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架“鸛”式聯絡偵察機在機場的跑道上降落了,不等飛機的發動機熄火,座艙裡已跳下一名德國陸軍元帥,正是德軍非洲軍團的最高指揮官隆美爾元帥,他就站在飛機的機翼後側,看着那輛正在向這邊行駛過來的黑色轎車。
“元帥,那是來接我們的車麼?”
副官跟着跳下飛機,站在了隆美爾元帥身邊,小聲的詢問了一句。
“或許是吧。”
隆美爾的精神狀態看上去不是非常好,眼窩深陷,而且眼圈發黑,在這瑟瑟秋風中,他的那身非洲軍團的舊軍裝顯得有些單薄,他是從北非前線轉道西班牙飛回德國的,這一路之上頗爲辛苦,而精神上的壓力也不是普通人可以想象的。
那輛黑色轎車行駛到了“鸛”式聯絡偵察機的旁邊,並停了下來,車門打開,從車裡走出來兩個人,一人是東方面孔的老頭,正是Q先生,而另一人則是一名德國陸軍的上校,正是斯陶芬貝格,他也是隆美爾元帥的副官,併兼任高級參謀,兩人下了車後,就趕到了隆美爾元帥跟前,斯陶芬貝格將拿在手裡的那件呢子大衣遞給了隆美爾元帥的隨從副官,副官立即爲元帥披上了這件德軍制式大衣。
“只有一輛汽車麼?”
隆美爾元帥看了眼那輛黑色轎車,然後問了斯陶芬貝格一句。
“是的,只有一輛汽車,不過可以坐下我們幾個,實際上,我就是司機。”斯陶芬貝格點了點頭。
隆美爾元帥沒有再說什麼,拉了拉肩上的大衣,然後徑直走向那輛黑色轎車,副官急忙趕上幾步,搶在他前面走到轎車跟前,爲元帥拉開了車門。
斯陶芬貝格和Q先生也急忙跟了上去,一前一後坐進汽車裡,斯陶芬貝格坐在駕駛位置上,而Q先生則坐在斯陶芬貝格上校的身邊,隆美爾元帥和他的隨從副官就坐在後排座椅上。
很快,轎車啓動,駛出機場,上了一條公路,向北方行駛。
一路之上,坐在車裡的所有人都沒有說話,斯陶芬貝格上校全神貫注的駕駛着轎車,Q先生則眉頭緊鎖的盯着前方的路面,至於隆美爾元帥和他的副官,則驚訝的向路邊的田野張望,他們發現,距離道路不遠的地方,一些工廠的廢墟格外醒目,那顯然是盟軍轟炸機造成的,自從意大利的西西里島被盟軍佔領之後,德國遭到的戰略空襲就越來越頻繁了,盟軍指揮官似乎並不介意在覈打擊開始之前先用常規炸彈將德國變成廢墟。
這輛黑色轎車並沒有在公路上行駛太長時間,僅僅幾分鐘之後,轎車就從公路上拐進了一座莊園,一座戒備森嚴的莊園,到處都可以看見全副武裝的黨衛軍士兵,他們把守着每一處入口,監視着每一寸地面,寂靜的莊園裡,唯一可以聽見的聲音就是軍犬的一兩聲犬吠,以及這輛剛剛駛進莊園的黑色轎車的發動機聲。
終於,這輛黑色轎車在莊園的一棟別墅前停了下來,斯陶芬貝格上校給發動機熄了火,然後扭回頭,看了眼隆美爾元帥。
“元帥,就是這裡了,現在元首還沒有過來,您可以先在會客室等一等。”
隆美爾也看了眼斯陶芬貝格,點了點頭,然後向隨從副官下達了一個命令。
“漢斯,請你去找一找這裡的負責軍官,告訴他,我需要一件更合身的大衣,這件大衣有些小了。”
“是,元帥。”
隨從副官急忙下了車,並順手關上了車門,向附近張望了一下,然後迅速奔向一名正在別墅前向衛隊訓話的黨衛軍少校軍官。
等隨從副官下了車,斯陶芬貝格就小聲的詢問隆美爾。
“元帥,您考慮好了麼?”
隆美爾擰起了眉頭,遲疑了一下,說出了他的打算。
“我想再與元首進行一次誠懇的討論,如果他不反對盟國方面的條件的話,我將繼續支持他,如果他頑固的堅持戰爭政策,那麼我將無條件的支持你們的行動。不過,我必須提醒你們,這個時候,如果元首死於刺殺,那麼他很可能會以德意志的英雄的角色留在一些國民的記憶深處,這對於德國新政府穩定秩序是不利的,在我看來,刺殺始終不是最佳的選擇,我堅持認爲,應該嚴格的按照法律精神審判整個納粹集團高層人物,只有這樣,盟國纔會相信,發動戰爭並不是德國人民和德國軍人的責任,責任在於納粹黨的那幫高層人物,而且也只有這樣,德國才能保持主權的完全獨立。”
“元帥,希特勒現在已經是一頭暴怒的獅子,他不可能接受任何與他的意志相違背的建議的,昨天晚上,就是因爲一個建議,古德里安將軍已經被撤職了,我們不希望您再被撤職,那對德國的前途是非常不利的,我們需要您的非洲軍團。”
斯陶芬貝格上校苦苦相勸,但是隆美爾主意已定,這使斯陶芬貝格非常無奈,本想繼續勸上一番,但是此時隆美爾的副官已經拿着一件嶄新的大衣返回,因此斯陶芬貝格也只能作罷。
副官並沒有再坐回車裡,因爲隆美爾元帥已經下了車,站在車邊,換上那件嶄新的大衣,扭頭向斯陶芬貝格看了一眼,說了一句“你們先回去吧”,然後就帶着副官走上了別墅的臺階,那裡,已經有一名黨衛軍上校在迎接元帥了。
“怎麼辦?”Q先生有些焦慮,向斯陶芬貝格問計。
斯陶芬貝格聳了聳肩膀,也是非常無奈。
“元帥就是這樣一個人,他對希特勒一度是非常尊敬的,他堅持認爲,是希特勒提拔了他,給了他展示才華的機會,所以,他一直反對直接刺殺希特勒,而是主張逮捕希特勒,讓法律去裁決這個納粹頭子是否有罪。我認爲,元帥的內心想法是非常矛盾的,他既希望避免傷害希特勒本人,但是又不願意看到因爲希特勒的愚蠢和固執而將德國拖進萬劫不復的深淵,其實,與元帥想法相似的人,在現在的國防軍裡大有人在,這些人雖然反對繼續與盟國作戰,但是也反對任何可能導致‘凡爾賽體系’重建的行動。”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還是回旅館之後再說吧。”
Q先生向四周望了望,然後建議迅速離開,斯陶芬貝格也持相同看法,於是,這輛黑色轎車迅速調頭,從原路離開莊園,駛上了公路。
十五分鐘之後,Q先生和斯陶芬貝格駕駛轎車回到了柏林市區,並在一間旅館前停下車,進了旅館,而且他們立刻看見了一些正在旅館裡盤查的蓋世太保。
自從昨天“希特勒”遇刺之後,整個柏林一度被宣佈進入戒嚴狀態,雖然現在戒嚴命令已經解除,但是部分地區仍然處於軍事管制之中,所以這一路從郊區趕回市區,公路上空空蕩蕩,街上只能看見軍人和警察,就連Q先生和斯陶芬貝格也在沿途接受了好幾次盤查。
旅館裡居然也出現了蓋世太保,這就表明,對於真正的希特勒的歸來,柏林當局非常緊張,普通人要想接近希特勒,是幾乎不可能的,更何況,現在希特勒也根本不在柏林市區,而在郊區的一座莊園裡。
Q先生和斯陶芬貝格都持有特殊通行證,蓋世太保也沒有對他們有太多的關注,兩人很快上了樓,進入了Q先生預訂的客房,而進屋之後,斯陶芬貝格上校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另一個地址搖了一通電話。
“教授已經到了,但是他的下一步行程尚未最終決定,他還需要考慮考慮。”
斯陶芬貝格在電話裡講的是暗語,“教授”就是指隆美爾元帥,而“下一步行程”則指的是刺殺希特勒的計劃,接到消息,電話那頭也沒有多問,很快就壓下電話。
當斯陶芬貝格在打電話的時候,Q先生則站在窗前,眺望柏林,天空中可以看見幾架巡邏的噴氣式飛機,它們是盟軍轟炸機的最大敵手,不過盟軍的轟炸機都是在夜間空襲柏林,因此這些晝間戰鬥機往往派不上用場,而夜間的防空戰鬥又因爲盟軍的電子干擾而極其低效,德國防空部隊的雷達被中國空軍的電子戰飛機有效的壓制住了。
“Q先生,我需要看看你帶來的那件禮物。”
斯陶芬貝格走到Q先生身後,小聲說了一句。
“你確定能把禮物帶過去麼?即使教授不同行。”Q先生謹慎的詢問了一句。
“是的,我的朋友可以幫我,沒有任何困難。我們自己預備的禮物有些簡陋,我擔心收禮物的人會不滿意。”
斯陶芬貝格與Q先生就這麼用暗語說着話,兩人都很清楚對方意思,“禮物”指的就是用來刺殺希特勒的武器,而“收禮物的人”則指的是希特勒。
“好吧。我們走吧。”
Q先生和斯陶芬貝格很快又離開了客房,走出旅館,上了轎車,駛往柏林市中心,最終在一家蛋糕店前停住了車,兩人下了車,走進蛋糕店。
店裡沒有什麼生意,只有一個老闆在收聽廣播,見有客人來了,於是起身招呼,幾句暗語一對,這名瑞士店主就將Q先生和斯陶芬貝格帶進了後頭的製作間,將裡頭一名正在製作蛋糕的夥計打發到了前店。
店主很快從原料庫裡拿出來了一隻木箱,將堆在上頭的那些奶酪先拿了出來,而木箱的底部則藏着一隻公文包,店主就將這隻公文包從木箱裡提了出來,擱在了案臺上。
Q先生點了點頭,示意店主離開製作間,然後將公文包打開,亮出了裡頭的東西。
“這是塑性炸藥,引信是多用引信,可以定時起爆,也可以用無線電遙控起爆,炸藥外頭襯有預製破片襯套,可以加強殺傷力,但是這還不是這顆炸彈的最強威力所在。請注意這些裝在緩衝墊裡的玻璃球,這是一種非常厲害的二元毒氣,有兩種顏色,任何單一顏色的玻璃球破碎,都不會產生毒氣,但是如果將兩種顏色玻璃球內的液體混合,就會立即發生劇烈的化學反應,在短時間內釋放出足以迅速瀰漫整間房間的致命毒氣,可以在一分鐘之內殺傷房間裡的所有人,使用的時候一定要注意,不要將這些玻璃球弄碎了,而且,如果確定要使用毒氣的話,那麼就不要將這個紅色的導線連接到這根接線柱上,只有這樣,起爆之後,很少的一點炸藥就會將毒氣充分混合,而不會產生很強烈的爆炸。”
介紹完了武器的性能之後,Q先生就將公文包交給了斯陶芬貝格,而斯陶芬貝格也沒有再問什麼,提上公文包,就與Q先生一同離開了蛋糕店,當然,在離開之前,他們順便拿走了一隻巨大的生日蛋糕,就像這個時代的所有德國蛋糕一樣,這隻生日蛋糕上也只有很少一點的黃油,而且還是人造黃油,對於納粹而言,黃油確實不如大炮重要,而德國人民也爲納粹的這一戰爭政策忍受了太長時間的枯燥生活,如果上校成功的話,那麼這種枯燥生活或許很快就會結束了,德國人民將重新享受和平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