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熱的夏季如約而至,炙熱的陽光烘烤着地表上的一切,山上的樹葉都打了卷兒,蔫了吧唧低垂着。可071洞窟內仍是涼爽宜人,暗河裹挾着陣陣涼風洶涌奔流,彷彿一臺天然的水冷空調。
經過幾個月晝伏夜出的秘密儲備,071的倉儲能力達到極限,已經基本不再接受新的物資。於是如火如荼的軍事訓練在警衛連的率先垂範下再一次拉開帷幕,同時爲了犒賞官兵,豐富官兵生活,071的夜晚開放了電影院和舞廳,供官兵們訓練之餘娛樂。
本週電影院放映的是最新當紅電影《夜半歌聲》,拷貝是從海城專程送來的,每晚只演一場。嶽明倫和虞美玲已經相約看過了,今晚負責查哨,金鐵吾便約了蓋麗麗一起晚上看電影,爲此蓋麗麗還精心打扮了一番。
因爲已經演了幾場,看電影的人稀稀拉拉沒幾個,兩人便選了一個無人的角落坐下。影片一開始,電影院裡所有的燈都滅了,蓋麗麗甜蜜地依偎在金鐵吾的肩上兩人手拉手看得津津有味。
電影剛開始還沒幾分鐘,一個戴船形帽的勤務兵打着手電筒在電影院裡找人,照了一圈發現了蓋麗麗和金鐵吾。便匆匆來到二人面前不好意思地說:“打擾了蓋醫官、金連長,姚主任晚飯時吃的魚可能不新鮮了,去了好幾趟廁所,這會兒肚子疼得受不了,讓我找蓋醫官過去給看看。”
“哦,那趕快去吧,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金鐵吾說着就要起身。
“你去算怎麼回事?你會看病嗎?讓姚主任看咱的笑話呀。你在這兒等我,快的話一會就回來了。”蓋麗麗小聲在金鐵吾耳邊說,說完跟着勤務兵躡手躡腳地走出電影院。
“早不病,晚不病,偏偏這個時候有病了。”金鐵吾百般聊賴地看着畫面一幅幅閃過,根本沒記得是什麼內容。過了一會兒,一個窈窕的身影向這邊款款走來,徑直走到金鐵吾身邊緊挨着他坐下了,絲絲充滿青春氣息的體香飄了過來。
“金連長,我是伊美兒,醫療隊的。”悅耳的聲音從耳邊傳來,讓人聽起來特別舒服。
“哦,見過,你好,伊醫官。”金鐵吾微微一笑禮貌地欠了欠身。
“我剛剛在外面碰到蓋醫官,她讓我來告訴你姚主任是食物中毒,挺嚴重的,她在給姚主任輸水,不能過來和你一起看電影了,讓你看完電影先走,不用等她了。”伊美兒輕聲說。
“嗯,我知道了,謝謝你。”金鐵吾說完就想起身回宿舍,沒有蓋麗麗在身邊,再好的電影也是索然無味。
忽然一隻柔滑細嫩的手拉住了他的手,“金連長,我早就想看這部電影了,可是聽說很恐怖,我膽小一個人不敢看,你能……陪我看完這場電影嗎?”
這樣的理由,這樣的請求,讓金鐵吾難以張口拒絕。“這……我……,好吧。”金鐵吾只好無奈地又重新落座。
“你真好!謝謝金哥哥!”伊美兒湊到金鐵吾的耳邊開心地說,金鐵吾只覺得耳邊癢癢的,吐氣如蘭,幽香瀰漫,很是受用。
《夜半歌聲》還真是有點恐怖的氣氛,主角宋丹萍被鏹水毀容,每每夜半在荒廢的歌劇院中響起他的歌聲,便會不由自主地想起他那張讓人恐懼的臉。隨着劇情的深入,伊美兒的小手握他握得更緊,頭依偎在了他的肩上,絲絲秀髮散發出淡淡的清香。
忽然一個特寫鏡頭中出現了一張滿是疤痕的怪臉,伊美兒“啊!”嬌叫一聲,一頭鑽進了他的懷抱,伸手摟住了他的腰,頓時溫香滿懷。
因爲是夏季,隔着薄薄的衣衫伊美兒緊貼在他的身上,臉貼着臉,胸前兩團豐盈嬌嫩的隆起恰好頂在他的胸膛上,讓他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就在這時,那雙小手拉着他的手放在了她雪白柔嫩的大腿上,伊美兒穿的是一條粉色短裙。一種從未感受過的細膩和光滑從他的指尖瞬間傳到了腦海中,身下不由自主地緊繃起來,心中有似一團烈火在熊熊燃燒。
金鐵吾的身體悄悄往下挪了挪,試圖脫離這充滿誘惑的接觸,免得被伊美兒發現自己的小秘密。沒想到伊美兒一翻身竟然騎到了他身上,抱住金鐵吾的頭,兩片香脣不由分說堵住了他的嘴,貪婪地狂吻起來。
和蓋麗麗的矜持不同,伊美兒的吻霸道而狂熱,散落的長髮遮住了他的眼睛,伊美兒溫潤的香舌試圖撬開他的牙關,與他的舌頭糾纏在一起。
更讓金鐵吾尷尬萬分的是伊美兒圓潤無骨的嬌臀恰好坐在他下身的隆起處,她來回的扭動,讓金鐵吾血脈噴張。金鐵吾處於崩潰的邊緣,唯一能讓他產生抗拒的動力就是努力想象蓋麗麗的臉,他極力想推開騎在身上的伊美兒,卻發現曾強勁有力的胳膊這會兒竟然如此羸弱無力。
此刻的滿口芬芳,觸手可及的冰肌玉膚,伊美兒身上那難於抗拒的嫵媚讓金鐵吾腦中蓋麗麗的形象越來越模糊……
就在慾望和忠貞在金鐵吾的腦海裡左右彷徨,此消彼長時,一道亮光掃過,金鐵吾終於鼓起勇氣用盡全身力氣把粘在自己身上的伊美兒推下去摁在她的座位上。
“二班的,還在看呀,該你們上哨了!”一名拿手電筒找人的士兵指着前方不遠處的幾個士兵喊道。
面紅耳赤的金鐵吾深呼吸了幾口,平靜一下自己狂亂的心,回頭看了看旁邊秀髮凌亂的伊美兒。伊美兒正含情脈脈癡癡地望着他,看得他剛平靜下來的心又開始慌亂起來。
“我……我想……我該回去了。”金鐵吾神思恍惚,語無倫次地說。
“金哥,在我眼裡你就是男人中的王,我喜歡你這樣英雄般的男人,我知道你喜歡蓋醫官,可這並不妨礙我喜歡你。謝謝你陪我看電影,對我來說這是一場美好的回憶。”伊美兒淚光盈盈,說完搶先起身,邊整理秀髮邊埋頭快步走了出去。
只留下一個若有所思,又若有所失的金鐵吾。
1937年7月8日凌晨五時,“嘟!嘟!嘟!”071內的十多個個高音喇叭有史以來第一次同時響起了尖銳的警報聲。每個通道和庫門前都亮起了紅色應急燈,急促刺耳的警報驚醒了還在沉睡中的所有人。
大家的第一反應是火災,對幾乎是全封閉式而且儲存着大量彈藥的071倉庫來說,火災將是毀滅性的。
所以第一個到達轉運場的不是警衛連,而是消防隊和衣而睡的值班員,手裡拿着水桶、沙袋、鐵鍬等救火設備,在四處尋找火源,卻沒有任何發現。
第二批到達轉運場的是一批衣衫不整光着腳的軍官和憲兵,甚至還有一個裹着被子什麼都沒穿的,他們不是來集合的,他們是出來逃命的。其實在071這個相對封閉而又有大量易爆彈藥的環境裡發生火災,只有一個信條:小火不用跑,大火跑不掉。
第三批纔是披掛整齊的警衛連,緊接着是步兵連和輸送連,醫療隊也是衣帽整齊,揹着急救箱,以蓋麗麗爲首站成兩列,看來這兩個月沒有白跟着警衛連受訓。 ☢тTk an☢¢O
“立正!”姚聞遠的聲音第一次這麼渾厚有力,他身着夏季上校軍官服,腰配手槍,扎着武裝帶,精神多了,看上去像換了一個人。他走到隊伍前,用鄙視的眼神看着那幫赤腳**的軍官。聽到立正的口令,想偷偷溜回去換衣服的軍官也不敢動了。
“剛纔上峰發來急電,就在幾個小時之前駐紮在北平豐臺的日軍進行夜間演習時以一個士兵失蹤爲藉口,要求進入北平西南的宛平縣城搜查。我守軍拒絕了這一無理的要求,日軍開槍開炮猛轟盧溝橋,向城內的守軍進攻。我第二十九軍吉星文團奮起還擊,中日戰端已啓。軍委會命令所有部隊進入一級戰備狀態,取消所有休假,召回外出官兵,分發彈藥,隨時待命出擊。”姚聞遠異常凝重地說。
下面立即嗡嗡而語,熙熙嚷嚷。金鐵吾與嶽明倫對望了一眼,眼裡既有憤慨又有期盼,這一天終於來了。
“這是日軍全面進攻的前奏,北平、天津、華北,乃至整個中國,都將燃起戰火,近在咫尺的海城也不例外。我中華民族已經到了最危急的時刻,保家衛國、抵禦外辱是我們每一個黨國軍人的責任,我們義不容辭!”姚聞遠神采奕奕,慷慨陳詞。
警衛連隊伍裡一個魁梧的身影突然揮臂高呼聲如洪鐘:“驅逐日寇!還我河山!”高大力想起自己淪陷多年的東北老家,想起了淪爲亡國奴的父老鄉親,第一個站了出來。
“驅逐日寇!還我河山!”幾乎所有人都被感染,義憤填膺,摩拳擦掌,跟着呼喊起來。
只有一個人低着頭,赤着腳,默不作聲,兩隻手緊摟着被子在發抖。
“你,就是說你呢,擡起頭來!你是哪個部門的,叫什麼名字?!”姚聞遠指着隊伍裡卷着被子的那個人,氣不打一處來。
那人頭埋得更低。“憲兵!把他給我揪出來!”姚聞遠勃然大怒。衣衫不整的憲兵們挪挪腳沒敢上前。
“金鐵吾,你去!”看到憲兵都站着不動,姚聞遠更是怒從心起。
金鐵吾聞令走上前去彎腰看了看那微微發抖的人,轉身大聲報告道:“報告主任,是憲兵隊長韋昌富。”聽到此言,蓋麗麗也把頭低了下去,他爲這個表弟感到恥辱,虞美玲也失望地搖了搖頭。
“身爲憲兵隊長,掌管軍紀,應爲全軍之楷模。看看你的樣子,赤身**、狼狽不堪,要是我們倉庫被日軍突襲,你只有被亂槍打死的份!從今天起,憲兵隊跟着警衛連一起出操!”姚聞遠咬牙切齒地說。
“我命令,從今日起各部門都要以實戰爲目的進行鍼對性訓練。警衛連加強警戒,增加巡邏分隊和暗哨,擴大巡邏和警戒範圍,人手不夠可暫時從步兵連抽調。輸送連檢修保養車輛,保持最佳狀態,隨時準備出發。各倉庫將戰場消耗量最大的彈藥和藥品等物資調整到庫門前,方便裝運,一旦前方有需要我們要以最快的速度提供支援和保障。但堆放時要注意防火安全,由消防隊負責進行消防檢查。總務科要給巡邏和警戒的士兵增加一頓宵夜,營養要好。大家都聽明白了嗎?”姚聞遠此刻的從容不迫的神情、條理分明的佈置像極了一個運籌帷幄的將軍,看來並非等閒之輩,連挑剔的虞美玲也不禁暗暗點頭讚許。
“明白了!”所有人齊聲答道。
“解散!”姚聞遠的聲音乾淨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