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從東邊的地平線上冉冉升起,光芒萬丈,帶來光明,帶來溫暖。
氣溫已經明顯的升起來了,穿着沙漠迷彩作戰服,官兵們已經感到了不適,熱帶沙漠地區作戰,必須忍受這種高溫的折磨。
像許多戰友一樣,劉富貴也端坐在一輛“橡皮”式半履帶車裡,抽着一根排長髮下來的香菸,舒緩着情緒,其實也沒什麼可舒緩的,對於劉富貴這個真正的老兵而言,眼前的這個陣勢他見得多了,不就是臨戰前的預備集結麼,新兵們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緊張情緒是不可避免的,可是對於老兵來講,這種陣勢早已司空見慣,上級命令沒到,那就悶在出擊陣地上,上級命令一旦下達,就算前頭是排山倒海的炮火,你也得硬着頭皮往前衝,衝過去還有一線生機,不衝,就算敵人的炮彈幹不掉你,軍事法庭也會等着你的。
更何況,此刻那前線的炮火併不猛烈,中國炮兵部隊和航空兵部隊有效的壓制住了德軍、意軍的炮火,出擊陣地上,只能看到中國炮兵陣地騰起的白煙,卻看不見敵軍打過來的炮彈爆炸所造成的黑煙。
即使如此,還是有幾個新兵好奇的站起身,朝四下眺望,看炮兵陣地那邊的煙霧蒸騰,議論着這場炮火準備還將持續多長時間,有的新兵猜測,這場炮火準備或許馬上就會結束,因爲從四點四十五分開始炮擊,到現在,已經是上午七點整了,差不多持續炮擊了兩個多小時了,敵軍陣地前沿也應該被完全摧毀了吧。
但是老兵們卻對新兵的理論嗤之以鼻,他們明確告訴這幫新兵蛋子們,在安納托利亞戰役期間,他們參加過一場進攻戰,在攻擊發起之前,中國炮兵向德軍和土軍陣地持續炮擊了整整一個上午!
當然,相比第一次世界大戰時期的炮火準備,這第二次世界大戰的炮火準備時間已經縮短太多太多了,要知道,第一次世界大戰的時候,協約國和同盟國之間的炮兵較量那是以“天”爲單位進行計算的,而現在的這場第二次世界大戰,很少有炮火準備時間超過一天了,這或許要歸功於軍事科技的進步,尤其是空軍航空器的發展,在許多時候,飛機取代了大炮的作用,攻擊效果要比大炮好的多,而且用飛機攻擊敵軍炮兵陣地,也往往會佔據壓倒性的優勢,炮兵,這個曾經的“戰場之神”似乎正在黯然凋零。
身邊的戰友們議論着前線目前的戰況,而劉富貴則一直保持着沉默,一邊抽着香菸,一邊仔細的擦拭着他的那杆B1929式狙擊步槍,這杆步槍雖然設計的中規中矩,沒什麼特別引人注目的地方,可是它的優點卻不是自動步槍或者半自動步槍可以取代的,那就是準確,尤其是在一位神槍手的手裡,這杆步槍就是指哪打哪的神兵利器,要想讓它充分的發揮戰鬥效能,就必須隨時對它進行保養和維護,從槍機的潤滑度到瞄準鏡對溫度的敏感度,幾乎每一個細節都決定着扣動扳機時的那種槍人合一的“槍感”。
實際上,劉富貴所在的突擊部隊並不是第一突擊集羣,就在他們在進攻出擊陣地上等待進攻命令的時候,第一突擊集羣的步兵和坦克已經在炮兵和空軍的掩護下衝向蘇伊士運河防線了,他們將作爲突擊的尖刀使用,在敵軍那嚴密而綿長的堅固防線上撕開一個缺口,並等待着第二突擊集羣的抵達,而第二突擊集羣的任務就是將第一突擊集羣在敵軍防線上撕開的那個缺口撕得更大,從而掩護後續部隊向敵軍防線縱深突擊。
當士兵們在陣地上議論着炮擊會在什麼時候結束的時候,軍官們也在焦急的等待着上級的命令,古人打仗,講究“一鼓作氣”,現代戰爭,雖然已沒有了戰鼓的地位,但是那前線傳來的炮聲就是鼓聲,現在正是士兵們鬥志最旺盛的時候,軍官們希望能夠充分利用這種旺盛的鬥志以及必勝勇氣。
終於,到了上午七點半鐘,當劉富貴又聽見一羣從運河西岸返航的噴氣式飛機的呼嘯聲的時候,排長終於從連部趕了回來,向部下下達了上級的命令,七點四十五分,第二突擊集羣向運河方向高速推進,並在最短時間越過蘇伊士運河,向運河西岸的敵軍陣地迅猛突擊。
剩下的就是等待了,士兵們突然安靜下來,看着士官的手錶,數着時間,而時間彷彿過得非常慢,一些新兵有些尿急,紛紛從半履帶車和卡車上下來,站在車邊撒尿,此時熱氣蒸騰,出擊陣地上一陣尿臊氣撲面而來,新兵紛紛捂住鼻子,而老兵們則仍舊是那副見慣世面的表情。
七點四十分,排長下令發動車輛引擎,劉富貴乘坐的這輛“橡皮”式半履帶輸送車開始啓動,發動機怠速運轉,附近又出現了濃烈的柴油廢氣味,老兵們還是習以爲常,並且最後檢查了一遍武器。
七點四十五分,前頭的坦克首先轉動起了履帶,接着是後頭的裝甲車和卡車,突擊集羣開始在那平整的沙地上滾動起來,沙塵飛揚,遮天蔽日,長龍一般的突擊縱隊分成了幾路,全都撲向西方。
經過了差不多半個小時的推進,劉富貴終於看見了蘇伊士運河的河堤,那是沙堤,完全都是沙子築成,這並不是運河本來就有的設施,而是對峙兩軍在以前修築起來的防禦工事的一部分,它遠比運河的河面高,無論是東邊還是西邊,都築起了這種河堤,德軍和意軍築的河堤更高一些。
但是現在,這些河堤上出現了缺口,那是被中國工兵炸開的缺口,目的就是讓裝甲車輛和輪式車輛通過,然後跨越運河,向敵軍陣地突擊,運河上本來沒有橋樑,但是現在,幾座鋼製浮橋已經被工程部隊架設完畢,中國的進攻部隊可以通過這些浮橋直撲西岸的敵軍陣地前沿,也就是那座更加高大的沙堤,與東岸一樣,此刻的西岸沙堤也同樣被中國陸軍的突擊部隊弄出了幾處寬大的缺口,不僅使用了炸藥,而且還使用了高壓水槍,用來衝擊那高大但是同時又非常脆弱的沙堤,讓其自行跨塌。
劉富貴乘坐的這輛半履帶車很快就駛上了其中的一座浮橋,新兵們站起身,向運河河面上眺望,很快就面色蒼白的坐了回去,只看他們的表情,老兵們就能猜到新兵們在運河的河面上看見了什麼樣的情景,既然是進攻,傷亡是不可避免的,何況還要跨越運河,奪取橋頭堡,那河面上的陣亡者屍體肯定會將河面點綴得極其恐怖。
其實河面上不僅有屍體,還有許多被擊毀的衝鋒艇,德軍的火力還是相當兇猛的。
很快,劉富貴乘坐的這輛半履帶車通過了蘇伊士運河,但是並沒有立即停車讓步兵們下車作戰,因爲這裡並不是他們的戰場,這裡實際上已經被第一突擊集羣的部隊接管,第二突擊集羣的戰場還在更西邊,也就是第一突擊集羣的兵力投放邊緣,這就是步兵突擊,就像是海浪一樣,一波接着一波,連綿不斷,讓敵軍毫無喘息之機。
此刻,中國炮兵仍在向西岸深遠地域投射兇猛的火力,西邊已是黑煙滾滾,遮天蔽日,而那天空中也不時有噴氣式飛機的呼嘯聲傳來,但是卻很難看清楚飛機,它們飛得太快,也飛得太高。
又向西邊突擊了半個小時的路程,終於,前頭的坦克部隊停止了前進,接着排長的命令就下達了。
“下車!下車!準備戰鬥!準備戰鬥!”
排長首先從他的那輛半履帶車上跳了下去,接着,全排的步兵中,多數人也都跳下了車,沒有裝甲保護的車輛迅速後退,而有裝甲保護的車輛則繼續伴隨步兵們前進,架在車上的機槍和迫擊炮也將爲步兵們的突擊提供強大的火力掩護。
跳下車後,劉富貴擡頭先望了眼西邊,那裡還在遭受中國遠程炮兵的轟擊,透過硝煙,可以看見一座城鎮的輪廓,整座城鎮都在炮火中戰慄,而那座城鎮就是這羣步兵被分配到的戰場,至於那座城鎮到底該怎麼稱呼,步兵們卻並不清楚,這也並不是他們關心的事情,步兵們最關心的事情是怎麼攻克那座城鎮,並且在戰鬥中生存下來。
就在營長安排劉富貴與一羣步兵混編的時候,兩輛中國陸軍的自行榴彈炮“轟隆隆”的從東邊的公路上碾了過來,這是上級指派給這個步兵營的重型支援火力,再加上那些隨着半履帶車一起過來的重迫擊炮和中型坦克,步兵營的支援火力還是相當強大的,攻擊可以立即開始。
劉富貴所在的步兵營分配到的戰場位於城鎮的西南角,他們必須從西南角突入城鎮,並負責尋找德軍的通訊與指揮中樞予以攻擊,全殲敵軍當然最好,如果不能全殲敵軍,將他們趕出城鎮也算是勝利。
戰鬥是在上午九點半鐘開始的,一切如同作戰方案那樣簡單,步兵們首先用自行榴彈炮摧毀了敵軍部署在鎮子外頭的幾處火力點,然後派坦克掩護步兵突擊,一個步兵營被分成了三個步兵連,依次掩護進攻,步兵們掩護坦克,坦克爲步兵的突擊掃清障礙,配合得相當默契,而狙擊手的任務並不明確,反正劉富貴得到的命令就是,他想打什麼東西就打什麼東西,像他這種精銳狙擊手派這種戰鬥任務,確實是有些大才小用了。
出乎中國步兵們預料的是,防守這座城鎮的敵軍居然不是德軍,而是一支意大利陸軍部隊,規模也不大,據估計,最多是兩個步兵團,而且重武器很少,似乎只有幾輛坦克,和幾門野戰炮,以及一些迫擊炮。
戰鬥很快就結束了,甚至連後續部隊都不必增援了,與營長估計的一樣,意大利的“麪條軍”最終選擇了投降,而且作爲最先摸到意大利部隊指揮部的一名精銳步兵,劉富貴也有幸親眼目睹了意大利軍隊的投降儀式。
意大利軍官們就是在指揮部裡向中國步兵團長投降的,其中不僅有一個准將,而且還有一串上校、中校、少校,他們不僅要交出軍隊,而且要交出所有的隨身物品,從手槍到佩劍,甚至還有私人信件,而在那一堆私人物品中,中國步兵們好奇的發現,其中一位意大利少校的隨身物品中有一封信,而信封裡居然還藏有幾張沒穿衣服的女人照片,這似乎可以解釋爲什麼意大利軍隊戰鬥意志這麼差,至少是其中的一個原因。
“你叫什麼名字?”團長特意問了下那名身藏女人裸照的意大利少校的名字。
“托萊多.柯里昂.阿爾卡西諾。”意大利少校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