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天敦戎馬半生,一多半的時間都是在軍中度過,與家人聚少離多,心中自然會覺得有許多虧欠家人的地方。
以他如今的地位,給家人提供一個安穩富足的生活環境不是問題,爲兒女鋪好光明大道也不在話下,但更重要的是,如何能在兼顧軍務的同時,多一些與家人相處的時間。
羅舞丹不喜北方天氣,所以選擇了長居三亞,錢天敦便考慮以佔領普吉島爲契機,在這裡修建一處府邸,然後將家人從國內接過來定居。
至於兒女今後的發展前途,錢天敦相信只要自己的特戰師能在印度洋方向打開局面,那就完全不用再擔心後人的出路。
廣闊天地,大有作爲,又何必讓後人在國內捲來捲去,去爭那些會受到諸多限制的職位。
簡單聊完家事後,錢天敦便主動問起錢少寶此次途中的見聞經歷。
錢少寶知道這是父親要考一考自己的眼光見識,他在途中已仔細思考過這方面的問題,對此早有準備,當下便開始侃侃而談。
“自三亞出發後,途中停靠港口不多,抵達星島之前僅因天氣原因在金蘭港逗留了幾日。越是往南,氣候與國內差異越大,土著族裔的身型也是越發黑瘦矮小,且生性散漫,不喜勞作,相較漢人更難管教。我國在南海方向發展緩慢,或許也是受此影響。”
“星島族裔尤其繁雜,據孩兒瞭解,當地百姓原本的屬國竟然多達三十餘個,可謂是一盤大雜燴了。如此之多的族裔,統一語言和文字都是相當麻煩,要讓他們忠於國家和執委會,想來更是困難重重。”
“孩兒當時便在想,同樣的困難,或許也將會出現在父親所掌控的地盤上。隨後在檳榔嶼和蘭卡威島所見,漢人移民比例也未過半,想來普吉島的情況應該也差不多。今後治理這種多族裔混居的地區,必定會有許多尚待排除的隱患。”
“還有,這裡遠離本土,除了礦業之外,幾乎難以建設其他工業項目,幾乎所有的工業品都必須依賴國內提供。如果我們繼續向西擴張,那補給線也會越來越長,會不會到了某個時候,光是補給運輸的成本就會超出擴張版圖所能獲得的收益?”
“執委會已經將國都遷去了杭州,說明今後會以大陸的漢人聚居區爲發展重點,那我們繼續往西,就越發遠離本土,能帶給國家的直接收益也會越來越少,執委會還能一如既往地支持特戰師這樣做嗎?”
錢少寶在說出自己想法的同時,也提出了不少的疑問。錢天敦沒有立即打斷他回答問題,而是微微點頭表示肯定,耐心地等他講完。
待錢少寶發表完看法之後,錢天敦才問道:“你是不是覺得,我選擇通過南海向西進軍這條路,幾乎沒有什麼利好因素,也看不到一個光明的前景?”
錢少寶道:“孩兒倒沒有這樣的想法,只是不太明白父親爲何一定要選擇這條困難的道路。”錢天敦道:“箇中原因,很難幾句話就講明白,但我可以告訴你的是,不管是執委會,還是我與羅傑這樣的將領,我們所考慮的發展策略都不是着眼於當下的五年或者十年,因爲我們這一代人所看到的世界發展趨勢,是以百年爲單位!”
“在我們這一代人還活着的時候,要盡力完成全世界範圍內的佈局,這樣即便到了幾百年之後,國家和我們的後人,也還是能不斷從中受益。”
“剛纔你說到的那些問題,的確是客觀存在的困難,但我們不會因爲出現在前進道路上的這些障礙就停下來。發現問題,就解決問題,而不是質疑是不是走錯了方向。”
“你現在也是一名軍人,我問你,如果下達給你的軍令看起來似乎不合理,那你是不是就要拒絕執行?”
錢少寶立刻坐直了身子,沉聲應道:“軍令如山,不得違抗!”
錢天敦對兒子的態度很是滿意,點點頭道:“你剛纔所說到的問題,我一個一個來解答。”
“多族裔混居,在遠離本土的海外殖民地是不可避免會出現的情形。客觀環境決定了我們必須要接納各種族裔,才能快速實現人口增長,以及相應的建設開發。”
“要治理好這樣的地區,讓各種族裔能團結在雙色旗下共同努力,無非兩條路,一是通過長期的文教手段慢慢改造,使其慢慢融入我國的制度。二是以強盛的國力懾服其心志,使其不敢對我國生出貳心。”
“古語有云,夷狄入中國,則中國之。相信你在星島也看到過不少說漢語,寫漢字的外族歸化民,假以時日,這樣的人會越來越多,直到某個時候,我們不再需要主動引進其他族裔的移民,反而要設定嚴格的准入門檻,對主動投奔我國的其他族裔進行篩選,只要其中的優秀人才,而且需經過全面考察方能獲得入籍的機會。到那個時候,我們的治理成本也會慢慢降低。”
錢少寶道:“這麼說來,真會有天下賢士爭相投奔我國的一日?”
錢天敦很自信地點頭道:“快則二三十年,慢則七八十年,等海漢的國力將世界上其他國家遠遠拋在身後,就必定會有這樣的情況出現。”
“至於你說到遷都一事對海外擴張的影響,其實大可放心,我剛纔也說了,執委會的打算,跟我們這些在海外領兵打仗的將領是一致的。我們掌控的地方越多,國力就越是強盛,對於鞏固執委會的統治有莫大的好處,不用擔心失去執委會的支持。”
錢少寶道:“但我們在海外佔領的地方都需要派駐軍隊,如要佔領全天下,那所需的軍隊怕不是要千萬兵力!”
錢天敦道:“佔領全天下?沒那必要。我們只需佔領如同馬六甲海峽這樣的戰略要衝,以及擁有高價值物產的特殊地區。要實現這樣的目的,並不需要你所認爲的軍隊規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