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敬沒有繼續管尚在思考的玉娘。
下午的時候,村口便傳來了消息,孫虎已是抵達了陳家村,正和幾個人手過來。
謝敬出去迎接,遠遠地便看到孫虎彷彿頗爲高興,他的身邊站着兩個少年,謝敬都認得,乃是陳閒手下的冥人。
其一名爲夜叉,曾經跟着他殺入春雨的大本營。
而另一個則有幾分面生,但謝敬仍舊能夠叫出名字來,那是騰蛇。
騰蛇的出身並不一般,他雖然是奴隸,但卻是一個有出身的奴隸,這也是爲什麼謝敬會記得這個小子的根本原因。
騰蛇本名早已不詳,他是一個比大部分的孩子都要高上半個頭的壯實後生,他來自陸地,乃是沿海一家富戶的私生子,之後被拋棄到了海上,最終到了北方諸島求生。
他讀書識字,且他的家族就在嶺南一帶,所以此次前來,陳閒將他派了出來。而夜叉乃是目前小隊之中,武力第一人。
雖然謝敬功夫奇高,但畢竟也有自己的事情要處理,孫虎雖年輕時候是一員猛將,但畢竟年老日衰,謝敬也是不可能時時刻刻都跟在孫虎身邊,萬一要有個意外狀況如何,難保萬無一失。
便將他一起派到了孫虎身邊。
而孫虎的身邊還站了幾個高大的漢子,穿得乃是一身玄黑的少民服飾,眉宇間一臉煞氣,他們的腰間別了一柄腰刀,正跟在他的身後,大搖大擺地走到了謝敬的跟前。
“阿敬,喲,人都給帶回來了?”
“幸不辱命,孫二爺看來也是收穫頗豐。”他不大會打趣,但還是會說些場面話。
孫虎哈哈大笑了起來,拍了拍站在身後猶如鐵塔一般的漢子的肩膀,而後說道:“阿力那個狗籃子,不知道平時做了多少倒行逆施的事兒。
如今大家夥兒一聽,以後有飯吃,不必看那個小人臉色,各個都找上門,要隨我們同去,我答應下次我還來,如今都摩拳擦掌,想去海上幹一番事業呢。”
謝敬點了點頭,這年頭,少民在土司的壓迫之下,都過得無比悽慘,這又以西藏一帶最是艱難,不過就算是兩廣,這種事情也可以說是常態。
“我還去了一趟少爺說的百色,就是那個,對對對,是叫田州。有這些漢子引路,自然是方便很多,我也和當地頭人見了一面,
稍加利誘,便已是動了心。往日他們替朝廷開採銅礦,實際上利潤微薄,誰都要來這兒插上一腳,從縣衙到軍官,哪怕是裡頭的鎮守太監,這些人哪個不嫌自己錢多?
那個頭人也是如此,錢財吶,都丟進自己的腰包裡去咯,他們開採了銅,便就地鑄錢,發了一大筆橫財,不過,他們也賣銅,只不過私底下走動很多,只要我們出得起他們要的價錢,一切都好說。”
孫二爺說哈有幾分顛三倒四,一旁的夜叉補充道:“那兒的頭人說了,看在同族的面子上,算咱們便宜,但他們只出銅,之後的事情他們均是不管,這其中最主要的是運輸,這些都得由我們自己承擔。”
謝敬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身後的屋子裡反倒是轉出來一個少女,他今日穿了一身荊釵布裙,但生得好看,已是脆生生地喚了一聲:“阿敬哥。”
謝敬有些不耐煩地看了她一眼,只是片刻就知道她的心跡,但他也懶得反駁,反倒是孫虎和其餘幾人紛紛露出一個男人都懂的表情。
這目光如芒刺在背,看得謝敬渾身不自在,趕忙說:“我這兒的事也差不多了,之後我會先行回島,我們先進來說。”
他看了看左右,以防隔牆有耳,領着孫二爺分了位置坐下。
“那麼說,你已經說服那些青壯了嗎?”
“不曾,之後這件事我會和少東家請罪,要打要殺,都悉聽尊便。”
“實在不成,便將人綁了……”
“我們是來請援的,而非是來抽壯丁的,而且島上尸位素餐,亦或是遊手好閒的人之多,想必孫二爺也有所耳聞罷。”
“話雖是這麼說,但如此受罰,阿敬你多少有點吃虧。”
“我已經招募了一方人手,這些孩子倒是頂用,之後都將是以一當百的貨色,只要他們能夠在這幾日掙脫藩籬,便有機會獨當一面,如果不能,那還是在村中務農,
做一個田舍翁來得好,海上局勢複雜多變,如果沒有自己拿主意的心,早早退場便是了。”
孫二爺聽得眉頭緊皺在,他是一個忠誠的人,大部分的時間,做的是事情也不過是食君之祿,忠君之事。
像是謝敬這樣在外自己拿了個天大主意的,他一時之間,也接受不了。
但他沒有出言反駁,畢竟首先陳氏內部的問題都與他無關,其次他已經圓滿地完成了陳閒交代下來的任務。
另外他也想看一看,由謝敬接手之後,整件事情會不會有意料之外的變故。
所以他只是淡淡地說道:“那你務必要多多保重。”
謝敬面無表情地看着孫二爺,而後點點頭。
孫二爺說完公事有激動了起來,他拍了拍正站在他身後猶如鐵塔一般的漢子,笑着說道:“阿敬,你看看這些狼兵怎麼樣?這是最精銳的兩個,分別叫做蒙力和阿輝。”聽到老者的誇讚,兩個壯士居然羞怯地笑了笑,伸手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
“很不錯。”謝敬站了起來,看着這兩個孩子也頗爲感慨。
這也只有這樣均是窮山惡水的百越之地,才能孕育出來這些稀少而戰力頗強的兵馬。
而且數量稀少,可以說收納一個便賺了一個,這也是爲什麼陳閒不惜重金,也要把這些人馬納入自己的手中。
這些狼兵身材高大結實,肌肉遒勁,哪怕這些都是頭目級別人物。但相對普通的也可以在特殊的地形,發揮作用,在密集的林地,之中甚至可以以一當十。
而剩餘的那些雖然看似羸弱,但充滿了兇性,而且這些狼兵素來就不服教化,目前看起來,尚且從容,但到了後面到底會發生什麼?
謝敬知道陳閒素來御下有術,只是眼前的一切都讓謝敬有幾分迷思。
“便讓我再看看,少東家你的手段罷。”他小聲說着,卻恐怕只有站在身邊不遠處的玉娘聽了個一清二楚,她若有所思地看了謝敬一眼,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