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於鐵礦。
銅礦的來源,陳閒在後世就已經基本有了明確的目標。
這次派遣孫虎和謝敬前往兩廣也是有打入一支楔子到這片區域的打算。
後世的兩廣有一片儲量豐富的銅礦羣。
位於後世名爲百色的區域之內,如今被稱之爲田州,這其中田州常年爲少民聚集,其中又以壯族最多,這也是爲什麼陳閒需要狼兵的幾大根本因素之一。土司和當地少民對外人實際上並不怎麼信任,所以只有用土人對土人的方式,才能更好的攫取其利益。
在當時,漢民與少民之間互不對付,實際上,在陳閒看來,兩者並無分別。
漢民之中有忠肝義膽,智勇雙全之輩,而少民之中同樣也有可堪一用的人手。
陳閒向來來者不拒。
陳閒必須團結可團結的力量,而各地土司各自爲政,不可串聯,不可信任,釜底抽薪,利用這些狼兵,組成一張利益網絡,自是他的手段之一。
畢竟在這些偏僻的地界,一如雲南,兩廣除了驍勇善戰的鬥士,往往還蘊藏着大量可以利用的資源。
而且相對於鐵礦的稀缺,銅礦材的情況還沒到達十萬火急的地步,實在熬不住了,把搶來的銅器全融了就是。
什麼古董?什麼青銅器?
陳閒不覺得他們有什麼用。
被後人知曉,給他一個歷史破壞者的名頭,他覺得也不算壞。
沈青霜看着陳閒抽身而出,頗爲瀟灑,心中不由得感念自己曾經,那時候的工坊破敗不堪,雖是有蔣飛雲勉力支撐,但到底只是這片汪洋裡的小小孤島。
他們雖是名義上的獨立,但由呂強生和呂平波領銜的海盜團卻屢屢把手伸向工坊。
不僅有赤馬號的維修,還有各種兵刃的養護和更新,這些都成爲了工坊的巨大負擔,雖然他們也給了些許資源,但這些資源卻是蔣飛雲勉勵爭取來的。
且是杯水車薪。
若不是陳閒將銀島的勢力劃到自己的名下,沈青霜甚至不知道在銀島上還有大量的鐵礦與銅材存貨。
當時工坊的人看到這麼多的材料,不由得破口大罵,呂平波這個鱉孫是在給自己準備青銅棺材板嗎?
可哪怕是這麼多的材料。
如今已經還是消耗一空了。
但少東家還是對於他們的事業給與鼎力支持。
沈青霜從未佩服過一個人,可現在他覺得這世上或許只有少東家纔會對他們這些名不見經傳的,甚至不容於大明的工匠這樣的支持與鼓勵。
他知道少東家說出這些話乃是發自真心,這裡的談話亦是沒有避諱所有人,幾乎所有工坊的人手,都紛紛衝着少年致敬。
遠遠地看向陳閒離去的背影。
陳閒忽然回過身說道:“不過,沈主管,你的工坊裡也不能單純只招技術人才了,瞧瞧你們的樣子,還有工坊的賬目,都是一團亂麻,這點讓大師兄去辦。到時候,外派的活計,也該有些人能夠動用了,免得這些雜事耽誤了你們科研人員的工作。”
陳閒說完,已是頭也不回地走了。
這或許纔是陳閒的目的,只不過,他恩威並施,不動聲色地改動了整個偌大的工坊體制。
從前的工坊體量窄小,那時候的三個堂口的人手合起來或許都不如現在一個研發部門的人手多。那時候,作爲工坊的主管阿貴尚且還能從容應對。
但隨着工坊規模的擴大,阿貴再也無法事事親爲,阿貴是管理型人才,是從工坊原有的機制之中脫離出來的。
說句不好聽的,乃是被蔣飛雲一腳踢出開發團隊的。
若不是他還有管事的本事,早就被蔣飛雲拿去解剖了。
但阿貴只有一個,隨着部門增多,各種數據和需求也在不斷膨脹。
所以工坊現在是一個極爲混亂的局面,而工坊直接對陳閒負責,沒有什麼人敢於插手,以至於形成了一個尾大不掉的情況。
陳閒聽聞之後,趕來便是爲了此事。
而跟着前來的段水流倒是揣摩出了幾分意思,他跟在陳閒身後,小聲說道:“少東家,是不是覺得工坊的運作有什麼問題。”
陳閒沒有應答,只是目不斜視地問道:“大師兄,我想在工坊這裡開辦一個數學院,你看能否成形?”
段水流是第一次聽說數學院這個概念,不由得有幾分摸不着頭腦。
陳閒合計了兩下,彷彿覺得也不大可行,便搖了搖頭,把這個概念從腦袋裡甩了出去,而後說道:“剛纔你問我,工坊的運作是否有問題?”
少年海盜統領笑了笑說:“那自然是有大問題的,如今所有工坊的事宜,仍舊和往常一般由阿貴統籌,可如果的工坊規模至少比往日膨脹了三至四倍。
且不說那些不算在編制之內的當地土著,這麼多人,大師兄,你覺得以阿貴的能力,能否管理的過來?”
段水流也不自覺地搖了搖頭。
“那便是了,大師兄身在局中,恐怕也對此事多有體悟,如今工坊正缺的是那種如阿貴一般,既能和工坊衆人溝通,又對外油滑的人。
最重要的是,這部分人需要忠心不二,不然這些人上下其手,貪污挪用,將造成巨大的破壞,可不是每個人都是像阿貴這樣的老黃牛。”
陳閒想了想,對一旁的段水流說道:“大師兄,這件事,人由你去找,便在這工坊裡找,找到合適的人之後,領到我這兒來,我會親自調教。”
陳閒想的很是清楚,這些涉及到財務的人手,不是由魏東河就是得由他牢牢抓在手心之中,尤其是這些十七八歲的少年人。
這是一個對萬事萬物都有好奇的年紀,同樣這也是一個最容易被糖衣炮彈腐蝕的年紀,這些人不同於冥人,哪怕是冥人過慣了苦日子,他們面對財帛同樣也會動心。
這世上的人心不可測。
只有將他們牢牢看在眼裡,才能將風險降到最低。
陳閒想起前世的那一堆破事,在打發走了段水流之後,他在空曠無人的路邊,覺得舉步維艱。
這世上,哪怕有一個無所不能的百科全書,和超前數百年的意識。
陳閒同樣覺得,仍舊在滾滾大勢之下,難以支持。
擋在他面前的是呼嘯而來的世界車輪。
他卻是一隻不自量力地螳螂,擋在之前。
他看着半空之中的紅日,淡淡地說道:“如果我不是螳螂,而是一輛跑得遠比馬車快的多的摩托呢?”
身後的維娜摸不着頭腦,陳閒卻已是快步離去,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