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兩天的好天氣,讓陳守序的心情不錯。
沒有碼頭棧橋,物資運到海邊後,得依靠小艇轉運到運輸船上。菲爾霍夫帶回來1000多俘虜,加上之前戰鬥中的俘虜,現在有3000多人可以投入轉運的工作。這讓搬運繳獲物資的速度快了很多,照這樣的速度,再過4天就能搬完了。
根據財政部會計的統計結果,黃金白銀生絲棉布,價值7萬比索,陳守序知道肯定還有不少貴金屬流入了士兵個人的腰包。不過他不打算過問這件事,士兵們在戰場上賣命,肯定要有些實際上的收穫。他們把錢帶回去,國家提供的消費品和南洋銀行也會讓錢大部分在國內流通。
寶石、鐵器、貴重木材隨行就市,價值無法估計。
陳守序發現這裡面很多物資都屬於望加錫付過訂金的商品,讓陳守序向望加錫歸還訂金那是做夢。看來,這一戰得罪了兩個中等強國啊。不過陳守序也無所謂,望加錫的海軍是不弱,可要他們千里迢迢遠征金城或是威脅西洋航線,那也是幾乎不可能的事。
大米是繳獲的大頭,共有2000多噸,足夠軍隊吃上很長一段時間了。讓陳守序有點發愁的是他帶來的船還是不夠多,物資加俘虜,一次運不完。
金城現在控制的商船隊還是不夠,運力不足制約了發展。看來繳獲的這批白銀要用在造船上了。爲了趕時間,陳守序決定產能實在不夠就去明朝的船廠訂購。白銀在中國的購買力非常高,一艘七丈半的軍用福船,全部材料加人工都算上,價格還不到1500兩白銀。
見岸上的轉運工作步上正軌,陳守序覺得也沒必要繼續留在島上了,便回了旗艦南海號。
長艇接舷,爲了迎接提督登艦,水兵抓住繩索,沿着舷梯組成兩列人牆。陳守序扶着水兵的胳膊登上南海號甲板。
阿勒芒迎上來,兩人一路走進司令艙。
海上無事,簡單彙報了這幾天的艦隊工作,阿勒芒問陳守序:“提督,這仗不會就打完了吧?”
陳守序隨手把軍帽放在桌上,“還沒有,你知道的,我們還有兩個目標。”
“那就好。”得到確定答案的阿勒芒鬆了一口氣。
陳守序見他的樣子有些奇怪,追問道,“出什麼事了嗎?”
阿勒芒倒是沒有隱瞞的意思,“提督,水兵們聽說陸軍兄弟們收穫都不小,他們覺得有些不公平。”
陳守序:“國防部會按海軍這次的功勞下發賞金,每人都有。”
阿勒芒支吾道,“他們的意思不是指那個賞金。”
陳守序想了會,明白了他說的是陸軍私下劫掠的金銀,心下了然。海軍這次沒有多少表現的機會,也沒俘虜什麼有價值的戰船。水兵們的收穫確實比不上大搶特搶的陸軍。
這確實是個問題,也許會對海軍戰鬥力造成一些微妙的影響。
陳守序考慮了一會,“告訴水兵們,後面的戰鬥,所有繳獲的戰利品會折算出一個數字,提取出其中五分之一,作爲對艦上水兵的額外獎賞。”
阿勒芒心頭一喜,他本人倒是不在乎這點收入。既然陳守序開口了,他回去對艦隊的官兵能有個交待,給多給少總歸是錢。
“勒內,我們暫時可以按照這樣的比例分配,長期看終究還是有些粗糙。我考慮,海軍應該出臺分配戰利品的完整規章。擊沉,俘虜一艘船應該獎賞多少,大炮,人,黃金白銀物資,各級官兵,應該有個分配的比例標準。你先研究研究,徵求下水兵們的意見。回去後也找科林伍德他們商量,拿出方案後報給國防部和艦隊司令部。”
“遵命,提督。”
風帆時代英國皇家海軍之所以強大,與他們的戰利品分配製度有密不可分的關係。打仗就是搶錢,海船相對是高價值的目標,海軍人又比陸軍少。平均下來,他們能搶到的錢比陸軍屌絲們更多。正是這種激勵制度,讓英國海軍經常聞戰則喜。
阿勒芒走後,陳守序給自己泡了杯茶,推門走上了遊廊。
某人果然俏生生地站在那裡。陳守序發覺自己在心中舒了一口氣,難道他竟然有所期待?
女孩今天穿了一身陸軍士官生的制服,偏藍的主色調。
見她並沒有回頭,還在觀察着海面。陳守序探頭朝外面看了一眼,沒什麼東西啊,沒有鯊魚,沒有鯨魚,也沒有鱷魚,一片平靜嗎。
還是女孩先說話,“你贏了麼?”
“恩。”
“那就好。”
“那天的炮聲沒有嚇到你吧?”
她轉過身子,使勁搖頭,“其實我見過點炮。以前跟着爹,見過一次官軍的會操。”
“海老爺很順着你啊,去哪都把你帶着。”
女孩嘴脣翹起,揚起一抹明媚的微笑,“那是啊,我和我爹最好了。”
陳守序感覺眼睛被晃了一下,不由自主地說道:“你笑起來真好看。”
女孩的臉刷地紅透了,“你還要打仗麼?”
“是。我也不想打仗,其實我更喜歡做生意。只是現在沒辦法啊。”
女孩子搖搖手,“那你要小心些哦。”
陳守序:“我會的。”
女孩又是微微屈膝,離開了遊廊。
陳守序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那被硝煙薰壞的嗅覺,居然能在周圍聞到淡淡的香氣。陳守序自失地一笑,喝了口茶。
後面連着兩天,女孩都沒在遊廊中出現。陳守序沒有太在意,繁忙的工作讓他無暇顧及其他。
艦隊迎來了一位來自巴達維亞的客人。
梅登向陳守序介紹,“提督,這位是蒙達先生。”
來人雙手抱拳,“見過國主。”
“歡迎,蒙先生,請坐吧。”
三人都能說荷蘭語,並不需要翻譯。
“蒙先生,現在的季節,從巴達維亞到卡里馬塔,有些逆風啊,路上可還順利?”
“謝國主關心。如今正是換季之時,並不會一直逆風,而且距離也很近。就算有些許海匪,也無人敢攻擊掛着荷蘭旗的船隻,我們一路來並無甚阻礙。”
“那就好,”陳守序見梅登與蒙達並不陌生,“你們之前認識?”
蒙達笑道,“我與梅登爵爺在巴達維亞一起喝過花酒。”
難怪,話說男人三大鐵嗎。
梅登也在笑,“見範迪門前那天我喝多了,沒記住蒙先生的姓名。好在後來我們又聚了一次,蒙先生多次糾正了我蹩腳的中文發音。”
蒙達道:“梅爵爺中文學的蠻快,在我見過的歐洲人裡面屬於鳳毛麟角。”
梅登謙虛了兩句,對陳守序說道:“蒙先生是巴達維亞前任甲必丹蘇鳴崗的女婿,在巴達維亞有很深的影響力。”
陳守序知道蘇鳴崗,巴達維亞建城者科恩的密友,巴達維亞堡就是蘇鳴崗帶着華人修建的。
“令岳身體可好?”
“謝國主關心,家嶽6年前就辭去了甲必丹一職,如今正在巴達維亞含飴弄孫,享受天倫之樂。”
下南洋闖蕩的華人冒險家裡,蘇鳴崗可謂是功成名就,極爲成功。這是很罕見的例子,他眼光極好,投資在了荷蘭人剛起步的時候。巴達維亞的總座換了幾任,蘇鳴崗的地位一直很超然。
兩人又寒暄了幾句,陳守序表達了他對蘇鳴崗的敬意,接着他問起蒙達的來意。
蒙達道,“國主大人,範迪門總座得知你們按約定出兵蘇卡達納,便派我來代表他向國主表示謝意。感謝你們不遠千里,來替他解決掉蘇卡達納的麻煩。爲表示謝意,他向你們贈送了一批軍火,共計16門大炮和一船彈藥。此外,我聽梅爵爺說,你們願意在巴達維亞招募一些人手。我還帶來了一船200多人,有德國和印度的士兵,還有些教師和工匠。需要抱歉的是,其中有些是混血兒。”
陳守序根本不在意血統,只要有能力就行,“感謝蒙達先生。你在招募人手的時候是不是墊付了一些資金?我會加倍償還你。”墊付的資金需要承擔利息,陳守序從不讓與自己合作的人吃虧,反正也沒多少人,索性加倍付給他。
“如此就多謝國主了。”
“不用客氣,蒙先生,你可以回去告訴範迪門總座,有了這批軍火,我會按照約定繼續攻擊蘇卡達納城,但我們無法滅掉這個國家。我們不能深入內陸太遠。”
“荷蘭人理解這點,他們只需要你們燒掉蘇卡達納城。”
陳守序點頭道,“這沒有問題,我們會完成使命。”
公事很簡單,很快就談完了。陳守序招呼廚房,就在南海號軍官艙的會議桌擺了一桌酒菜。陳守序也請了海述祖,四個人邊吃邊聊。看得出來,蒙達雖然在巴達維亞地位很高,但他對海述祖還是很敬畏。陳守序明白,如果說蒙達是個富二代,那海述祖就是太子黨。海瑞雖然去世多年,但海家在瓊州軍政兩界還有深厚的人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