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北和談進行得如火如荼的時候,在九省通衢的武一場同樣如火如荼的運動也在展開。
“新文化運動”,這是報紙上的標題,很好的說明了這場運動的本質,那就是改造舊文化,塑造新文化。
具體來說,就是廢除文言文,推廣白話文,而且改舊式的豎版印刷爲新式的橫版印刷,並全面推廣標點符號,以及一種全新的“漢語拼音”,除此之外,還有一些破除陋習的內容,比如說廢除纏足,宣傳禁菸,全民衛生運動,掃除文盲等等。
清朝末年,中西方文化的交流和融合已經進行了幾十年,現在,是該做個總結的時候了。
這場新文化運動的發起人和倡導者仍是那位引領時代潮流的趙總司令,只不過這一次他沒有再親自衝鋒陷陣,而是在親手點燃了這把大火之後就躲到了幕後,操縱一家新成立的報社,將這場文化改造的觸手伸向社會每一個角落。
這家報社就是“先鋒報館”,發行的報紙叫做《先鋒日報》,負責人是詹大悲,湖北春人,字質存,是個年僅二十一歲的青年,雖然沒人知道趙總司令爲何如此重用這個年輕人,但很顯然的一個事實是,這位詹主筆沒有辜負重託,在短短几天裡就將第一份純白話文的報紙印刷了出來,並很快銷售一空,新文化運動的第一槍就此打響。
讓人頗感興趣的是,第一期的《先鋒日報》上刊載了一篇未署名的短篇白話文小說,叫《阿Q正傳》,以講故事地形式諷刺了那些遊手好閒的遊民,在某些方面揭露了革命軍中良莠不齊的現狀,這篇故事在遺老遺少中間引起了強烈的共鳴,他們藉此攻擊革命軍隊,污衊其爲“痞子軍”、“無賴軍”,這當然引起了反擊,過了幾天,《先鋒日報》又出現了一篇新地短篇小說,叫《孔乙己》,也同樣以辛辣地筆鋒諷刺了那幫以“名士”、“聖人門徒”自居的遺老遺少,這一下就捅了馬蜂窩,遺老遺少和新青年紛紛在報紙上發表見解,反對的、支持的戰成一團,難分難解,使得新文化運動一開始,就以其強烈的火藥味迅速蔓延到全國。
新舊兩種文化激烈地碰撞在一起,各種理論學說紛紛出籠,街頭的“文明戲”每天都在上演,就在人們目不暇接地時候,共和軍總司令趙北卻已經轉移陣地,回到了軍事上,幹回他的老本行去了。
經過參謀部全體軍官的努力,共和軍的整編已經基本完成,五個步兵師取得了番號,補充了裝備,一個獨立騎兵旅也組建完成,雖然步槍是萬國造,火炮不足,戰馬也多是南方的小矮馬,但部隊士氣高漲,而且由於清除了那些混進革命隊伍的渣滓,部隊變得更有革命性了,在這些部隊裡,每一個連都有兩名時政宣講員,他們在宣講革命道理和時政地同時,也負責對官兵進行文化輔導,按照每天學習五個漢字的速度掃除文盲。
後勤方面,漢陽兵工廠得到了充足地資金保障,得以擴大生產,再加上推行了新的計件工資制度以及學徒制度,使得工作效率提高,不僅使步槍地產量恢復到了戰前水平,每日可造“漢陽造”步槍四十杆,而且也重新開啓了炮彈生產車間,共和軍的炮兵部隊不必再爲炮彈地來源發愁了,由於從外國走私商手裡取得了優質鋼管,重型迫擊炮也提高了產量,不僅可以保證共和軍的供應,而且已開始向河南的奮進會武裝少量提供了。
兵強馬壯之後。共和軍地海軍部隊就發起了一場小型地兩棲登陸戰。趁着大霧瀰漫地天氣。掩護陸軍一個旅和兩個特戰營攻佔了入川門戶+門。將四川總督趙爾巽佈置地兩個炮臺全部拿下。控制了這一險要地段。入川地門戶已經敞開。只要總司令願意。共和軍隨時都可以向四川發動進攻。
整個四川頓時一片雞飛狗跳。趙爾巽慌忙召集軍隊。試圖奪回夔門。但數次強攻均以慘敗收場。共和軍則乘勝追擊。擴大戰果。前鋒部隊已推進至奉節一線。川鄂大戰幾有一觸即發之勢。使得全國注意力轉到四川。面對列強地質問、袁世凱地擔憂。以及南方革命勢力地試探通電。趙北拍發通電。宣佈此次軍事行動是爲策應南北和談。只要僞清總督趙爾巽宣佈支持和談。共和軍立即停止進攻。
自從袁世凱“兵諫”之後。僞清四川總督趙爾巽地立場一直在搖擺不定。雖然沒有派兵向外省地革命力量發動進攻。但是卻拍發通電。揚言東征。同時與立場頑固地雲貴總督錫良、陝甘總督升允加緊勾結。使得四川成爲連接西北、西南兩個方向頑固勢力地重要樞紐。對此局面感到擔憂地可不止是革命黨人。北方地袁世凱也同樣憂心忡忡。奈何北洋軍力主要集中在北方和兩江一帶。無法抽調兵力西進。雖然湖北革命軍有力量西進。但袁世凱又擔心川鄂兩省都落入革命黨手裡。所以也遲遲沒有發佈征討令。
現在。湖北地共和軍果然開始了單方面行動。攻擊四川地意圖非常明顯。但袁攝政卻沒有辦法阻止。只能拍發通電呼籲“和平”。
川東戰局急轉直下。趙爾巽只好將重兵集結於夔州府一帶。阻止共和軍西進。同時拍發電報。向鄰省清廷封疆大吏求援。陝甘總督升允本打算派兵赴川。但一聽說盤踞豫西南地奮進會武裝正在向潼關挺進。就放棄了援川行動。轉而固守潼關。只有雲貴總督錫良派兵兩千增援四川。但走到貴州遵義就停步不前。藉口籌集糧草。頓兵不進。
正當趙爾巽急得熱鍋上地螞蟻一般時。共和軍地信使卻拿着趙總司令地信趕到了夔州府。主動尋求停戰。但有一個條件:必須解除對湖北、湖南地食鹽禁售政策。“川鹽濟楚”。同時必須將食鹽銷售價格降低一半。由共和軍政府統一購買。否則。共和軍將“提兵西進。自行取鹽”。
四川井鹽資源豐富,又有火井煮鹽,使得川鹽價廉物美,遠比晉鹽、陝鹽更受百姓青睞,自從太平天國戰爭之後,川鹽向來以湖廣地區爲主要外銷區,“戊申革命”一起,趙爾
停止供應湖北、湖南食鹽,使得湖廣地區食鹽價格加上兩江總督長庚封鎖江陰,海鹽也無法大量運進,而食鹽也是租界當局宣佈的“軍用品”之一,無法從洋商手中購買,掌握在洋人手裡的京漢鐵路也拒絕裝運食鹽,如此一來,食鹽短缺形勢雪上加霜,僅靠走私無法滿足需要,爲了取得食鹽供給,共和軍不得不做出大舉西進的姿態,壓迫趙爾巽屈服,這纔是此次川鄂之戰地根本原因。
如果加把勁,攻取四川並不困難,但問題在於,如果要全面進攻,就必須從湖北抽調精銳部隊,而且四川山高林密,地方團練、土司武裝遍地都是,要想控制全川,不是短期可以奏功地,在目前的形勢下,湖北無論何不能空虛,所以,趙北決定以戰促和,用少量精銳部隊恐嚇趙爾巽,使其就範。
趙爾巽果然屈服,接受了共和軍的停戰條件,立刻解除了食鹽禁售令,湖北食鹽價格迅速回落,川鹽由共和軍政府統一收購,加價之後銷售,政府的收入又多了一塊。
共和軍倒也沒有食言,立即收住腳步,撤出奉節,雖然仍佔領着夔門,但到底沒有再前進一步,趙爾巽長噓口氣,但沒等他睡幾個安穩覺,卻又傳來川北大亂的消息,一羣不知從哪裡冒出來地亂黨在當地煽動起義,擁戴同盟會員熊克武做了司令,稱“四川民軍”,這支民軍裝備精良,幾乎清一色的曼利夏鋼槍,這是奧匈帝國製造地步槍,北洋軍的裝備,誰也不知道那些亂黨是從何處得到這些武器的,軍中還有幾門怪模怪樣的大炮,很輕便,幾個壯漢就能擡着滿山跑,可威力卻不比山炮小,幾炮過去,城牆上就沒人了。
川北是四川新軍招募兵員的主要地區,由於不放心四川新軍,趙爾巽前些日子已經將四川新軍解散,四千餘名官兵全部遣送回鄉,現在川北大亂,許多退伍新軍士兵加入造反者的行列,使得這支起義軍地戰鬥素質遠高於會黨武裝,巡防營、團防局連吃敗仗,川北局勢動搖,川中也是人心惶惶。
趙爾巽只好從+州府調兵川北,拆東牆補西牆忙得不亦樂乎,此時也顧不得再做忠臣了,立即拍發通電,擁護君主立憲,贊同南北議和罷兵。
就在趙爾巽被遺老們罵得狗血淋頭的時候,這一切地幕後操縱者趙北卻適時的收斂鋒芒,一邊回過頭去,繼續主持新文化運動,一邊繼續整編他地革命衛隊,並通過各種渠道向全世界尤其是南美洲和東南歐的那些小國瘋狂收購武器彈藥,充實共和軍地軍火庫,一時之間,武漢地區成了國際軍火客的樂園,通過那些掛着洋旗的輪船,這些外國奸商充分展示了他們那高超的走私技巧,各個時代、各種結構的步槍迅速將漢陽兵工廠的庫房堆滿,從古老的斯潘塞連珠槍,到較新式的法國造勒貝爾八子槍、意大利塞裡格蒂自動槍,完整的展現了近代槍械發展史,由於型號太過駁雜,彈藥無法通用,以至於兵工廠督辦劉慶恩不得不發佈命令,規定凡是製造年代早於1880年的舊槍一律論斤收購,沒有子彈的步槍則一律按照廢鐵價格收購。
共和軍忙着整軍,南北和談也繼續在上海租界進行,雙方代表在繼續扯皮的同時也在相互靠攏,袁世凱在天津行轅焦躁不安的等待着和談結果,並與各國公使進一步加深“友誼”,急切的等待着洋人許諾的借款,至於那個芶延殘喘的滿清王朝,則徒勞的向列強拋着媚眼,但除了日本和俄國表示出了些許的興趣之外,其它國家都無動於衷,忠於清廷的封疆大吏仍然叫囂着“勤王”,宣佈“中立”的官員也繼續着他們的中立。
雖然北方強人袁世凱和南方革命實力派趙北都在呼籲“和平”,但說歸說,做歸做,南北兩個實力派之間是停戰了,但各地的戰火卻是愈燒愈旺,這叫“全國停戰,局部開火”。
在共和軍的支持下,南方的革命之火開始燎原,更多的會黨武裝舉行起義,彈壓地面的巡防營也紛紛鬧起兵變,五花八門的旗幟在南方各地豎立起來,城頭變換着大王旗,以往的爭權奪利從“溫情脈脈”走向刀光劍影,草民、官僚、土匪、豪紳,紛紛投身於這場爭奪,有的做了都督,有的獻上人頭,更多的人則在撈了一筆之後就跑去租界。
北洋第五鎮的討伐大軍仍在江蘇地面與兩江總督長庚的部隊展開拉鋸戰,兩江總督的位置,北洋勢在必奪,長庚也絕不會輕易放棄,爲了爭奪這塊大肥肉,兩軍沿着長江廝殺,南國烽煙四起,戰火熊熊……
守衛北方的北洋軍仍在招兵買馬,擴充實力,北方各省雖比南方平靜許多,但也不是世外桃源,山陝的刀客、中州的將、山東的白蓮教,也久旱之後的原野,被這南方飄來的甘霖一淋,也都“噌噌”的冒着尖,北方各省的巡防營、新軍也都三心二意,不肯爲朝廷效力,跟袁世凱眉來眼去……
邊疆也不太平,俄國在蒙古和新疆蠢蠢欲動,英國殖民協會又在叫嚷“印度總督區的北疆應該在青藏高原”,同盟會在東北三省策動綠林響應南方革命,雖然很快就被曹~聯合張作霖、吳俊升、馮德麟等人鎮壓下去,但日本卻藉口維護本國在東北的利益而開始調兵遣將,駐紮朝鮮的日本軍隊已開始向鴨綠江集結,隨時可以進入南滿,被日本軍隊“保護”起來的朝鮮“純宗皇帝”又在關注鴨綠江畔的“間島問題”……
對於中國人來說,這是一個風雨飄搖的動盪時代,國事是如此的艱難,國家似乎隨時都有被列強瓜分的危險,國家的前途被迷霧遮擋,誰也不知道前面是懸崖還是坦途,所以,無論是政客還是革命者,他們走出去的每一步都是那樣的小心翼翼。
撥開歷史的迷霧,趙北似乎看見了一點光明,但他依然保持着一份必要的謹慎,他現在的想法很簡單,那就是:任憑風浪起,穩坐釣魚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