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回到西郊大校場,吳紹霆押着李福林兩人十分招搖的從陸軍衙門面前經過,然後又故意趁着舊軍和新軍士兵們吃飯的時候,從兩個營區前走了一遍。這一幕讓陸軍衙門的小吏和營區士兵們都看到眼裡,他們紛紛開始議論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吳紹霆沒有理會這些議論聲,直接將人帶進了第一標執法處的大牢。
這大牢並不是專門修築的,畢竟軍中士兵犯了錯誤,最多就是打軍棍、關小黑屋,就算是需要拘押,隨便找一個空營房抓進去再派幾個士兵守着就好。因此,執法處的大牢實際上就一個農莊地下儲藏室。
吳紹霆將人直接帶進了這裡,然後象徵似的綁上了行刑架。
他吩咐倪端,派人守住門口,沒有得到自己的命令之前誰也不準進來。
倪端立刻安排了四個心腹士兵出去了。
“接下來該怎麼辦?”倪端問了道。
“屍體準備好了嗎?”吳紹霆問了道。
“早準備好了,你看,就在那木桶裡面,等下直接可以替換上去。”倪端指了指地牢角落放着的幾個木桶說道,“本來以爲是三個人,現在還多出了一具。”
“你哪裡弄來的屍體?”吳紹霆好奇的問了道。
“洋人醫院前幾天剛死了兩個人,另外一個是附近鎮子上買來的。”倪端說道。
“你真能耐,這種事都辦得到。”吳紹霆感嘆了道。
倪端笑了笑,繼而說道:“呵呵,這玩笑話明天再說也不遲,咱們趕緊走下一步吧,免得夜長夢多。”
吳紹霆點了點頭,他走到了綁在行刑架上的李福林面前,對他們吩咐道:“現在我們要審問你們了,你們儘量裝得像一點。鞭子可能還要真抽幾下,不過我會有分寸的。”
李福林笑道:“你儘管招呼,我李福林是從刀山上滾下來的。”
一切準備妥當,吳紹霆和倪端開始進行嚴刑逼供。
軍營裡有好事者跑到這邊來打探究竟,雖然大門有人守着,進不去也看不到,但是從地牢裡面傳來的呵斥聲還是聽的清清楚楚。吳紹霆和倪端是輪流逼問,嗓門是一個比一個大,就好像那犯人是犯了十惡不赦的大罪似的,更貼切的說就像是殺父仇人一般。
到後來,又傳出了皮鞭和棍棒的聲響,接着就是慘叫聲和求饒聲。
蹲在外面的士兵們一個個激動不已,當兵平日本來就很無聊,一旦遇到什麼熱鬧就當作是稀奇事,反正閒着也是閒着。
“撲街呀,我今天算是第一次見到吳大人嚴刑逼供呀,以前好像只見過他罵人。嘖嘖,真是太狠了!”有人嘆了一口氣。
“聽說是新軍裡面混入了革命黨,吳大人正在用刑逼供呢。”
“我一直都覺得吳大人就像是革命黨呢,唉,今天看來肯定不是了。”
“收聲呀,這話你也敢說出來,你想死呀!”
正在這羣士兵議論紛紛之時,身後忽然傳來了一個威嚴的聲音:“你們在做什麼?”
一個士兵回過頭來,看見身後出現的人時,當場就嚇了一大跳,趕緊下跪行禮,拜道:“參見將軍大人。”
其他士兵聽了這話,全部都詫異不已,有的人甚至回過頭來連看都沒敢多看一眼,直接就跟着下跪行禮了。
來者正是廣州將軍孚琦,身後跟着秘書官王長齡以及十來個親信士兵。他今天正好在陸軍衙門辦公,剛剛聽到衙門裡面的小吏議論,說吳紹霆從城內押着兩個犯人回到司令處去了。他倒是沒聽第一標彙報這件事,自然就趕過來看一個究竟了。
“怎麼回事?”他冷着臉孔喝問了道。
“回將軍大人,第一標吳大人正在下面拷問犯人。”一個士兵戰戰兢兢的回答了道。
“我問你們是怎麼回事!身爲軍人,不在軍營裡面好好呆着,跑到這裡來瞎湊什麼熱鬧?趕緊都滾蛋,下次再讓我看到,重罰不饒。”孚琦呵斥了道。
士兵們趕緊謝恩,然後一溜煙全跑了。
孚琦帶着自己的人走到了地牢入口,四個守衛在這裡的新軍士兵趕緊敬禮,他們並沒有阻攔孚琦,直接讓開了路讓孚琦走了下去。就在剛纔孚琦在教訓那些圍觀士兵的時候,四個新軍士兵早就跑進去通知了吳紹霆。
孚琦剛剛踩着臺階走進地牢,擡眼一看,就看到吳紹霆一鞭子狠狠抽在了犯人身上。
那犯人悽慘的痛叫了起來,嗓子都喊啞了,剛纔被抽中的地方立刻浮現了一道血口子。
“震之,你這是做什麼呢?”孚琦身爲文人,對於這樣的嚴刑逼供還是很反感的。
吳紹霆見孚琦來了,趕緊與倪端還有另外幾個士兵上前行禮。
“將軍,末將今天早上去探望了張家小姐,張家小姐告訴末將,她被綁架時曾聽到綁匪與革命黨有關係,如今又有傳聞我二十四鎮裡混入革命黨,因此卑職下午把綁匪李福林和同黨沈阿四帶到了此處逼問原由。”吳紹霆立刻將早已經準備好的說辭說了出來,一邊說着還一邊喘氣,以示自己剛纔行刑很賣力。
“真有此事?那你問出什麼結果了嗎?”孚琦嚴肅的問了道,革命黨的禍害是十分嚴重的,在這一點上一定要嚴打嚴治。
“末將無能,這兩個賊子什麼都不肯說。”吳紹霆嘆了一口氣,他站起身來走到了角落裡那個犯人面前,伸手擡了擡此人的腦袋,說道,“這沈阿四隻剩下一口氣了,可是就是不肯說。不知道會不會弄錯了。”
這時,剛剛捱了一鞭子的李福林哭喊了起來:“將軍大人饒命呀,將軍大人饒命呀。我們真的不知道革命黨是誰,我們綁架張小姐只是爲了餬口吃飯罷了,什麼革命黨我們真的木知呀……”
吳紹霆一巴掌就打了過去,罵道:“收聲,這裡輪不到你來說話!”
孚琦臉色凝重了起來,要知道張小雅才十幾歲的小丫頭,她的話能信嗎?他猶豫了一下,對吳紹霆問道:“震之,他們不是三個人嗎?怎麼現在只剩下兩個了?”
“回將軍,還有一個已經死在巡警營牢房了。”吳紹霆回道。
“都死了一個半了,他們還不肯說,這其中會不會有誤?”孚琦問了道。
“這……正所謂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寧枉毋濫。若不然,容末將再審一審,實在沒結果的話,明天就把人交還給巡警營,反正這李福林案底深厚,十之八九是要判處死刑,多折磨一下也是應該的!”吳紹霆進一步說了道。
孚琦倒是沒料到,原來吳紹霆還是這麼殘忍的一面。不過他倒沒覺得不好,這樣反倒更應證了吳紹霆對大清的忠心。他微微點了點頭,說道:“那就先這樣吧。唔,若是冤枉的人也是不好的。”
他嘆了一口,沒有再多說什麼,轉身徑直出了地牢。
吳紹霆和倪端對視了一眼,總算鬆了一口氣。他趕緊吩咐士兵把大門看好,然後匆匆走到李福林面前,關切的問了道:“兄弟,剛纔對不住了,這一鞭子和一巴掌你先記着,以後要是想找我報仇,哪怕十倍奉還我也在所不惜。”
李福林向地板上吐了口血沫子,冷冷笑道:“唉,看你五大三粗的樣子,剛纔打我兩下就像是一個細妹丁似的,我只當是撈癢癢了。”
吳紹霆和倪端無奈的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