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3章
從海漢訂購民用船隻，然後將其改成戰船使用，這在以前並非沒有先例，甚至就連安南、朝鮮這樣的盟國，也曾一度因爲急於擴軍備戰，使用過這樣的辦法來解決對戰船的需求。
不過如今安南和朝鮮都在海漢的扶持下，建起了自家的造船廠，可以自行建造一些小噸位的戰船，倒也不用再依賴於這些救急偏方了。
但對於那些預算有限，又急於見到成效的小國來說，福建這些船廠所給出的解決方案無疑是有着極高的可行性和性價比。
只要在舟山論壇期間向這些船廠下單，就能在一年之內接收首批由其建造的海船。
雖說爲了規避海漢對武器裝備的製造和出口的嚴格限制，民營船廠不會建造和出售軍用型號的船隻，但這中間也有可操作的灰色地帶存在，有人會提供專門的改造方案，指導買家如何用簡單的步驟，將這些民用船隻改造成具備基本作戰能力的武裝商船。
而這部分民改軍的訂單，官營船廠是吃不完的，也根本無意跟民營船廠爭搶。只要船廠方面不要越線，國防部也會默許這種交易存在。
畢竟真到了戰時狀態，海漢一樣也得發動這些民營船廠來建造和維護戰船，讓其保持一定的技術能力，對國防建設來說也是大有益處。
在這個船舶展上率先吃螃蟹的，又是來自南海的大金主馬打藍國。
馬打藍國與荷蘭東印度公司的恩怨由來已久，自從1636年找到海漢這個軍火供應商之後，馬打藍國便成爲了海漢武器裝備的主要買家之一。
而海漢在奪取呂宋羣島後，將西班牙人趕到了南方的蘇拉威西島一帶，已經對馬打藍國的海上安全產生了影響，由此西班牙與馬打藍國也陷入了勢力範圍的紛爭之中，使得馬打藍國對軍備的需求進一步加大。
出於某些維持地緣政治平衡的考慮，海漢向馬打藍國出售的裝備並不是無限制供應，而需要大量戰船來維護自身利益的馬打藍國，正好可以藉助這個機會來擴充自家的海上武裝力量。
馬打藍大使到場後先是登上了碼頭停靠的幾艘樣船參觀，在瞭解了船隻造價和交付期之後，便迅速向參展的各家船廠下了總計二十艘船的訂單，並表示會在近幾日內就付清訂金。
這樣的訂單即便是放到海漢的幾大官營船廠，也已經不是小數目了。而馬打藍人非常篤定地表示，這僅僅只是第一批訂單，如果這些船的質量真能達到船廠所宣傳的水平，那麼後續還將會有更多的長期訂單。
對於本就想在論壇期間購買裝備的馬打藍國而言，福建船廠所提供的報價能省下一大筆錢，而這筆差額正好可以用來購買船上所需的各類武器。
參展的各家船廠自然是大喜過望，他們也沒想到在開展的第一天，居然就會天降豪客，給這次展覽開了個好頭。
而馬打藍國的訂單，接下來也會順理成章地成爲船廠的宣傳資料，用於向其他訪客展示的最新業績。
然而福建各家船廠將要迎來的真正大豪客，卻並不是下單最早且極爲爽快的馬打藍人，而是另一家甚至沒有被獲准出席舟山論壇的主顧。
增山正利對於舟山的環境並不陌生，這已經是他在最近三年中第五次來到海漢訪問，而且每一次都是以舟山作爲第一站。
然而這次他來到這裡的原因，並不是因爲接到了舟山論壇的邀請。恰恰相反的是，正是因爲海漢要舉辦這個國際活動，而德川幕府竟然沒有收到邀請，他才匆匆趕來，試圖要弄清其中原由。
目前的事態對於幕府而言實在有些古怪，海漢這次廣發英雄帖，與日本相鄰的琉球、朝鮮，甚至是海漢的宿敵滿清，都收到了海漢執委會送出的邀請函，而日本卻是被毫無徵兆地忽視了。
而且不止是德川幕府沒有受到邀請，據增山正利所知，就連九州那邊與海漢走得極近的幾家大名，也同樣沒有收到參加舟山論壇的邀請，並且沒有給出任何公開的解釋。
幕府裡當然也不乏聰明人，很快便推算出了一種可能——所謂的舟山論壇，在召開期間將要討論的國際議題中，必定會有某些對日本極爲不利的內容。
如此，方能解釋爲何海漢要主動將日本的各方勢力全部排除在外。
幕府將軍德川家綱也認同這樣的觀點，因而緊急派遣與海漢高層打過數次交道的增山正利趕來舟山。
增山正利此行肩負的使命有三，一是打探舟山論壇的內情，確認是否跟日本相關；二是在局勢不利的情況下就近展開外交斡旋，儘量爲幕府爭取利益；三是看看有沒有機會再採購一批軍火裝備，爲即將爆發的內戰做準備。
當然了，如果他在舟山這邊恰好碰見了九州諸藩的人，那少不得還將會有一番明槍暗箭的比拼。
增山正利來到舟山後，也抓緊時間會晤了一些其他國家來參加論壇活動的嘉賓，但遺憾的是，雖然他嘗試了各種方式，也並未從這些人的口中打聽到多少有價值的消息。
來自歐洲的幾個國家所關心的，是海漢的跨國貿易政策和海外殖民活動是否會有變化，至於日本的國際地位，海漢的對日政策，那並不是他們當下關注的重點。
而其他國家大多位於南海，距離日本少說也是幾千裡航程，加之德川幕府又是長期堅持閉關鎖國的政策，因而與這些域外國家根本沒有太多的交情，也談不上有什麼共同利益，人家願意花時間會見增山正利就已經不錯了，哪還會向他提供什麼內幕情報。
增山正利不得已之下，只能厚着臉皮去求見相識的幾位海漢官員。但如他所料，海漢都沒對德川幕府發出邀請，又怎會在這個時候接見代表幕府來到舟山的他？
相識的幾位官員都是以公務繁忙或身體不適爲藉口，婉拒了他的會面申請。
就連他認爲私人交情相當不錯的一位官員，也是對他避而不見，還勸他先行返回日本，如有相關消息，論壇結束之後自然就會傳播開來。
聽到這樣的回覆，增山正利更是不敢走了，怎麼也得待到論壇活動結束後，確認一切無虞再考慮回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