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紹霆與關仁甫、黃明堂會面之後,瞭解了一下城中目前的狀況。雖然吳紹霆做好了心理準備,知道革命黨人的行動絕不會按照計劃中的那麼順利,可是卻萬萬沒想到事實要比他預料的更糟糕。民軍沒能按時進攻將軍府、總督府也就算了,竟然李福林部不知所蹤,而且還發生民軍哄搶民宅的事件,這還算是革命嗎?
一番商議之後,吳紹霆也沒追究民軍的責任,只是考慮到民軍傷亡慘重,而且彈藥也消耗的差不多了,所以不打算讓他們參與進攻將軍府的行動。
其實他認爲如果讓民軍去進攻將軍府的話,那將軍府肯定會被血洗,這些人可不會講究組織和紀律,對滿族的仇恨足以讓他們感情用事。雖然他知道滿族人的迂腐確實可恨,可是自己不是民族主義者,能夠和平解決的事情沒必要動武。
更何況,一旦真的要把滿族人趕盡殺絕,只怕短時間之內,廣州乃至廣東都不可能得到安寧。這對於革命事業來說可不是一樁好事。
吳紹霆決定讓關仁甫、黃明堂去佔領消防營的總部,順便看住這些舊軍俘虜。消防營的兵力現在全部土崩瓦解,其總部只怕該逃得都逃乾淨了,幾乎不會太有難度。
關仁甫和黃明堂都答應了下來,他們現在都是強弩之末,手下傷亡太大,已然無法再進攻其他地方了。
與民軍分頭行動之後,吳紹霆還派了偵察兵去與莫擎宇第二標取得聯繫。
此時第二標還在總督府前面的大街上,與總督府衛隊糾纏着,他們實在是無力再挺進半步,彈藥和傷員成爲了最沉重的負擔。當吳紹霆的偵察兵與莫擎宇見面之後,莫擎宇這邊總算恢復了幾分士氣。莫擎宇要求吳紹霆馬上派兵來援助第二標,要不然第二標彈盡氣絕,那就只能撤退了。
吳紹霆原本就打算同時進攻總督府,於是他讓炮兵營的張達開帶領麾下的六門山炮和兩百名士兵,火速趕往第二標處支援。
莫擎宇見到援軍還有重裝備,不由喜出望外,馬上號召第二標全軍重新振作,準備一舉突破總督府的防線,攻克總督府。
就在第二標向總督府發動進攻的同時,吳紹霆這邊也開始向將軍府進攻了。
將軍府的護衛顯然沒有總督府那麼強硬,不到兩百的府衛堅守在將軍府大院裡面。其實在第一標還沒有到來之前,將軍府的人可以趁着消防營在廣仁路口的掩護,從北大門逃跑出城。不過不知道爲什麼,將軍府的人到現在都沒有撤退,就連府中的女眷也沒有得到轉移。
起義士兵用最快的速度包圍了將軍府,炮兵營在正門口的空地上架起了山炮,不過吳紹霆並沒有立刻下令發動進攻。他上前勸說將軍府投降,不過府院裡面沒有任何迴應,那些堅守的府衛也沒有趁機開黑槍襲擊。
其實府衛大部分也是漢人,他們知道一旦打死了吳紹霆,自己這邊是一個人都別想活了。
等了幾分鐘之後,吳紹霆只好下令進攻。
府衛與新軍士兵交火了一陣,他們憑着將軍府大院的院牆做掩護,讓新軍士兵吃了一陣苦頭。這時,吳紹霆果斷的讓炮兵開炮,先發了幾炮轟擊將軍府院內,以示威懾,之後只要求大炮轟開府院大門,讓新軍士兵突入府內。
新軍士兵從正門和後門同時進攻,正門是被大炮轟開了,士兵們毫無阻攔的就衝了進去。至於後門那邊,士兵們利用疊羅漢搭人梯的方式,輕鬆的就越過了院牆,打開了後門。
一瞬間,原本平靜的將軍府沸騰了起來,槍聲、喊殺聲、哭聲、破碎聲,就好像被撞翻的油鍋似的,全部匯聚在了一起。府衛還在進行着反抗,不過新軍每突破一層院子,就有一批府衛投降。漸漸的,槍聲消弱了下來,但是吶喊聲卻更加激進了。
“繳槍不殺,頑抗者格殺勿論!”
“只抓韃子將軍,其他人不追究。”
“不許動,全部不許動!”
新軍的呼喊聲佔了上風,將軍府只剩下哭泣和呻吟的聲音。
二十分鐘,孫繼直從將軍府跑了出來,他肩膀上中了一槍,不過好在是皮肉之傷。他來到了吳紹霆面前,報告道:“吳大人,將軍府已經拿下。”
吳紹霆微微點了點頭,問道:“孚琦人呢?”
孫繼直說道:“在他的書房,不過他關着門,我們還沒進去。”
吳紹霆從戰馬上翻身落地,帶着一衆隨扈軍官走進了將軍府。他對這裡並不感到陌生,去年的小年夜時,還在這裡大餐了一頓。沒想到時過境遷,短短一年的時間,自己再次走進這裡的姿態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一路上,映入眼簾的全是一片狼藉,紙片、玻璃碎片、破碎的衣衫、彈殼。
鮮紅的血跡觸目驚心,一些新軍士兵正在擡着屍體。
將軍府的下人們都縮在牆角或者屋子裡面,新軍士兵看守着他們。第一標軍紀十分嚴明,最起碼第一營是這樣的。因此新軍士兵佔領將軍府之後,沒有濫殺無辜,沒有搶奪和偷竊,更沒有調戲婦女。整個大院除了有些雜亂之外,一切還算是安定。
吳紹霆等人穿過了前面幾個院子,一直來到孚琦書房門口。
書房前面有一個小院子,李濟深帶着十幾個士兵正守在這裡。
“任潮,情況怎麼樣了?”吳紹霆走進院子之後,平靜的問了道。
“韃子將軍就在裡面,不過卑職沒有衝進去。卑職擔心……太倉促的話,這韃子將軍會自裁的!”李濟深回答道。
吳紹霆微微的點了點頭,看來李濟深還是一個心思慎密的人,這種人可以用。他把自己的軍披解開交給了一旁一個侍從官,胸口同盟會的徽章亮閃閃的。然後他說道:“我一個人進去,你們都留在這裡。”
鄧鏗連忙說道:“吳大人,你這樣太冒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