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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棋局。黑子白子逐鹿縱橫十九路的圍棋盤。
那名白人青年時而思考,時而淡定落子。華人中年從容不迫,不慌不忙。
華人中年先前幾局讓他九子,穩操勝券,到目前讓他五子手勝有負。雖然中年人本身就是臭棋簍子,各種棋譜從就沒有耐心研究過一本,但他還是驚歎這個白人青年的天分。
畢竟,他棋藝比起高手顯然是不如,但,下棋三十多年,棋局至少經歷過千盤。對付一些普通入門者來說,向來是手到擒來。並且,他樂於向外行着教授圍棋規則,然後,不懷好意得不斷邀請“學生”和自己下棋,滿足其虐新人的嗜好。
事實上,他教人圍棋向來是留了一手,只告訴人怎麼吃子,怎麼算輸贏。至於,“金角銀邊腹中草”之類的常識一般是不會告訴比他更菜的人的。
往往,圍棋新手下棋,不知其理,只是在棋盤中央落子角逐,以爲其爭奪到了大片地盤。事實上,這和中國古代羣雄逐鹿一般,處於中原的事實上多半會被邊角上崛起者擊敗。其道理很簡單,中央一帶四面受敵,需要用很多子才能zhan有地盤,而在邊角處“地勢險要”zhan有同樣面積的地盤只需要比zhan有中央地盤更少的棋子。
等到別人隱約發現其中秘訣時候,他纔會無奈的向他的“徒弟”們告知這些常識。
這位中年人卻是不遠前數千英畝中型農場的場主王老實——王雲東的父親。
“阿馬迪,你是我見過的少年中少有的天才!”
“過獎了!王叔叔你能在整個社會都排斥華人的背景下能夠成爲身價十萬元的大富豪更是太了不起了!”阿馬迪真心的誇獎。
“想當年,我父親.......”
阿馬迪說話的時候神色一暗,話也停頓了。他回憶起小時候那個可怕情形:同樣的傍晚,“砰!”的一聲槍響,在田間勞動的父親突然遭到子彈襲擊,很快躺在血泊中......
王老實察言觀色,心道必然勾起了青年傷心的回憶。乾咳一聲:“別想不開心的事了,我們想象未來。比如,這次我們合作,你爲我們農場找水果買家,我們大力種植你需要的水果。還有,我對你提出的那個不要一分錢利息借貸給窮困農民,換取他們農作物只出售給我們的獨家.這等等計劃,都讓我覺得很有意思!我們合作還有很大的空間,甚至是開一家真正的銀行!”
“對!人要想未來!”
“這就對了!哈哈哈哈,青年人和我一起開懷大笑,讓過去的煩惱都消失!”
“對了,王伯父,我發現您和我下了數盤棋,向來都是從四處角開始落子,等角穩固了,您纔會往邊和中原地帶搶奪地盤。這不會就是您總是贏我的秘密吧?”
“那有啊?年輕人,事實上我覺得每次你都想大動干戈要吃掉我的棋子,其實在你次我的棋子過程中,我早就增加更多的地盤。好了好了,主要是你太貪吃了,仔細想想吧!”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兩人比賽一般,莫名其妙的笑了半天,感情似乎更融洽了。
不久之後,棋局結束。數子判勝負,中年華人勝四又四分之三子。頓時得意的哈哈大笑:“我又贏了!”
馬車伕突然勒繮繩,讓馬車停下。
“老爺,連夜趕到家已經不可能了。現在應趁着天色沒有暗下去搭帳篷,夜晚這裡有野獸出沒!”
“那好。現在搭帳篷!”
兩輛載人馬車,以及三輛貨車全部停下,圍成一圈,在圓圈內搭起帆布帳篷。
另外一輛載人馬車上跳出一名靚麗的金髮姑娘,只聽她嬌嫩的腔調向阿馬迪喊道:“請愛的,他們說些什麼呀,爲什麼馬車停止不前?”
阿馬迪上前握着她的手,說:“我親愛的克羅琳達。這裡離那位王先生的家還有一段距離,而連夜趕路是有危險的。所以,我們得暫時在荒郊野外露宿一個晚上了。”
“野外有蚊子的,好多的蚊子.......”
“將就一個晚上好嗎?”
克羅琳達點了點頭,卻握住阿馬迪的手不放了,這裡幾乎全部是中國人,他們不僅不能說意大利語言,甚至連英語也不能說。這些中國的馬車伕、僕役們他們講的每一句話,克羅琳達都聽不懂,一路上,心情已經是異常的鬱悶了。精通八國外語的丈夫阿馬迪,卻是被熱情的農莊主人王老實先生邀請到另外一輛馬車上下中國圍棋。所以,下意識得一見阿馬迪,克羅琳達就握緊了他的手。
青年全名叫阿馬迪·彼得。賈尼尼,是個非常有想法的青年。十歲出頭就開始在社會磨練,使得這個25歲的青年充滿了打交道的經驗。更加上天才般的語言天賦,掌握八種語言,使得他深受不同國籍貿易伙伴們歡迎。
因爲小時候,阿馬迪父親因爲借1美圓給同村的農民,結果那個農民因爲還不起這一美圓的高利貸,被那個懷恨在心的葡萄農用槍打死。爲小阿瑪尼心裡留下永恆的傷害,同時也讓阿瑪尼對高利貸充滿厭惡。幾年前,阿瑪尼開設了一個不正規的農民銀行,不要一分錢利息借貸給一些極端困難的農民,條件則是要借貸的農民和他簽下合同,下一季度農作物成熟只賣給阿瑪尼一人。作爲加州一名農產品中間商,阿瑪尼以及他的繼父等人確實獲得不少利益。
王老實是因爲長期無法買到廉價土地,擴張他的農場。因此,尋求其他的門道,取得突破,就對精明而有誠信的阿馬迪很感興趣。此次,資本雄厚的王老實準備成爲阿瑪尼的生意夥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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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蒼茫中,各人回味着夜晚的味道。
看着一堆篝火中一處帳篷裡面隱約有壓抑的喘息。馬車伕和僕役們嘿嘿的偷笑,想象着那兩名意大利裔俊男美女在裡面翻雲覆雨的場景。
而王老實這在夜風中看着黑黢黢的山谷,聽着嘩啦啦作響的溪流聲響,聞着手裡一杯酒水的酒精香味。王老實不知道如何竟然掀起了年輕時候的點點滴滴回憶。
三十多年前,王老實做夢也不會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能在海外成爲地主。而且是地頭一眼望不到邊的“大”地主。
那時候,十二歲爹孃病死,王老實就繼承爹孃的活在中國廣州給地主家種田。中國清末時期的農民繁重的抗捐雜稅已經到了極點,還有地主家的苛刻地租.每年勞作收穫十分,到自己手中的能有兩三成就算不錯的了。風調雨順還好,能夠勉強填飽肚子。一到天災人禍,百姓基本上是沒法活了!那時候,明知道借地主家的高利貸,一輩子都難翻身,農民爲了生存,只能接受吸血吸到骨髓裡的高利貸!
王老實這樣的老實人在有一年收成不景氣,不得不找不得不接地主家一石米用來救急。第二年,雖然比頭一年收成好,但也好不到那裡去,一斗米的債按照地主常見的放貸利息一年翻倍成兩鬥。王老頭只能哀求下一年還債。又過一年,兩鬥債成了四鬥,接下來幾年四鬥變八斗,八斗再翻倍成十六鬥。地主家放貸那可是高利貸、驢打滾,多少窮苦人家被逼的賣兒賣女。之所以地主能那麼兇狠殘暴,那是因爲自古以來官府默許地主私設監獄、僱傭兇僕和打手,還不起高利貸的被打死、妻女被欺辱也是司空見慣。王老實雖然單身一人,但也爲債務逼得走投無路。
那時正逢美國南北戰爭結束,戰爭摧毀了大量城鎮、橋樑、道路、農田,也讓許多地區缺乏勞動力。向歐洲吸引移民,向亞洲招聘苦力,美國各州政府絞盡腦汁的想辦法讓自己治下土地上能夠擁有更多的人力資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