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什麼難題?”培根上校很高興自己到來能幫上忙,否則自己這個當教官的還真不好意思在學生面前指手畫腳。
“目前我們估測了幾個空襲地點,日軍可能會派軍艦封鎖膠州灣,但是青島要塞的火炮足夠堵住日本的登陸隊。所以日軍方面應該不會在膠州灣附近登陸。最有可能的登陸地點是煙臺、威海衛附近,這一帶有英國人的租界,英國人肯定會提供登陸便利。”李勝如說道。
“你分析的很有道理,如果我是日本人我也會這麼選擇。實話實話,我比你更瞭解青島要塞的炮臺,除了俾斯麥主炮臺之外,其餘炮臺都是固定腳,無法調整角度射擊後方敵人。我相信這個信息日本已經瞭如指掌,所以從內陸突襲承受的壓力要小很多。”培根點頭道。
“原來如此,”李勝如點了點頭,接着說道,“因此,前天我已經派出地勤團前往膠州、黃島和萊陽建立飛機起飛站,畢竟從濰坊起飛的話飛行半徑過大,只怕很難飛到指定地點。”
“起飛站是需要的,目前飛機的起飛環境要求不高,隨隨便便一處農場都能當作飛機場,只要保證地面後勤的供應不中斷即可。那麼,你所說的難題是什麼呢?”培根上校問道。
“哦,是這樣的,我想說的是,飛機可以通過臨時起飛站來增加續航能力,可是飛艇該如何參與作戰?目前國防部將飛艇的指揮權也交給我負責,可惜我對這種龐然大物一竅不通,它們飛行的速度不夠快,武器裝備也不夠靈活,根本不能與飛機相提並論。”李勝如嘆了一口氣,表情凝重的說道。
培根與幾位德國顧問對視了一眼,大家都忍不住笑了起來,尋思着中國人的想法看真是太片面,飛機與飛艇怎麼可能相提並論呢?
對此李勝如雖然心情不是很舒服,不過仍然堅持不恥下問的態度,保持着平靜的臉色。
“飛艇當然不能當作飛機來使用,這是顯而易見的事情。在我們德國飛艇最常用的功能是快速運輸物資,除此之外最近我們也聽說了飛艇部隊空襲倫敦的報道,採取的正是中德聯合開發的投彈裝置,效果還算是預料之中。”培根上校不疾不徐的說道。
“關於轟炸,我們也考慮過,不過飛艇的移動速度有限,我們不可能轟炸敵人的艦隊,更不可能轟炸登陸部隊。飛艇的氣囊十分脆弱,稍微遭到地面的攻擊就會導致氫氣引爆,而且地面部隊的機動性顯然要高於飛艇,初步估測要浪費很多的炸彈才能起到一定效果。”李勝如嘆了一口氣說道。飛艇部隊自成立以來一直沒有參加過實際戰鬥,平日除了訓練操作和投彈裝置之外,也僅僅是做爲運輸工具而已,基本上飛艇的戰術處於一片空白。
“如果是我,我不會選擇攻擊地面部隊和艦隊,當然,假如在時機恰當的時候,比如日軍登陸艦正在放下登陸艇,而恰好風向也合適的話,飛艇的轟炸可以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但是我不提倡賭運氣,戰場上靠運氣作戰只能是順從天意,絕不能人爲的強求。”培根上校依然笑呵呵的說道。
“這麼說的話,您的意思是……直接旅順要塞……”李勝如睜大了眼睛,雖然他現在欠缺指揮經驗,不過並不代表腦子愚蠢,他很快就猜出了培根的計劃。
“沒錯,正是如此。”培根上校點了點頭,“飛艇最適合定點轟炸,與其浪費炸彈攻擊步兵和艦艇,還不如直接轟炸旅順要塞,徹底切斷日軍艦隊的補給和後勤。到時候日本艦隊只能往返於更遙遠的朝鮮進行補給,這可是極大的拖延了日軍進攻節奏。”
“這……”李勝如雖然覺得培根上校的建議很好,可是以他對飛艇有限的瞭解,很難想象得到飛艇能夠橫跨渤海空襲旅順要塞。然而戰機不可怠慢,如果不能發揮飛艇的作用,那自己這個代理空軍司令算是白當了,”上校先生,你說的有道理,我會盡快做出一份報告發送回南京國防部。”
培根深知這羣年輕的空軍軍官缺乏自信心和經驗,說實話就連他自己也不確定目前空軍力量的底細,理所當然需要得到更高層的授權行動。他點了點頭,又好意的提醒道:“當然,我希望這份報告能夠得到很好的保密性,我從南京來時聽說吳執政官正在加強通訊安全措施,避免讓日本間諜破密。”
李勝如笑道:“多謝上校先生的提醒,我一定會多加小心的。”
神尾光臣已經臨近花甲之年,他穿着一身筆挺的陸軍將軍禮服,爲了避免海風將軍帽吹掉,他只好將軍帽夾在腋下。隨着從軍艦上放下來的小艇靠近軍港岸邊,他這纔不疾不徐的整理了自己的衣裝,等到小艇靠岸時,在兩名副官的攙扶下走上了岸頭。
早已等候在旅順軍港岸邊的迎接隊伍立刻立正敬禮。他簡單的頷首示意,隨後向前來迎接的一名少佐問道:“大谷中將已經到了嗎?”
少佐恭恭敬敬欠身回到:“回閣下,已經到了。第二艦隊司令官加藤閣下也已經在參謀部等候多時。閣下這邊請。”
神尾光臣略微點了點頭,然後帶着自己的一衆幕僚跟着迎接隊伍走向旅順要塞內牆。
軍用公路路口停着三輛小轎車,少佐上前拉開車門,請神尾光臣先上去,自己才坐進副駕駛席。等待隨行人員都上車之後,轎車沿着軍用公路向位於後方的要塞司令部行去。
“閣下,聽說您已經帶來了參謀本部的命令,是嗎?”少佐從副駕駛席上回過頭問道。
“是的,不過……”神尾光臣語態老邁的說道,彷彿已經失去了軍人的銳氣一般,“這份決定來之不易,內閣壓力很大,陸軍省和參謀本部的壓力更大。說來,最後能通過這份決議還要多謝中國南京政府的那位年輕領袖。”
“呃……請原諒,您是在說大執政官吳紹霆嗎?可是這小]說就來與他有什麼關係?”少佐表情很是疑惑,不明所以的問道。他只知道目前在日本軍隊當中很多人都對吳紹霆帶有仇視心理,虧得濱口雄幸公使彬彬有禮的外交態度,甚至提出了修改條約內容的好事,沒想到卻遭到吳紹霆野蠻無禮的迴應,簡直是太可恨了。
“如果不是這位吳執政官的對日態度引起了內閣擔憂,只怕這次文治派政客們一定會堅持之前的立場不改變,甚至還要趁機縮減軍費開支。事實上,即便做出了現在這樣的決定,我們軍人身上的壓力也不盡然增加了許多。如果作戰失利,文治派政客們肯定會大做文章,到時候大隈首相的地位恐有不測,我們軍人的權力也會極大削弱。”神尾光臣深遠的說道。雖然他不知道爲什麼要對一個年輕少佐說這些話,可總覺得應該好好教訓一下現在的年輕武士,讓他們有一種危機感存在。
聽到這裡,少佐忍不住笑了起來,他仿若信心十足似的說道:“閣下,您太高估中國人的實力了。在甲午之前他們或許還有一副空皮囊,能嚇唬嚇唬諸國列強,可是自甲午戰爭結束之後,我們大日本帝國徹底撕破了中國人的皮囊。所謂擁有四萬萬人口的沉睡雄獅,只不過他們自我安慰的藉口罷了。與其說擔心一羣連基礎射擊都不會的民兵,在下寧可多放點心思在那八千名德國士兵身上。”
神尾光臣很像拿出嚴厲的面孔來教訓一番這個年輕少佐,可是最終僅僅是化作一聲嘆息。他能教訓對方一個人,可如何能教訓全日本的軍人呢?這些年輕的武士們信心已經盲目膨脹到野心,老一輩通過甲午戰爭、日俄戰爭辛辛苦苦積累下來成果,卻沒有多少人認識到其中的艱難困苦,只知道日本已經強大了、可以稱霸整個亞洲了!可事實真是這樣嗎?
他暗暗嘆了一口氣,索性什麼話都不再多說,微微閉起雙眼養神。(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