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世界上最大的藥品生產商,史高治對於中國,乃至亞洲市場的進展一直不太滿意。相比歐洲和美洲,亞洲的藥品,至少是西藥的市場相當的小。而在史高治看來,這絕對是不正常的。因爲藥品的需求和糧食的需求類似,都是非常剛性的需求,即使亞洲貧窮,但市場也不至於小到了這樣的地步。究其原因還在於中醫以及中藥的統治地位。
這個地位如今在日本已經動搖了,甚至基本上已經沒有了,但在中國,依舊非常穩固。爲了打開中國的藥品市場,就必須讓西醫的理念被廣泛地接受。而靠着常規的文化滲透的手段,效果肯定是非常有限的。強勢文化之所以能迅速的向弱勢文化滲透,是要靠這“強勢”帶來的壓力的。
西醫在日本能迅速成爲主流,明治維新功不可沒。在明治維新中,無論是幕府的,還是倒幕的,都必須得到外來力量的支持,因而就不得不接受外來的文化。這樣一來,“強勢”的作用就明顯了。
在中國,如果上層的人物全都認同西醫和西藥,那麼西醫和西藥就能很快在中國打開影響。上行下效,這正是中國數千年來的傳統。所以史±高治覺得政治上的投入絕對是手段之一。
“如今的中國,滿清政府的合法性已經被廣泛質疑了。我們的醫藥部門和革命者站到一起,即使革命遭到挫折,我們也會因爲和他們捆綁在一起,而在中國得到‘有良心’的評價。而你們知道,醫學這個行當,是最需要良心的行當。你們知道,世界上的採購有兩類,一般性採購和專家採購。前者是日用品之類的玩意兒,購買它的人,不需要什麼專業的知識。另一種就是專家採購了,比如我們採供生產機械什麼的,我們派出的採購員都是這些方面的專家。對於要採購的東西非常瞭解。然而,醫藥卻是個特別的東西,理論上購買他的病人及其家屬是非常需要對藥物的瞭解,非常需要專業知識的,然而事實上這確實做不到的,所以醫療這個買賣中,信任就非常重要。如果我們能讓更多的人都感覺我們的醫生,甚至我們的企業是‘好人’,那我們就能獲得更多的利益。”
“只是這樣,史高治,你想過沒有,這個過程可能很慢,中間相當長的時間裡,也不會有什麼太好的效果。即使將來有效果了,很多成果也會被英國人什麼的毫不費力的就分享了。我覺得,這可不像是你的風格。”多蘿西婭撇撇嘴說,“我可不覺得你是個能看着人家搭你的便車的。”
“我的確還有其他的考慮。”史高治笑了笑說,“第一,針對將來的戰爭,我們正在研發很多新的藥物。不過你也知道,藥物的研發,需要反覆的臨牀試驗。如今救恩醫院在美國已經是相當高端的醫院了,而且美國如今的環境,也不再允許我們像以前那樣隨心所欲的用美國人做藥品實驗了。”
“那還不是你自己把這條路堵上的。”多蘿西婭毫不客氣的打斷了他的話。
“那還不是爲了提高一下進入這個行當的門檻嗎。”史高治笑着個自己辯解了一句,幾年前,有一家醫藥企業突然推出了一種副作用非常小的鎮定類藥物,一下子就賺了不少錢。而史高治經過了解之後,確定這東西居然就是後世所謂的安定。當然,後來史高治靠着手裡的經濟力量,將這家小企業給收編了進來。不過這也給他提了一個醒,如果那家企業不是美國企業,而是歐洲企業,那說不定,自己就還真拿他沒什麼辦法,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一個競爭對手成長起來了。
爲了確保這樣的事情不再發生,史高治故意讓某家歐洲藥品公司的工業間諜獲得了麥克唐納的某種“在研藥物”的資料,哪家企業自然是稍作驗證就忙不迭的把成品拋了出來,還註冊了專利。然而,這種藥物有着巨大的毒副左右,他們得到的資料上面的一些關鍵的數據又被隱瞞甚至修改了。結果三個月之後,這種藥物就在歐洲造成了嚴重的問題。整個歐洲有多達五千餘人因爲服用了這種藥物導致了器官衰竭,其中一半的人在此後的兩個月內陸續死去。
史高治手下的媒體當然不會放過這場風波,藉着這場風波,他們迅速的提出了國家必須對藥品的安全進行更嚴厲的監管,尤其是新藥的開發。於是新的條例很快被制定了出來,對於新藥的研發的動物實驗和臨牀試驗,以及觀察時間,檢查內容的要求都大幅上升,依照新的條例,任何一款新的藥物,即使不考慮開發本身花的錢,僅僅只考慮達到這個要求需要的錢,就接近是個天文數字了。而且美國也規定,不符合這一標準的外國藥物,一律不得進口。
有美國佬帶頭,而且其他國家的大製藥企業也不是傻瓜,他們自然也立刻就明白了這種法案的真正用意,於是,歐洲各國都迅速的通過了類似的法案。
然而這個法案雖然讓藥品這個行當的門檻提高了很多,但也帶來了一些副作用,那就是新藥的危險性被宣傳得過分了,以至於願意參加新藥臨牀試驗的志願者們的要價上升了不少。這自然就會擡高成本,而且依照要求的測試樣本的數量也大幅度上升了,這自然也使得成本進一步上升。成本的每一次上升都意味着利潤的下降,也都讓史高治覺得自己的心就像是被刀割一樣的疼。
“法案中並沒有規定臨牀測試必須在美國進行。”史高治說,“所以,講這些事情搬到中國去做不是挺好的嗎?而且,這不但是很好的,甚至也是必需的。因爲英國人已經在印度這樣做了。要是我們不找個類似的辦法,那我們和英國人的競爭就會很吃虧。”
“放在中國?這能省出錢來嗎?你要考慮交通什麼的帶來的成本的上升。”多蘿西婭皺着眉毛,在心裡慢慢的盤算着。
“當然便宜,因爲在美國,我們要給志願者錢,而在中國,是他們要給我們錢。”史高治呵呵的笑着說,“多蘿西婭,你總不會以爲我們還要給那些中國人錢吧?”
很顯然,史高治是打算在中國把僅僅通過了動物實驗的藥物當做已經獲得了使用許可的藥物賣給中國人用。這不但能節省給志願者的那筆錢,還能再賺一筆藥錢。
“那些中國人願意到我們的醫院裡來接受治療的額,其實大部分也都是他們的傳統醫術根本就治療不好了的。這樣的人,就算我們的藥物把他毒死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一來家屬本身就已經有了病人會死的心理準備,二來,一羣中國人而已,就他們的國勢,又敢怎麼着?再說,他們自己的醫學就承認,是藥三分毒。毒死了也正常。所以在他們那邊實驗一些新藥,不太容易出問題。還可以避開一大堆的後續賠償。這樣一來就節約了不少錢了。”史高治很開心的回答說,在他看來,反正這個時代願意看西醫的中國人基本上都是在中醫眼裡沒救了的人,就算死了,也不能怨他吧,所以他覺得自己完全是問心無愧的,甚至他還覺得自己好歹是給了那些人一些生存的希望,從這個角度看,他甚至還是功德無量的呢。
“按你這麼說,我們還可以在根本不需要使用某類藥物的人身上試用一些藥物,以及進行最爲危險的多種藥物一起使用的混合實驗。只是,依照規定,我們要和那些‘志願者’簽訂協議,並且向他們說明使用這些藥物的時候的風險,並取得他們的簽名認可的。”多蘿西婭說。
“這是問題嗎?”史高治問道,“法案上有沒有說我們的說明和協議應該用什麼文字。而且,就我們的那個協議,就算一箇中國人看得懂那上面的文字,他能看得懂那裡面的條文嗎?況且,難道聯邦政府還真的會跑到中國去,檢查我們是不是一一的向那些‘志願者’說明了情況,那些簽字是不是他們親筆寫下的嗎?”
“啊,我倒是把這個忘記了。”多蘿西婭完全的放心了。因爲那些協議什麼的的條文極度複雜,裡面幾乎滿是各種免除責任的條文陷阱。別說中國人,就是美國人都未見的能看的明白,或者說多半看不明白。要不然,保險公司什麼的是怎麼賺錢的呢?而且史高治完全可以讓手下僞造這些人的簽名,直接在美國搞定,這樣更節省成本,反正聯邦政府不會在這種問題上自找麻煩的。
“你準備將哪些藥物送到中國去完成實驗?”多蘿西婭問道。
“主要是各種抗感染的藥物,以及一些對抗流感的藥物吧。”在這個問題上,史高治並不需要瞞着多蘿西婭。
抗感染的藥物自然是重點,因爲在未來的世界大戰中,傷兵肯定不會少。至於抗流感的藥物……
“哦,根據我們的研究,中國南部可能是流行性感冒的源頭之一,至少這些年的流感標本都在向我們證實這一點。所以在中國實驗這一類的藥物是最合適的。”似乎是看出了多蘿西婭的疑問,史高治這樣解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