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ENTH*
萬萬沒想到是這樣重新開始的。
冷雨拍打臉龐, 心碎成渣渣。
跟妙妁建立的小黑屋聊天情,一分錢都不值。好傢伙臨跑了不忘給她捅一刀。
那狗男人下手也真狠,害得她這會子都覺得肚子上好像有個窟窿。伸手摸了一把, 還好是雨不是血。
薛順心跪在青石板上, 靜默了一會兒。冷雨澆身的感覺體驗到第十次, 已不覺得格外刺骨寒了。她需要整理心情再出發。
怎麼辦呢, 接下來妙妁救還不救?冷靜地按以往經驗來看, 好像救更好一點兒;但是,就方纔結束的慘死經歷來看,真不該救, 誰讓她那麼殘忍地縱容那狗男人捅刀子!
可之前有一次沒救,結局好像也挺慘。
算了, 還是救吧。就讓妙妁悲慘的奸細人生繼續悲慘吧!
薛順心悄悄起身, 淋着雨, 不慌不忙地走進霖王所在的那個房間,就是當初她第一次闖進的地方。她撲通跪下, 痛哭,發誓,懇求。
接下來與之前幾次並無多少差別,她成功幫助老張救活了妙妁。
只是這一次,趕在妙妁“以答謝之名行趕人之實”前, 薛順心主動找到霖王, 提出離開的要求。
“你想走?”霖王不解地皺着眉頭, 眼神裡有震驚、憤怒和些許蔑視。
“王爺既懷疑我對公主不利, 何不准我出府, 眼不見爲淨?”薛順心低着頭,不看向霖王, 神態失落,像是對霖王失望卻不敢怨恨的樣子。
“你責怪本王?”
“不是。我只是覺得,經此一事,無論是王爺對我、還是我對王爺的感情,都不復從前。好聚好散,可以嗎?”
“離開這裡,你能去哪兒?”霖王還是那副“你離開我啥也不是”的傲嬌表情。
薛順心輕聲哼笑,“江湖。”
霖王不屑地大笑兩聲,“好!你走!”
薛順心充分吸取上次的教訓,沒有說走就走。她又在王府磨嘰了好一會兒,做足了準備,才離開。爲了防止一出門就落到人販子手裡,她帶上了原來的薛順心攢下的財物,還特意向張郎中討了兩身男人衣服。
頭髮也梳成男子的模樣。誰還不是個英俊少年!
薛順心隱去了名字中的“心”字,開始以“薛順”的身份混跡江湖。
江湖,比想象中的風平浪靜,也比想象中的更難混。即使是以男人的樣子“出道”,她也沒能混出個什麼來。
餓肚子,沒地方睡覺,都是常事。沒過多久,薛順心就打算加入當地丐幫。
可萬萬沒想到,當地丐幫入幫程序嚴格。一來她沒有推薦人,二來她說不清來歷,因此連丐幫都將她拒之門外。
想她堂堂二十一世紀美女大學生,怎麼會混得如此一無是處!
河邊樹下,薛順心躺在草地上,仰望着被樹葉枝丫割碎的天空,感覺整個世界都要崩塌。說不定哪一瞬間,天空就會落下來親吻大地,而她到那時將被無情地壓成粉末,歷遍痛苦之後永遠消失。
想想那遙不可及的、如夢一般的過去,她和許娉花在學校操場搖旗吶喊要壯大蔥花社,想想那時單純而美好的時光。好想哭!
也不知道在那個世界,還有沒有她薛順心這號人。
該死的,到底是怎麼跑到這個鬼地方來的?
薛順心怒薅身邊草!
突然,樹上跳下來一個人,“姑娘,打扮成這般模樣,又一個人在此,可是遇到什麼難事了?”
薛順心警惕地一骨碌翻起身,戒備地打量來人,“什麼人?”
“姑娘別怕,我只是個過路人。方纔在樹上歇息,聽到姑娘來此,唉聲嘆氣,像是心中不平。”那人是個臉面乾淨、衣着得體的男人。
“你怎麼知道我是姑娘?”
“常在江湖走動,這點眼力還是有的。”
“兄臺怎麼稱呼?”
“莊青。”
“薛順——心。”
“姑娘在此停留,可是要到城裡去?”
“我從城裡來,要往別處去。”
“姑娘一個人?”莊青疑惑地看着薛順心,“我的意思是,不管去哪兒,一個人總歸不安全。”
“怎麼,你要陪我一起?”薛順心戒備地退了一步。
“那倒不是。我在這城裡討生活,暫時去不得別處。”
“討什麼生活?”
“收人錢財,替人辦事。”
“殺人放火也幹?”
“姑娘說笑,怎能幹殺人放火的事!成人買賣,替人要債,收人情報,賣人消息……”
薛順心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聽上去也不是什麼正經事。”
“總歸不是觸犯王法的事。”莊青淺笑,“我看姑娘一人,定是遇到難處。我不問到底是何難處,但可以幫姑娘一回,姑娘有什麼需要,儘管說?”
“我不信這世上有這等好事。你幫我,圖什麼?”
“江湖,交個朋友。”
“我一個一無所有的女子,跟我交朋友,對你有什麼用?”
“我相信緣分,你我今日相遇……”
“別跟我說這些有的沒的,我不信。”薛順心冷哼一聲,“我看你,不過是想騙我進城,然後賣我去青樓?”
“我發誓,沒有!”
“沒有最好。你若真是好人,你我就此別過。”薛順心又退後幾步。
莊青沒再堅持,轉身離去。
薛順心沿着河往遠處走,放眼望去,四下大片荒蕪,今夜她將在哪兒歇息?
心中不免忐忑,甚至有些後悔不跟莊青走。萬一他真是混江湖的正義人士,自己豈不是錯過了勇闖天涯的大好機會?
太陽漸漸偏西,荒野的落日十分美麗,可欣賞完曠世美景,她不得不面對入夜以後駭人的黑。伴着陰風陣陣,嚇得人膽顫。
早知道這樣,何不待在霖王府?寄人籬下、身份低下,比起餓死、嚇死,都不算太糟糕。
哎,這一次,不會就這樣餓死、嚇死在無人的黑夜中吧?
月亮穿過雲彩露出臉來,銀輝撒在草地上傾瀉樹木和人的影子,薛順心突然自嘲般哼笑,這下不是無人的黑夜了,兩個壯漢擋住了她的去路。
一句廢話也沒有,上來就是幹!能搶的搶了個乾淨,發現她是女的,還想動手動腳。
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就在薛順心打算一頭撞樹免遭侮辱的時候,什麼人出現了,救她於千鈞一髮之際。
那一刻,她感覺自己的主角光環終於發光了。原來上天還是眷顧她的,太好了!
只見那人動作乾淨利落,沒兩個回合,壯漢落荒而逃。
“你沒事吧?”
來人正是莊青。
“是你?你怎麼在這?”
“我怎麼也做不到,眼睜睜看着一個姑娘一個人連夜趕路。”
“所以你一直跟着我?”
莊青默認。
“謝謝你救我。我暫且認爲你是好人,謝謝你!白天的時候,對不起,那樣說你。”薛順心臉上掛着淚痕,不太冷靜地說着語無倫次的話。
“沒事。你到底要去哪兒?我送你。”
“我不知道。”薛順心抱着胳膊,不知所措地看向遠處的黑夜。
“走,跟我走吧。”莊青平靜地說。
“去哪兒?”
“你若信我,就跟我走吧。”莊青說着就往回城的方向邁步,薛順心猶豫了一瞬,跟了上去。
深夜的風很冷,兩人沒有過多交談,直到回城,進了一處簡單的宅院,薛順心才感到些許安全和溫暖。
莊青給薛順心收拾了一間房。簡單的陳設,樸素的牀褥,比王府的差了一百個檔次,但薛順心卻覺得無比滿足。
莊青走後,薛順心拴好門,倒頭就睡。這些天真的很累、很疲憊。終於,終於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一夜無夢。
第二天薛順心是被異常的騷動聲吵醒的。
她起牀到庭院一看,才知這簡陋的宅院竟住了十幾號人,還都是男人。
呃,她這是闖進男人窩了。
那些男人眼睛都很毒,薛順心一出門,他們就都認得出她是女人。
隨着一陣混亂的喊叫聲,簇擁着庭院中最顯眼的那個人,薛順心大致明白,那些人是因爲莊青帶女人回來而起鬨。
莊青在人羣中偏過頭看向薛順心,道了聲“早”。
薛順心不知所措地躲回房裡。
隱隱聽見莊青在外面說“散了,散了”,她坐在屋裡,愁眉不展地亂猜眼下的形勢。她這是被人拐回來當媳婦了?鬧了半天跟被人販子拐了也沒啥兩樣嗎?
不一會兒,莊青敲門進來,給她端來早飯,粥和餅。
“他們都是我兄弟,別理他們。你先吃點東西,有什麼事吃完再說。”
莊青的話沒啥毛病,可那句“先吃點東西”像極了第一次穿越時小真毒害她之前的場景。薛順心不禁嘆了聲氣。
她幾乎是抱着必死的決心,吃了早飯。
還好,沒毒。
瞧着莊青開始忙這忙那,並不是對她特別感興趣的樣子,薛順心稍稍放心,暗自琢磨:要不就在這裡混混試試?
“我能做點什麼?不能白吃你的。”她試探着說。
莊青咧嘴一笑,“怎麼,你也要跟着我混嗎?”
“我不是跟着你,我是要跟你合作。有錢一起賺,有事一起扛。”
“你能做什麼?”
“……”薛順心回憶了一下自己的特長,好吃懶做、吹牛胡侃?
這題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