難?還有,那個宮主她是誰,和我又是什麼關係?”
蘭裔軒一口氣問完,那雙眼睛就像是被打碎的鏡片,片片鋒利,撥開那重重的外殼,窺探着弦月的心。
弦月瞪大着眼睛,呼吸紊亂,微微的有些急促,那明明滅滅的光亮灑在她的臉上,她憋着氣,昂着頭,忽然對着蘭裔軒大吼了一句:“關我什麼事?”
剛吼完,便覺得蘭裔軒臉上的笑意更濃了,她頓時恨的想要咬斷自己的舌頭:“好奇心害死貓,你沒聽說過嗎?知道的太多就越危險。”
弦月昂着頭,想要讓自己看起來更理直氣壯一些,卻又覺得這樣的動作實在是太過幼稚了,縮回自己昂着的脖子,只是直直的站着。
有些時候,失控其實就是一種在意,無論出於什麼原因,弦月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臉上的笑容看起來和平日裡一樣:“那是你的事,與我無關。”
繞過蘭裔軒,她決定儘快離開這個地方,今晚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平日裡她勉強也就和蘭裔軒打個平手,現在的自己,完全不是對手。
蘭裔軒沒有攔她,而是側身看着從他身邊經過的弦月,略帶着驚惶的步子,那高貴出塵的笑容竟像極了夏日夜空的煙火,璀璨至極,他轉過身,看着她的背影,和方纔一樣,沒有任何猶豫的追了上去,可這一次,他卻不是扣住她的手,而是直接從身後將弦月整個人抱在懷中。
“啊!”弦月做夢也想不到蘭裔軒會突然衝上來從身後將自己抱住,本能的驚叫了一聲,那灼熱的氣息灑在頸項上,近的弦月幾乎以爲他的脣就要貼在自己的肌膚上。
“想不到蘭公子還有這樣的癖好,就因爲得不到?”
儘管極力剋制,可弦月的聲音卻還是微微的發顫。
“鳳弦月,你應該這樣說,蘭公子,我不知道那個無所不能的宮主是誰,也對你們的關係不感興趣,你就是個被詛咒的人,誰被你看上誰不幸,我不想和你扯上任何關係,你把華初雪害成那樣就算了,別想再來害我,我這輩子還要守護我哥哥,你若真在意我,就不要招惹我,有多遠就離我多遠,最好老死不相往來。”
“還記得燕宇樓壽宴上的那些女刺客嗎?那就是宮主派來的,她們就是來取你性命的,鳳弦月,你說全世界的女人是不是死光了,要不然我怎麼看上你這麼個行爲舉止粗俗不堪,沒心沒肺的女人?”
那些原該叫囂着呼喊出來的告白,蘭裔軒確實極爲平靜的,淡淡的陳述,可她去能明顯感覺到在提到公主時,那帶着波瀾的憎惡,他的脣就貼着自己的耳畔,一個字一個字,穿透耳膜,瞬間的狂風驟雨,砸在自己的心尖上,那水漲的很快,一下子將她的整顆心都給淹了。
蘭裔軒的下巴貼在弦月的肩上,頭看着黑色的蒼穹:“鳳弦月,誰說你沒心沒肺的,於我和白戰楓,甚至對你曾經有過敵意的念小魚,你都做得很好。”
弦月吸了吸鼻子,一把拉起蘭裔軒抱着自己的手,狠狠的咬了下去,她咬的真的很用力,直到嚐到了鹹澀的血腥味,卻還是不肯鬆口,說她沒心沒肺的是他蘭裔軒,說她有情有義的也是她藍一線。
蘭裔軒依舊望着天空,眉頭卻是疏朗的,手臂上,除了那漸漸溢出的血液,似乎還有什麼東西,比燃燒的火焰還要灼熱:“生氣了?爲什麼?”
弦月只覺得一顆心亂如麻,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擡頭,只能看到他的側臉,柔和卻又堅毅,柔和是因爲脣邊的笑容,而堅毅,是他的眼神。
她甩開蘭裔軒的手:“對,蘭裔軒,你就是個掃把星,誰和你在一起誰倒黴,尼瑪的。”
弦月狠狠的擦掉的嘴角血跡,伸手抹掉臉上的淚痕,卻因爲這樣,那原本素淨的臉上頓時染上了血色,而蘭裔軒眉頭微蹙,似是對她爆粗口不滿,而他卻只是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現在我被那華初雪盯上了,蘭裔軒,要是我發生了什麼三長兩短,就算是死,我也要拉着你墊背,讓那個華初雪一輩子沒不好過。”
蘭裔軒盯着弦月,半晌,突然輕笑出聲:“那鳳久瀾呢?”
弦月一愣,隨即很快回道:“我做鬼也會繼續守着他的。”
她笑了笑,指着蘭裔軒滴血的傷口:“剛纔其實是想用酒壺砸你的,這算輕的了。”
蘭裔軒看都沒看自己手上的傷口,任由那點點的血跡將自己紫色的衣裳的衣裳,輕輕的恩了一聲,點了點頭。
“華初雪爲什麼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你不讓她碰的那個人是誰?她現在又是在替誰擋災避難?不會真的是我吧。”
弦月手指着自己,略帶着狐疑的盯着蘭裔軒含笑的眸光,隨即轉過視線:“這個問題不用回答,反正我不相信。”
“那個公主是誰?很厲害嗎?你到底和她有什麼深仇大恨,難道她和華初雪一樣都深深的喜歡你,所以只要是你喜歡在意的女人,她都要毀掉?”
弦月越想越覺得這個可能性最大,女人的嫉妒心可是很恐怖的,她的視線落在蘭裔軒的身上逡巡,誰說紅顏禍水,男顏還不是一樣。
“不是不關你的事,你不是感興趣嗎?好奇心害死貓,知道的太多就越是危險。”
蘭裔軒閒閒道,嘴角上揚,看的出來,他此刻的心情頗好。
“不知道就沒危險了嗎?”
弦月擡頭,盯着蘭裔軒,嗤之以鼻:“蘭公子,現在說這些不是太晚了嗎?你不說我就沒危險了嗎?既然危險已經無法逃開,我能做的儘自己所能護自己周全,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弦月死死的盯着蘭裔軒,目光堅定:“我自己能保護自己,真是的,怎麼白戰楓君品玉就沒你那麼多風流債。”
白戰楓這人簡單,他的情敵也很簡單,就算是深愛着他的念小魚,也不會在別人的背後動手,更不會用那種陰狠的口吻威脅白戰楓。
“做那些事情的那個人是蘭國的王后,也就是我的母妃。”
弦月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不是驚訝於蘭裔軒的身份,虎毒尚且不食子,這對母子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讓她狠心到只要是蘭裔軒的東西,她就要不惜一切代價的摧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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