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田平三卻說道:“我認爲,革命是一個大方向,大家朝着這個方向走,不管是走陽關大道,還是走獨木小橋,只要目的地不變就好。參與革命完全是出於個人的信仰和意志,就算孫先生與宋先生各有各的方針,革命同志難道沒有自己的選擇權嗎?”
孫中山聽出了內田平三的意思,很顯然對方是希望他不用理會國民黨,另外再建立一個革命組織。他臉色很是爲難,猶豫的說道:“這樣很不好。當年成立同盟會,就是希望把全國上下的革命力量凝聚在一起。現在又要分出來各立門戶,豈不是溯流逆行嗎?中國革命的情況只怕內田先生不太瞭解,我們的力量實在太薄弱,必須緊密團結在一起才行。”
內田平三淡然的笑道:“孫先生,雖然我是一個日本人,但與兄長、頭山先生和平山先生的交往不淺,從他們那裡我也能瞭解到不少中國革命的情況。宋先生的國民黨現在已經是山河日落,北洋政府早已把他們列入亂黨,宋先生苦苦堅持的不過是一個空架子而已。國民黨遲早會撐不下去的。孫先生如果不提前做好準備,只怕中國的革命之火會很危險了。”
孫中山沉默了起來,表情顯得很彷徨。過了一會兒後,他說道:“容我再考慮考慮。另外還請內田先生聯絡東京的時候,順便告訴平山先生,我想跟他見一面,詳細的談一談。當然,如果頭山先生也能在場,那是最好不過的。”
內田平三點了點頭,說道:“我一定會如實轉達孫先生的意思。”
從內田平三那裡出來之後,孫中山一路上沉默不語,顯得心事重重的樣子。
щщщ¸ ⓣⓣⓚⓐⓝ¸ ℃O 一直以來困擾他的就是宋教仁的國民黨,這個組織始終不是自己的。如果沒有一個由他來領導的革命組織,自己的理想和抱負還怎麼去實現呢?
陳其美和蔣志清一聲不吭的跟在後面,他們兩個人的臉色也是各有所思。廣州爆炸案和未來革命的出路,始終是一片陰雲。
他們並三個人不知道,就在離開了內田平三的院子後,內田平三接通了一個電話,與東京黑龍會高層進行了一次不爲人知的會談。
吳紹霆一直等到十月五日才與倪映典、王長齡見上了一面,在此之前並不是忘記了這檔子事,原計劃是在自己甦醒過來的第二天見面,可是不料當天要進行一場腿部傷口的接筋手術。手術進行了六個小時,吳紹霆整個人幾乎到了虛脫的地步,一直休息了三天時間纔算緩過元神。到了十月三日,爆炸案案情突然有進展,經過這幾天的偵查特勤處確定了嫌疑犯的藏身處,於是又展開了一場逮捕行動。
十月四日凌晨兩點鐘,特勤處經過兩個小時的圍捕,總算在廣州與東莞交界處成功抓獲嫌疑犯。這是一個重大的突破,倪映典和王長齡顧不得時間和環境,立刻在最近的縣城警察局開始審問犯人。然而就在這個期間發生了意外,一開始犯人什麼都不肯說,除了捱打時的慘叫聲和喘息聲,再也沒有其他聲音。
王長齡連夜將特勤處幾個拿手的審訊專員調來,把所有手段都用盡,犯人幾乎每隔五分鐘會昏迷一次,然後被冷水潑醒繼續折磨。幾個回合下來,從牢房裡走出來的審訊專員滿身是血,一個個都精疲力竭,仍然沒有套出任何消息。
一番商議之後,王長齡不得不又打了電話到廣州,把王雲直接請了過來。
王雲來到縣牢房時已經是早上七點,他從幾個審訊專員那裡瞭解了情況之後,並沒有急着動手用刑,很開分析出了一個結論。他雖然大字不識幾個,可是折磨人的手段卻頗有心得,所以對人的承受限度有很清楚的認識。什麼樣的人能承受什麼樣的力度,在他心裡是有一個等級劃分的。這個嫌疑犯能夠熬到現在,可見絕不是簡單的人,而是受過極其嚴格的訓練纔有現在的效果。
他把自己的分析告訴了王長齡和倪映典,兩人聽了之後都覺得很有道理。就算沒能從嫌疑犯本人口中獲知什麼消息,可單憑這種推測則能聯想到更多情況。
現在外面都在風傳這件事與北京遇刺案是同出一撤,可上海青幫的流氓跟現在這個經過嚴格訓練的人完全是兩碼事,這種訓練程度就連第三十九師特別任務連的成員,只怕都遠遠不及。再者,就算是同一個幕後黑手策劃的兩次行動,那爲什麼第一次不派這樣的精英,爭取一擊必殺,反倒還要分兩個檔次來執行任務?
到了中午,廣州參謀總部已經打來好幾次電話催問,王長齡和倪映典飽受壓力,只好請王雲趕緊使出點手段,多多少少逼出一些話向上面交代。
第二天,也就是十月五日的早上,倪映典和王長齡匆匆忙忙趕到了吳紹霆所在的病房。
何福光昨天已經把抓到嫌疑犯的消息提前告訴了吳紹霆,因此吳紹霆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審訊的結果。可是當吳紹霆看到倪映典和王雲的臉色時,立刻意識到似乎事情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順利。
“到底怎麼回事?”吳紹霆剛剛拆掉額頭的繃帶,整個人的氣色依然不好,但是他儘量用嚴肅的聲音問話。
倪映典跟王長齡對視了一眼,最後王長齡嘆了一口氣,說道:
“大人,情況不太好,犯人已經死了。”
“死了?怎麼死的,審訊時打死的嗎?”不等吳紹霆發問,站在一旁的鄧鏗搶先一步驚訝的追問道。
“也不算是。我們受訓了七八個小時,到下午犯人還是不張口,後來趁看守不注意,那犯人突然爆發了一陣力氣,整個人彈動了一下,直接把行刑架拉倒,他的後腦勺着地,不料裝載一塊石頭上,掙扎了大半天斷氣了。”倪映典把當時的情況描述一下。
“拷問了八個小時?他到底是什麼人,有什麼人能經得住這麼久的刑訊?”吳紹霆立刻意識到這一點,他臉色瞬間有了變化。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