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閒一招之中,乃是銀蛇槍式,專攻敵人要害,如咽喉或雙眸,打的是一個精妙的路數,只是這一招卻沒有刺到對手,卻不知扎到了什麼玩意兒。
只聽“哐當”一聲落地。
隨後“嗡嗡”聲傳了出來。
陳閒一聽臉都綠了,這是把馬蜂窩都捅了?這是哪個挨千刀的把蜂巢丟這兒了?害死人不償命啊?
在山中惹了馬蜂多半是死路一條,陳閒更是了不得,直接捅了個馬蜂窩,在這個時代,這玩意兒就算丟人羣裡也是一顆小號炸彈。
哪怕武功再高,被成百上千的馬蜂追着咬,大羅金仙也扛不住啊。
陳閒一聽這動靜就知道大事不好。
小時候的不堪回憶不由得浮上了心頭,他也顧不得查探個仔細,已是瘋也似的朝着一個方向撒開腳丫子狂奔而去。
這裡乃是一片無有方向的深山老林,走到哪兒都是茂密的林地,好在他如今是武者之軀,不然早沒多久就被馬蜂追上了,死在當場了,但饒是如此,人力有上限,他跑得再快,哪怕用上輕身功夫,都及不上馬蜂,沒多久,身上已經起了好幾個大包。
又癢又疼,弄得他一口氣提不上來,頓時破了輕身法,只得靠着兩隻腳向前突圍。
就在這時,他聽到了遠處似乎有水聲傳來。
他一咬牙,俯身抓了一把泥土,用了個丟暗器的天女散花的手法,雖是隻個花架子,但仍擊中些許馬蜂,將之去勢阻擋住了一二,趁着這麼個機會,他已是朝着水聲方向掉了個頭。
而後提起最後一口氣,連跨三步,縱身一躍,若是不及河岸,那就摔在地面上等死!
可他尚未踩出第三步,腳下已是一空,頓時身形掉入了水潭之中,他急忙閉氣,一個猛子扎入水中。
頭頂盡是馬蜂嗡嗡作響之聲,叫人聞之慾狂。
不過這等聲音並沒有持續很久,逐漸稀疏了起來。陳閒小心翼翼地探出頭,幾隻馬蜂的屍體已是順着水流黏在了他的臉上,他伸手撥開,左右張望了兩眼,只見得水面上漂浮着無數馬蜂的屍體,都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而就在遠處的河邊石頭上,正蹲着一隻像是猴子,又有幾分擬人模樣的玩意,正衝着自己憨憨地傻笑,見得他冒了頭,竟是隨手取過一旁的棗核,劈手丟了過來。
陳閒記得他那姿勢頓時想起之前那些用來丟他的飛石,原來是這麼個猢猻東西!
他上一世總叫人欺凌,這一世雖是跋扈囂張被人庇護,自也有幾分驕橫,哪裡受過這等委屈,頓時三尸神暴跳,雙掌一拍水面,一個鯉躍龍門過了岸邊,直直撲向那怪物。
那猴子模樣的怪物生就機敏,竟是一躲,輕鬆便避過了陳閒的撲擊,他人立起來,四肢微微曲張,而後一躍,已是自一旁的樹上折下木枝來。
陳閒見狀,心中怒意反倒是消減了許多,他這幾日鑽研《劍經》,正愁無有對手,見獵心起,也自一邊折木做劍,一人一怪竟是互鬥了起來。
陳閒劍法雖是不算精熟,但勝在涉獵廣泛,尤其《劍經》之中所記載的劍術,乃是最爲粗獷原始的技藝,萬變不離其宗,一切都瞭然於胸。
而這猴子的劍術卻脫胎於天然,乃是猴子在山間嬉戲之時,領悟出來的本事,因爲猴子與人雖是相似,但實則迥異,竟是怪招奇招,招式並未使到老,但卻另有一種險峻。
真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兩人鬥了個旗鼓相當。
陳閒也不知道這猴子到底哪裡弄來的一身本事,甚至就連氣力也氣大無窮,似乎用不完一般,搏擊與廝打,偶爾還有那條堪比龍蛇劍戟的尾巴叫他防不勝防。
甚至讓陳閒覺得自己是不是越活越回去,越學越倒退了?
練了武功,反倒是比猴子還不如了?
只是這一下分神,那猴子手中的木枝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已是斜插面門,陳閒雖是心頭警兆連連,卻無法完全躲過,麪皮已是被劃了一道偌大的口子,鮮血淋漓,甚至可以見到些許骨頭。
陳閒一陣疼痛,反倒是冷靜了下來,他手中木枝左劈右蕩,勢如瘋虎,將猴子的進招避開。那猴子見了血,竟是越攻越急,這猴子雖是通人性,但畢竟是畜生,但凡此等生靈,均是嗜血,見得血便要狂性大發,一發不可收拾。
陳閒卻擺出守勢,將所學盡數溫習,漸漸的心中似有明悟。猴子劍招大開大合,而陳閒儘管格擋,並不還手,只一手無招,便叫人無計可施。
猴子攻勢越急,他越是不急不緩,若是猴子稍有破綻,他便如靈蛇出洞,專刺其要害,這一來二去,兩者身上均是多了幾道傷口,但猴子顯然受傷更重。
但畜生畢竟是畜生,這等情景之下,越戰越勇,大開大合,破綻也越是多了起來。
陳閒一連格擋開二十餘招,卻也是漸入佳境,漸漸體悟到所謂“攻之則所當必靡,守之則無隙可乘”之感,亦是不拘泥於劍術,手腳並用,一手收放自如的拳勁更是差點擊打到猴子的身上。
若不是野獸本來機敏,怕不是早已飲恨這殺招之下。
猴子也暗自心驚,且久攻不下,心生暴戾與不耐。
這人與獸相比,獸爲無常,難有定性,到了此刻,已是打了個虛招,一個呼哨,拔地而起,三兩下竄上了樹枝,惡狠狠地看了陳閒一眼,而後飛速消逝在了山林之間,只餘下陳閒一人。
陳閒鬆了口氣,不過臉上的傷口已是血流不止,他想要追也不及了,只得坐下來,好在此處乃是深山老林,那些個藥材隨處可見。
到了古代,陳閒這一手識草辨藥的本事,倒是學了個通透,自己給自己找了草藥,嚼爛了,敷在傷口上,而後吃了些山果,躺在一塊山石之間,盤膝下來。
只是之後,那個猴子經常出現,不過來者不善,每次都要鬥爭一番,但之前那一次幾乎可稱之爲生死相搏之後,兩者均是點到即止,頗爲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