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就是施耐德先生。”
當晚在廣州市區的某間中餐廳包房,白克思向籌委會的幾名委員介紹了剛從機場直接趕過來的救火專家。
“施耐德先生是歐洲人?”看着眼前這位身材壯碩,高鼻深目的客人,再加上這歐味十足的名字,陶東來不禁有些疑惑,難道白克思還真打算拉個老外來入夥啊!
然而有些出乎意料的是,這個施耐德的中文居然非常地道:“不不不,雖然我有八分之一的德國血統,但我認爲自己毫無疑問是和你們一樣的華人,請注意看我的眼睛,我和各位一樣也是黑眼睛,至於我的長相……我想大概只能用基因突變來解釋了。順便說一句我姓施,施耐德也不是音譯過來的名字,而是我的中文本名。樂善好施的施,吃苦耐勞的耐,德才兼備的德。”
陶東來心裡暗罵了一聲“假洋鬼子還知道掉書袋”,強壓下問問他跟施耐庵到底什麼關係的念頭,邀請衆人一起入座開席。
酒過三巡,施耐德主動提起了話頭:“我聽說各位正在籌備去一個尚未開發的地方做一番大事業,不知道有什麼可以讓我效勞的地方?”
“可是我們去了那地方之後極有可能不會再回到這個文明社會了,施先生對此沒有什麼顧慮嗎?”雖說已經有了要拉施耐德入夥的想法,但在此之前必要的試探還是要做的。作爲團隊首腦人物,這個工作自然是由陶東來負責。
施耐德咧嘴一笑,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我早就已經厭倦了現在這個爾虞我詐的社會,對我來說,四百年以前的世界簡直純淨得就像天堂!”
陶東來也笑了笑:“明人不說暗話,施先生有什麼想法不妨直說,兜圈子浪費大家時間那就沒意思了。”
施耐德聳聳肩道:“好吧,那我就直說了。出於某些原因我必須要隱姓埋名很長的時間,如果我不這樣做的話可能就會有性命之憂。假設我不得不找個地方把自己藏起來,那還能有比另一個時空更好的選擇嗎?當然了,作爲一個經驗豐富的金融從業者,我相信我的專業知識一定能對你們的事業有所幫助,我完全可以成爲你們的助力而不是累贅。”
在座幾人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心中都是轉過同樣一個念頭——看來這傢伙犯了不小的事情,這哪是來投奔革命,擺明了就是要找地方逃命!
陶東來乾咳了一聲道:“恕我直言,施先生你……不會是揹着殺人案吧?”
“殺人?不不不!當然不是!我可是一個非常善良的人!”施耐德漲紅了臉分辯道:“我只是很偶然在工作中出現了一些操作失誤,給某些重要客戶造成了……小小的損失。”
施耐德大概自知這樣的說法實在難有足夠的可信度,當下趕緊轉移了話題:“白先生特地打電話讓我儘快從上海趕過來,一定是有某些可以讓我出力的事情吧?”
陶東來點點頭道:“不瞞你說,我們的籌備工作遇到了資金上的困難,不知施先生有沒有辦法可以解決?”
施耐德沉吟道:“數目不大的話很簡單,三五百萬我現在就拿得出來……”
“如果是那樣我們就不會急着請你到廣州來了。”白克思打斷了施耐德的話頭:“我們的資金困難可能會比你說的數字大很多!”
“哦?那也不是問題,我有很多融資的方法可以搞到錢,但首先你們要告訴我,能給我多少時間?”面對金融專業的問題,施耐德的反應比先前就冷靜了許多。
“我們初步定在明年三四月的時候行動,但最遲在今年年底我們就必須要完成主要物資的籌備工作,因爲最後的幾個月時間我們的工作將以集體的技能培訓爲主,我們現在需要的就是在年底前弄到儘可能多的資金。”陶東來並沒有提出具體的數字和時限,想要藉此看一看施耐德究竟能不能拿出點乾貨來。
這次施耐德沉默了許久,直到急性子的寧崎和顏楚傑快要失去耐心的時候,他才慢悠悠地開了口:“在不計後果的前提下,我想到十月底之前應該能弄到兩千萬人民幣,如果運氣夠好,年底前大概還能弄到一千萬左右……我可以向各位保證的是,到明年行動之前能弄到的資金不會低於兩千五百萬。這實在是因爲時間太短了,如果時間更長一些的話,我們還可以有更靈活的操作手段。”
其實這個數字已經超越了籌委會的期望,不過陶東來對他的說法卻是有一點疑慮:“這個數字我很滿意,但我想知道你所說的不計後果具體是什麼意思?”
施耐德很耐心地解釋道:“一般來說要在短時間內解決資金缺口的問題,最有效的辦法就是債務性融資。但我想各位現在都在拼命處理各自名下的固定資產,要通過銀行辦理金額巨大的抵押貸款並不是那麼容易,就算最後能僥倖辦下來一些數目,恐怕時間上也不允許。大家都知道我是做外貿的,其實外貿訂單本身就可以用來融資貸款,如果這些訂單的基數足夠大再加上操作得當,那麼要弄到大筆的短期貸款並不是什麼難事。當然,不計後果的意思就是我們根本不打算償還這些貸款,通俗的講,也就是一種金融詐騙手段。”
施耐德瞥見陶東來皺了皺眉,不等他開口詢問便立刻繼續解釋道:“陶老闆不用擔心這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因爲我融資的對象根本就不會在中國國內。我之前在德勤事務所做跨國稅務審計的時候,爲了幫助一些客戶獲得出口退稅優惠,在很多國家註冊了不少皮包公司,這些公司手續完備並且都有合法的交易紀錄,用來實施我的計劃再合適不過。像東南亞的越南、菲律賓、印尼這些相關法律還不夠完善的國家,可以鑽的空子簡直多到難以想象。這些錢的流向會很隱蔽,在通過至少五次以上的跨國轉賬之後纔會進入你們指定的帳戶,在短期內絕不會有人能追查出來。”
施耐德的計劃聽起來很有說服力,在細節的地方也經得起推敲,對於急需弄錢的籌委會來說,合作應該是最好的選擇了。雙方又探討了一些具體的操作問題之後,便基本達成了合作協議:籌委會和施耐德各出一半資金實施這個計劃,事成之後施耐德可以在籌委會獲得一個臨時委員的席位,並且主導整個穿越集團的金融財務工作。當然,這個計劃必須是在籌委會名爲幫助,實爲監視之下去進行。用顏楚傑的話來說,籌委會可不能在自己騙別人之前先就被施耐德這個混血騙子給擺上一道,於是具體的監督工作毫無爭議地交給了顏楚傑和他手下那幫準軍事人員去進行。
但沒等論壇上對於穿越集團是否要保持華裔血統的純淨性爭論出一個結果來,顧凱從美國帶回的消息又掀起了軒然大波——據稱一個由四名華人和兩個洋鬼子組成的小團隊在顧凱的引見下,有意要加入穿越計劃。這下論壇上可是炸了鍋,鍵盤愛國者們紛紛主張“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並且有意見激進者聲稱要連顧凱和施耐德這樣的“香蕉人”一起驅逐出團隊才行。
然而真正掌握審覈權的籌委會委員們卻並不這麼想,這倒不是國際主義精神起了作用,而是因爲這幾個人的確是難得的人才,籌委會根本沒辦法狠下心來趕人。
這六個人當中,兩個美國籍洋鬼子都是醫生,分別主攻外科和心血管內科。另外四名華人中有三個都是學工科的,兩個機械製造一個化工,剩下一人是專業從事研究看似沒多大用處的天文學,但很難得的是這傢伙居然參加過三次著名的vendee單人環球帆船賽,要說實際的航海經驗,目前的穿越團隊中無出其右,就連大連海事大學那兩個畢業生也只有甘拜下風的份,這樣的人才對於團隊的作用可謂不言而喻。
而一向有民族主義傾向的顏楚傑在仔細審覈過小團隊的履歷之後,也難得地鬆了口表示“可以有計劃地引進少量非華裔人才”。這並非是面試者給了他什麼私下的賄賂,而是人家的資歷讓他不可小覷。這六人中有包括兩名洋鬼子在內的三人曾經在部隊服過兵役,另外這六人全部都是nra,即全美步槍協會的成員,每年進行的實彈射擊都在兩千發以上。雖然都沒正式上過戰場,但已經具備了步兵基本作戰技能,並且受過正規的cqb(室內近距離作戰)訓練。這可已經大大超出了顏楚傑軍訓計劃對於基本民兵水平的要求,放在四百年前妥妥就是一支特戰小分隊了。
除開他們的專業技能之外,這幾人擁有全美步槍協會會員的身份,也能讓籌委會在接下來的軍購中獲得專業性極強的意見,並且在購買環節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煩。思來想去之後,籌委會都找不到能把這幾人拒之門外的理由,於是顏楚傑的軍警部最終順理成章地擴展了實力。絕大多數成員在看到籌委會公佈的海外軍團資料之後都選擇了接受,只有極少數“護士衛隊”成員仍然鬧着要“誓死保衛護士妹妹下一代血統的純淨”。但這個時候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正是這一次的人才引進,爲後來在穿越衆當中所形成的“非華人羣體”奠定了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