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火光沖天。
只是幾家歡喜,幾家憂愁。
陳閒亦是做出了相應的決策,處決了應當死去的人。
“那麼說來,趙家的財帛都在此處了?”湯賢敲擊着擺放在側屋裡的一堆箱子,看着站在他不遠處的少年,有些疑惑地發問道。
“諸如地契,珠寶,金銀具在此處了,真金不怕火煉,我等入場救濟之時,這些東西當真完好無損,不過畢竟事情發生得倉促,很多財務都沒有來得及折算,便付之一炬了,剩下的東西都在此處了。”少年笑着回答道。
“倒是陳老弟有心了,不然這些東西都落入賊徒之手,恐怕後患無窮吶。”
陳閒敲了兩下木箱,而後說道:“自然,這些東西雖是趙府遺存,但大人乃是當地父母官,這些東西由你執掌最是合適。”
“陳老弟這麼說,那本官便恭敬不如從命了,只是不曾想到,這幫賊徒當真如此膽大包天,居然敢直接對趙家動手。”
“他們的目標恐怕不止如此,湯大人,在場的不少兵丁,包括鄙人都曾聽到,這些白蓮教的惡徒,在對趙家動手之後,曾經說過,下一個輪到的便是王家,便是湯家。”
“不知陳老弟可否知曉,那幾條漏網之魚都去了哪裡嗎?這些人一日不除,恐怕我們瓊山縣也將永無寧日,我治下百姓都是良民,怎會出了這等刁民!”
陳閒微微頷首,而後說道:“這事乃是當地衙役管轄之事,我也不知,只是走了賊首,根據我的猜測,恐怕將會迎來白蓮教的大反撲,大人,不可不防。”
“白蓮教起於微末,本就是歷朝歷代的隱患,只是到了近代,勢力進一步擴張,自北方至南方已成燎原之勢,
多次刺殺上官,拉幫結社,成爲當地禍端,近來杭州便隱隱有引發事變的趨勢。而且靠近瓊州的地界,更是白蓮氾濫的重災區,
到時候若是……”
湯賢聽着陳閒的話語,仔細斟酌之下,也想到了這件事的後果。
他們始終和白蓮教處於一個微妙的平衡之中。
他們對於這種結社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白蓮教也不主動挑事,只是這一次,白蓮教的人一反常態到底讓湯賢有那麼幾分意外,若不是陳閒提前通風報信,恐怕等到事情發生,他還被矇在鼓裡。
到時候,若是叛賊長驅直入,反應不及,無法調動府兵,就連他恐怕都得遭了毒手。
現在想來,當真是一陣陣的後怕。
只是,這樣的事情若是再來一次,後果不堪設想。
可顯然很可能,這樣的事情還會再來。
像是白蓮教這樣的結社,報復心極爲重,尤其是教衆受了欺負,他們定要狠狠地咬回去。這次恐怕也不例外。
而且結合杭州之事,恐怕此事已是預謀已久。
“湯大人早做準備。”陳閒輕巧地暗示了一句,便不再多言。
到了瓊山縣和杭州,這些地方天高皇帝遠,而屬於南直隸管轄,南直隸的小朝廷乃是養老之地,各種腐敗滋生,僅陳閒所知,這南直隸便有與倭寇不清不楚的關係,這些事情明眼人都看在眼裡。
故而湯賢很清楚,這裡很可能生長出什麼樣的東西。
送走陳閒之後,他立馬回到了自己的書房之中,開始起草文書,這事關自己的身家性命,由不得他不緊張。
★ тTkan★ ¢○
就在這時,一個女子已是邁入了書房之中,真是湯賢的正妻王氏。
王氏乃是當地大世家王家的嫡女,可謂是天之嬌女,嫁給湯賢之後,也是其賢內助。湯賢好色如命,但衆多妾室均是不得如書房半步,唯獨王氏可以自由出入。
這其中自有王家在當地的影響與威懾,也有王氏的能力卓絕,不少事情都要由他拿主意的緣故。
湯賢雖不是個草包,但比之王氏還多有不如。
“相公。”
“娘子何來?”
“聽聞家中傳聞,說是趙家這幾日被燒成一片白地,正巧廚房燒了一碗蔘湯,便一併端來,快趁熱嚐嚐。”
“且放在那兒罷,哎,正爲此事頭疼,沒成想,多年放手不管,竟是埋下此等禍根。”湯賢狠狠將筆一摜,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大口喘着粗氣。
王氏步態優雅,已是不動聲色地走到了湯賢身後,一雙纖手揉捏着丈夫的肩膀。
“白蓮教如今已是朝廷隱患,我聽叔叔便說過,全國各地都有信徒,爲數不少,恐釀成禍根,只是當今太平盛世,法不責衆,不然必遭反彈,
不過以妾身看來,此次多少有幾分蹊蹺。”
湯賢停了筆,有幾分疑惑地看了妻子一眼。
“只是沒有理由罷了,趙乘風欺壓良善也並非三兩日了,爲何突然之間,便反水瞭如此之多的人,這並不和清理,
所謂民情,說到底便如水一般,往往以柔克剛,這掀起萬丈波瀾的本事,卻並非是他本身便具備的,相公,你說是否是這麼一個理?”
湯賢皺着眉頭。
“那麼這個人會是誰?”
“這便有待相公去考究了,畢竟妾身不過是一個婦道人家,不過,還有另一件事,逸君去杭州了。”
“胡鬧!你們不攔着她一些!一個姑娘家如此不知廉恥!”
湯賢一聽立馬站了起來,倒是勾連到了一旁的硯臺,灑了一桌都是。
王氏只是掩嘴輕笑,而後說道:“她畢竟是府上的大小姐,身份又是極爲特殊,人又最是聰明不過,府中之人可沒有人攔得住她,不過,我且讓香蘭跟着她了,出不了什麼事情的。”
“若當真如此便好了。”湯賢嘆了口氣。
“夫君還是要多注意這瓊山縣的異常纔是,不止王家,便是連肖家都派人詢問其中的關竅,若是一個處置不好,恐怕白蓮教大舉來犯,恐無還手之力。”
“娘子說的是。”
“父親說,若是得了閒,便抽空去王家一趟,數月不見分外想念。”湯王氏忽然開口提到。
湯賢臉上瞬息之間多了幾分猶豫與不耐煩,他揮了揮手,低聲說道:“我已是知曉了。”
“那妾身告退了,尚有幾卷佛經未曾念過,當去念了。”女子不動聲色地說完,已是邁出了院子。
湯賢合上眼,彷彿看到千軍萬馬自各處包圍而來,不寒而慄。
他猛然醒來,看到周圍空無一人,彷彿猶如鬼魅盤踞,不動聲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