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戰士都擠上前來撫摸他們繳獲的馬匹和武器,雖然蘋果酒並不是印第安人喜歡的烈酒,但這些從敵人手裡繳獲的酒喝起來有股子勝利的味道,幾十桶蘋果酒你一口我一口很快就被分光了!
興奮的武士們舉起手中的火槍一槍接一槍的朝天發射直到打光火藥,隨後在營地的空地中央立起了一根木樁,參加戰鬥的肖尼武士們拔出戰斧圍繞着木樁應着鼓聲跳起了戰舞,每個人述說着自己在這次出征中的英勇表現和征戰的成果,最後用戰斧在木樁上砍出一道斧痕,就像他們在家鄉的村莊中所做的一樣,也許有一天武士們會帶着自己的孩子摸着這一道斧痕講述自己當年的故事。
聞聲而至的麥基和弗里茲站在人圈外看着裡邊發生的一切,弗里茲感到十分不自在,他在一旁堆積的桶上面看到了熟悉的圖案,白色的雪松、S形彎曲的溪流!
隨着戰事的發展,弗里茲自覺與肖尼人們已經漸行漸遠,藍夾克那裡說不通,對肖尼武士們的影響力也削減的很快,繼續待在這已經沒什麼意義,不如直接取道伊利湖、安大略湖坐船去大西洋沿岸,再乘海船回馬裡蘭會快一些。
可是一個意外的來訪者改變了弗里茲的決定。
“你是說他叫特庫姆塞?”弗里茲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那個年輕的肖尼人,他身材高大但只有二十出頭的樣子,臉上還有未褪盡的青澀。
“你別看他年輕,但他已經是一名老戰士了!”
吼熊對身邊的年輕肖尼武士也是一副尊敬的樣子,只因他雖然外表年輕傳奇的故事卻一點也不少!
當他才14歲的時候就和他哥哥一起參加了首次戰鬥(搶劫平底船活動),十幾歲大時就一個人用箭一次射死了十六頭野牛,1790~91年西北戰爭的每一次大的戰爭他都參與了,雖然由於年齡太小主要在其中擔任偵察任務(16~17歲)。
而他最知名的一次戰鬥發生在1792年,他帶着七個獵人在華盛頓堡附近的小邁阿密河邊打獵,夜晚二十多個白人定居者包圍了他們的帳篷,在黑夜中向他們的帳篷開槍。
在白人們看來這場突襲的結果將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然而特庫姆塞並不準備接受這樣的命運,他帶領獵人們在黑暗中發動了反擊,襲擊者被迅速猛烈的反擊驚呆了,人數三倍於他們的白人直接潰散,事後他們還到處說那天晚上他們遇到了一百多人的印第安戰士。
“他想向您打聽,您希望戰爭首領用您的辦法打退美軍之後接受和平是真的嗎?”吼熊在一旁翻譯說。
“我主要是希望戰爭首領能接受和平,並沒有什麼辦法能打退美軍,”弗里茲心裡這會兒像是掀起了波濤的大海,念頭根本就停不下來,這事藍夾克怎麼搞得連普通肖尼人都知道了,那戰後自己跟藍夾克會面的事情,被別有用心者單抓住這一面來宣傳,自己苦心想要在媒體上營造的和平主義者形象不但立不起來,反而還要變成叛國者,真是糟糕!
特庫姆塞眨了眨眼,對吼熊翻譯的回答似乎不太相信,“那攻打碉堡的方法難道是他們自己想出來的嗎?”
弗里茲死死盯住吼熊的兩眼,“他們當然可以靠自己的智慧想出來,這一年多的製糖和捕鯨中我就已經發現,肖尼人並不比白人笨啊!”
弗里茲深覺自己弄巧成拙了,本來與藍夾克的會面只是想弄一個打卡簽到式的勸說,以後在肖尼人和貴格們面前可以應付過去,現在不小心卻要被陷進去,想來想去如今只能做戲做全套,前往韋恩將軍的軍營求見他,拼湊出一個完整的和平主義者的故事出來。
特庫姆塞至今還沒有離開過荒野,對白人的世界瞭解不多,弗里茲藉着說些白人社會的故事總算是把他應付過去。
等到訪客離開,弗里茲捉住了吼熊的手,“我需要離開了,你能把我送到大河邊上去嗎?”
弗里茲不想再長途步行花上十幾天破衣爛衫的出現在美軍面前,現在能調動幾十匹戰馬的吼熊是他最好的商量對象。
吼熊幾乎沒有猶豫就同意了,弄到馬之後他也迫切想南下去過去沒有受到過打擊的敵區進行破襲,這次正好順路。
倒樹營地裡所有人都在進行準備,現在有兩千各族武士雲集,白人的騎兵又剛剛遭到一次嚴重的打擊,泛印第安聯盟大軍主動出擊的時機已經成熟了!
不需要帶多少給養,吼熊帶着三十個騎馬的人悄悄離開也未引起別人的注意,弗里茲倒是給麥基留下來一封信,裡邊對這段時間的打攪十分抱歉,留下了一個加拿大哈利法克斯的地址,日後如果肖尼人需要幫助可以前往該商行聯繫,當然這是斯塔克斯航運公司屬下的馬甲之一。
騎着駿馬疾馳兩天多之後弗里茲就看見了高高矗立的光復堡,這個頂在美軍最前沿的堡壘實在小的可憐,可火力卻不弱,還在修建它的過程中美軍就發現了瓦巴什戰後被印第安聯盟遺棄在戰場上的兩門六磅炮,後來又陸續從沼澤、原木下面找回了更多火炮。
這個情報已經隨着被俘美軍之口傳到了聯盟,但他們對此並不在意。
從山洞中取出埋藏的補給品,三十匹馬斜向南而去,弗里茲計劃先在河邊搭上一條平底船,再從華盛頓堡登岸,大大方方的出現在白人面前。
“弗里茲朋友,從幾個碉堡中我們找到了這些東西,在過去我們都會交給工匠打造成首飾,可我們現在已經知道白人需要這些,我們覺着留下來除了打首飾沒有用處還是給你帶着吧。”
吼熊遞給弗里茲一個皮袋,打開一看都是沉甸甸的金的銀的錢幣,弗里茲不由傷感起來,“不用都給我,作爲旅費太多了,你至少留下一半吧,以後肖尼人如果需要幫助想要聯繫到我的時候就去找麥基,他會安排人把信送到,你們要給他們一些郵費,這些錢幣正好用上!”
吼熊卻給推了回來,“我們只要一直勝利下去,這些錢幣不是隨時能找到嗎,你一個人回去的時候需要這些錢幣。”
弗里茲只得收好,“記住我的話,十鳥在林,不如一鳥在手;不要蠻幹,不要貪婪,好好保存自己民族的力量!”
等到遠遠看見弗里茲在河邊登上了木船,三十騎這才離開掩蔽的蘆葦叢向北馳去。
同一個時間,來自倒樹營地的兩千大軍分路前進,乘着夜色逼近了光復堡。
自從6月25日出發以來,一直不斷有偵察兵送來消息,藍夾克大軍本來企圖切斷前往格林維爾堡的補給,但28日偵察兵發現前往格林維爾堡的運輸隊在大軍出發時就已經返回了,不過另一個偵察兵送來消息稱將有大批的補給前往光復堡,於是戰爭議會討論之後大軍調整方向直逼光復堡。
一個運輸隊意味着大量的物資,移動中的縱隊缺乏防禦工事便於土著民族發揮戰術優勢,綜上也就意味着更小的損失卻可以獲得最多的回報。
6月29日夜裡印第安大軍乘夜來到了距光復堡一英里不到的位置,兩年前在這裡他們創造出奇蹟打敗了聖.克萊爾總督的軍隊,人人都相信今天他們又將再一次獲得勝利。
但他們還是來得晚了一點,威廉.麥克馬洪少校帶領的運輸隊已經進入了光復堡,運送的主要物資麪粉也已經裝進了倉庫,運輸隊裡有三百匹拉車的馬和牛,還有90名步槍兵和50名龍騎兵護送。
“那我們就等它們離開堡壘之後再消滅它們,如果那些堡壘中的白人軍隊出來救援他們的牛和馬,我們就讓他們一個也回不去!”
藍夾克在戰爭會議上說道,其他部落的首領也同意了。
糧食印第安人需要,牲畜印第安人也很需要,而且一旦美軍運輸隊一次失去了三百匹馬,他們從後方徵集來這麼多牲畜來補充損失的運輸隊期間,那些堡壘不可避免的會缺少補給陷入飢餓之中,這將打亂敵人的進攻節奏。
黎明時分,戰士們悄悄的往前推進到離堡壘更近的地方,堡壘周圍兩百碼的距離內是一片開闊地,武士們就靜靜的躲藏在樹林裡等待着獵物送上門來。
可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一個奇克索偵察兵從光復堡裡邊走了出來,武士們盡力隱蔽好自己,就等待他踏入樹林的那一刻將他擒住。
但這個奇克索人猛然發現了異常,往常早晨叫個不停的鳥羣今天寂靜無聲,他在樹林外邊停住了,寒毛一下子都豎了起來,隨即連滾帶爬的逃進了光復堡。
“印第安人……印第安人……!”他驚恐的不停嘶叫着,扯住他見到的每一個人,可沒有人理會他,都聽不懂他想表達什麼!
按照頭天的計劃,早上七點整,運輸隊離開了堡壘,車伕們在樹林外的道路上開始整隊。
突然間就像火山爆發一樣,他們四面響起了印第安武士們的吼叫聲,一千名脫光衣服,滿身塗抹着黑色和紅色顏料的印第安人從四周冒了出來撲向運輸隊,車伕們慌亂起來,車馬撞在一起亂作一團。
部分武士按耐不住,擅自發起了進攻。
“什麼?印第安人就在堡外襲擊了運輸隊和車伕!”
聞聽運輸隊遭襲,麥克馬洪少校強自鎮定,帶領着他的龍騎兵走在前面,後邊是步槍兵,他急匆匆的打算穿過樹林解救運輸隊。
嘭~嘭如同一聲聲驚雷,無數的火焰和煙霧從美軍頭頂樹杈間和前方的溪岸邊噴射出來,潛伏的武士發動了突襲,一個個的護衛隊士兵倒了下去,武士們躍下樹枝,立刻就把護衛隊截成幾段!
狂暴的武士嗷嗷叫着揮舞戰斧和戰棒衝進人羣中,把企圖抵抗的人砍倒在地,被堵在樹林中的龍騎兵首當其衝,驚惶的龍騎兵丟下了自己的戰馬,躲到了步槍兵身後。(龍騎兵沒有馬刀,他們是一種騎馬機動的步槍兵)
“麥克馬洪少校在哪裡,光復堡守備隊前來支援!”
吉布森上尉派出一部分光復堡守軍也趕來支援。
“少校剛纔已經陣亡了!”
這個回答使護衛隊變得更加慌亂,但光復堡援軍在一片混亂中組織起幾次齊射,暫時擊退了武士們的攻擊。
聯盟的武士們很快以同樣猛烈的步槍火力迴應他們,護衛隊終於崩潰了,守軍、步槍兵、龍騎兵都像流水一樣衝向了光復堡,他們中許多人帶着傷。
在這一刻藍夾克感到他已經把勝利收入掌中,在不到十五分鐘的時間裡,聯盟的戰士消滅了少校麥克馬洪以下七分之一的護衛隊兵力,還抓到了幾百只牲畜,來援的堡壘守軍也被英勇的武士擊潰躲進了堡壘,進犯的美軍又一次在這裡被泛印第安聯盟的大軍重創!
然而今天肖尼人的大靈一定和其他民族的神靈吵了嘴,出乎預料的事情發生了,一些奧吉布瓦人和渥太華人與肖尼人等民族發生了分歧。
“爲什麼你們還在那裡捉那些臭哄哄的動物,跟着我們一起去奪下這座堡壘,那些白人已經不堪一擊了!”
他們狂熱地吼叫着聚集起來,然後向着光復堡發起了衝鋒,在肖尼和其他民族武士的目瞪口呆中被守軍的子彈一片片擊倒,這些剛剛還趾高氣揚的武士頓時又變成了槍口前的旅鴿,縮在地面殘留的樹樁後面瑟瑟發抖,然後被美軍從槍眼裡一個個的打倒,或是被六磅炮的炮彈連同樹樁一起碾過。
事到如今藍夾克等酋長們也無計可施了,只能讓武士們在安全的距離上支援那些撤不回來的渥太華人和奧吉布瓦人。
美軍則躲在堡壘中從槍眼裡安心的射擊着藏身樹後的印第安武士們,不斷有煙霧和火焰從射孔中噴射出來,堡壘變成了四面噴火的火山。
而武士們盡力的還擊他們,槍戰一直持續到晚上,每個人都機械的射擊、裝彈、瞄準、射擊,停止了思考。
以至於曾經有三個美軍從堡壘裡鑽出來,剝走了距堡壘七.十碼處的一個印第安人頭皮,竟然無人向他們射擊。
夜幕下繼續攻擊光復堡已經毫無意義了,但武士們仍然不得不保持不斷的射擊,以便把美軍壓制在堡壘中,讓那些勇敢的人去收拾武士的遺體,美軍則盲目的射擊阻止戰士靠近。
天明之後泛印第安聯盟在堡壘周圍的樹林裡放起了火,煙霧和火光遮擋了美軍的視線,他們惴惴不安的等待着印第安人發起的新一波進攻,然而四周是這樣的平靜,直到下午一點,美軍守備隊才發現聯盟已經撤退了,美軍在堡外發現了十一具遺體,它們是夜裡印第安人未能找到的。
泛印第安聯盟對光復堡的攻擊就這樣結束了,美軍損失了三百匹馬和三十頭牛,22人死29人傷,聯盟戰死17人,大約17人受傷。
但對聯盟來說最大的損失不是戰士的傷亡,它暴露出聯盟內部的分裂,渥太華人和奧吉布瓦人譴責肖尼人過於懦弱,不肯及時給予援手以至於無法攻佔光復堡,而肖尼人譴責他們不顧大局、愚蠢而魯莽!
正如弗里茲曾經預料的一樣,同牀異夢的聯盟解體了,渥太華人和奧吉布瓦人帶着他們的武士離開了聯盟,曾經兩千人的大軍現在又變成只有一千兩百多人,而他們對面的敵人韋恩軍團的機動兵力是三千五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