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8遠東狂人sodu
大總統要從趙總司令的飯碗裡奪食,趙總司令當然不
“義仁,命令通訊營,使用總統府專用密碼向袁大總統拍一封電報,就趙爾巽和趙爾豐的任命一事諮詢一下。”
“是!”
待田勁夫領命而去,趙北掃了眼面前這幾位同盟會員,說道:“諸位,你們也都別生悶氣了,無論通電是真是假,這頂‘川西都督府參議’的官帽子趙爾巽是絕對戴不上的,這一點我可以保證。現在,就讓我們去瞧瞧那位‘趙屠’,看看他的屠夫模樣。其實說起‘趙屠’這個號,我趙某人可不也有個一模一樣的諢號麼?不過他趙爾巽是革命者和百姓眼裡的屠夫,而我卻是滿清頑固派和一切反動勢力眼裡的屠夫,號一樣,可這立場就截然不同了。”
領着衆人走出門房,命那等在一邊的趙五斗前頭領路,總司令和一班手下全副武裝、殺氣騰騰的闖進總督衙門後花園。
到了後花園門遠一望,卻見那涼亭旁站着幾個僕人,手裡捧着茶盞、香爐,正目不斜視的看着面前一人舞劍。
那舞劍之人一身素白箭,髮辮花白,是個老者。
“好你個趙爾,竟然還有閒心練劍。”
總司令有些驚訝,他本爲趙爾巽就算沒被嚇得魂飛魄散,現在也應該老老實實的坐在房間裡等候發落,可是卻沒有料到,這種時候,這個階下囚居然還有閒心舞劍,而且看那姿勢,簡直就跟在隱居一樣悠閒。
“老爺時作息規律,每日早中晚各練一次劍在已近正午,正是老爺練劍的時候。”
趙五斗在陪着笑。喚來一名僕人。叮囑了幾句。那僕人便匆匆奔到涼亭邊。跪着向趙爾巽小聲稟報。
這哪是階下囚地樣子麼。明是在這總督府裡維持着滿清朝廷地舊氣象!
總司令眉頭微皺。身邊地那五個同盟會員卻是大怒。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幾人便一擁而上。不由分說小徑邊地花壇裡撿起幾塊硬泥。一邊衝了過去。一邊將硬泥劈頭蓋腦地向趙爾巽砸了過去。
趙爾巽老胳膊老腿。又是官宦出身。哪裡見過這種江湖陣勢?躲閃不及袋上頓時結結實實捱了幾下。正眼冒金星時眼前黑影一閃。臉上已捱了不知是誰拍來地一記耳光。天旋地轉地倒了下去。
“趙屠。你可還記得死在你刀下地那些怨魂?”
“趙爾巽。你這龜兒子抗拒革命。老子今天是來爲四川百姓討還公道地!”
……
張培爵、趙金山等人對着倒在地上的趙爾巽拳打腳踢邊打還一邊罵,只眨眼工夫爾巽已是滿臉鮮血,那把青鋒寶劍也被踢得老遠本沒有還手之力,至於邊上站着的那些僕人是嚇得面無人色,跪在地上只是磕頭。
“夠了!都住手!咱們是革命軍人,不是潑皮!”
眼見着那趙爾巽就要一命嗚呼,總司令這才走了上去,大聲呵斥幾句,隨後吩咐衛兵將這五個痛打落水狗的同盟會革命同志拉到一邊。
好歹趙爾巽也是投降過來的,現在歸總司令“保護”,如果就這麼被人打死在這裡,對於總司令的信譽是不利的,就算必須幹掉這個頑固派,也能這麼毫無藉口的、衆目睽睽的幹掉,革命,也是必須講究策略的。
“你們這些人也別跪着磕頭了,現在都是共和時代了,怎麼你們的奴性還這麼重?都站起來,把你們的老爺扶起,擦些跌打藥膏。咱們革命軍也是講道理的。”
總司令一發話,地上跪着的那些僕人才戰戰兢兢的站了起來,將趙爾巽從地上扶起,在涼廳裡坐了,幾人飛奔而去,不多時,這趙府上上下下的一百多口人就都趕到了後花園,一個個哭天抹淚,有的人圍住趙爾巽嚎啕大哭,有的人則在總司令面前跪下磕頭,請總司令爲他們主持公道,讓總司令的衛隊好一陣忙乎。
“公道?什麼公道?你們的公道,百姓的公道,哪個公道纔是真正的公道?趙爾巽做四川總督的時候殺了那麼多革命黨人,牽連了那麼多平民百姓,現在只不過被幾個革命同志輕輕的打了幾下,你們就要爲他討公道,那麼,如果那些被趙爾巽殺掉的革命黨人的家眷過來討公道的話,這個公道又該如何討呢?”
總司令淡淡的幾句話,就將衆人的哭聲壓了下去。
“總司令,請下令槍斃這個滿清頑固派!”
“總司令,趙爾巽不殺,那些九泉之下的英靈就不能瞑目啊!”
……
同盟會的那五個革命者站在總司令身邊不停的攛掇,嚇得趙府上下人人面無人色。
總司令嘆了口氣,說道:“槍斃趙爾巽容易,可是如此一來,以後誰還敢向我們投降?諸位同志的心情我完全理解,可是我們共和軍一向是令行禁止的,即使大家對趙爾巽恨之入骨,也不能就這麼草草的殺了他,咱們革命者是講程序、講法律的!你們完全可以向制憲會議申訴,由制憲會議討論對趙爾巽的處理。另外,請別忘了,袁大總統是拍過通電宣佈趙爾巽的‘反正’的,現在把趙爾巽斃了,那不是在打袁大總統的臉麼?”
到這裡,趙北停了下來,擡起手指了指趙爾巽,再指指他身邊的那些家眷。
“現在趙爾巽的個人財產和家族財產已經全部充公,理論上來說,他們已是一文不名,這已經是對他們的懲罰,相比趙爾巽的罪行,這個懲罰確實過輕了,但是請不要忘了,現在已是共和時代,一切要講法律,作爲革命者,
要以身作則,爲國民做出表率來的中國纔會是有公道的法治社會,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四川百姓和革命者的公道僅靠我們的拳頭是不能討還的,只有法律纔是討還公道的最好武器,而且法律不僅可以主持公道,還能懲前後!”
總司令說得大義凜然,聽衆雖然未必人人爲之折服,但總算是消停下來。
法律?
總督府裡上上下下這一百多口,左望右望,上看下看律是沒見着,就瞧見了一幫全副武裝的革命軍看看那挑在槍尖上的刺刀,衆人總算是回過味來—————這總司令嘴裡的“法律”啊,只怕就在那槍尖上挑着呢。
一直在瞧熱鬧的張激揚看時候差不多了,再加上又看見了總司令遞過來的眼色,於是找了個藉口着張培爵、趙金山等人離開了總督衙門,去研究如何用“法律”懲處趙爾巽了。
將趙府上上下那一百多口驅散亭裡剩下的人就不多了。
趙北在石凳上坐下,翹起二郎腿,看了眼頭上已裹上繃帶的趙爾巽,淡淡一笑,說道:“看在我救了你一命的份上,你這就寫一封勸降信吧老弟趙爾豐現在還在打箭爐吃糠咽菜呢,早一日把他勸降過來們兄弟也可早一日團聚,免得天各一方受思念之苦。另外,川南的那幾萬清軍也是要去勸一勸的清已經完蛋了,總不能叫那些兵丁爲滿清殉葬吧?”
現在總司令不清楚趙爾巽是否知道袁世凱通電的事,所以這話也不能上來就問,旁敲側擊一下,看看趙爾巽的反應。
但趙爾巽在官場裡混麼多年,確實不是幾句話就能唬得了的。
趙爾沉着臉,擡起手摸了摸額頭的繃帶,淡淡說道:“有勞總司令援手。勸降之事好說,只要總司令放了老夫的家眷,老夫這便修書兩封,一封勸降舍弟,一封勸降川南官軍。”
“你先寫信,了信,等趙爾豐降了,我就放他們離開四川,他們可以回萊州居住,也可以回東北的鐵嶺老家。算起來,你們趙家當初跟着多爾袞從龍入關,只怕已是二百多年沒回過老家了吧?物是人非啊,現在的鐵嶺,已不是你們旗人的天下了。”
趙北嘆了口氣,鐵嶺固然是旗人的天下,可是,那裡現在卻是日本人的勢力範圍,中國人要想奪回那裡的主權,還有一段路要走,這段路上佈滿荊棘,走起來可不容易。
趙爾巽苦笑道:“總司令說得輕鬆,如今革命既起,我們這些遺老遺少已是無家可歸,無論萊州還是鐵嶺,我們都不能去,我們就留在成都,好歹這裡也有旗營,相互有個照應,若是被人欺負,好歹可以躲去旗營。”
“旗營?以後沒有什麼旗營了,共和了,這裡只有中國人,沒有旗人,只有中國的領土,沒有旗人的營壘,只要旗人遵守國家的法律,自然不必擔心遭到迫害,法律保護每一個守法的公民,不論他是旗人還是漢人。所以啊,趕緊拋棄你們那腦子裡的那些滿漢域念頭,只有這樣,你們這些遺老遺少纔不會被新時代所拋棄。”
到這裡,趙北站起身,走出涼亭,迎向正飛奔而來的衛隊長。
奔到總司令跟前,田勁夫喘了幾口氣,先抱怨了幾句:“司令不過是拍封電報問一問,袁世凱倒好,回的電報兩千多字,跟咱們掉書袋呢。
”
趙北接過電報一看,果然,那電報上密密麻麻,好幾張紙,筆跡也不一樣,顯然是幾個電報官分別抄寫的。
田勁夫抹了把額頭的汗,指着電報說道:“這電報上,袁世凱沒否認通電的事,趙爾豐做川西都督,趙爾巽做都督府參議。另外,剛纔在電報局看了封剛拍發的通電,以僞清川邊務大臣趙爾豐名義拍發的,通電上說,趙爾豐已在打箭爐宣佈起義,並接受了‘川西都督’的任命,現在那電報抄稿還沒抄完,那也是幾千字的文章,好傢伙,他們是想把咱們的電報官累死啊。”
“現在川西不通電報,趙爾豐拿什麼拍發的通電?無線電報的話,咱們也會給他轉發的啊。”
“不清楚。會不會是英國人搞得鬼?趙爾豐也兼着僞清的駐藏大臣,藏邊可是英國人的勢力範圍,趙爾豐會不會跟英國人也搭上了線?”
“英國人?就算是英國人在搞鬼,咱們也不必怕,現在歐洲自己都是一鍋粥,英國人哪裡有力量插手咱們的事情?最多就是扶持些傀儡罷了,這些傀儡好對付。其實這事最奇怪的地方倒不是這個任命本身,而是袁世凱爲什麼要這麼做?就爲了分我的權?難道他不知道趙爾巽是旗人?”
趙北覺得奇怪,在他看來,袁世凱任命趙爾豐這個旗人做川西都督,無是在挑釁革命黨人的底線,因爲革命黨人最開始喊的口號就是“種族革命”啊,在尚未掌握絕對權力的時候,袁世凱就任命一個旗人做封疆大吏,這實在是拿自己的威望冒險,何況,這個趙爾豐還是“趙屠”趙爾巽的老弟。
當然,這話又說回來,袁世凱現在的威望確實也沒有多高,至少在革命派眼裡,他的威望比不上總司令。
趙北在電報上匆匆掃了一眼,實在沒耐性看完,於是臉色鐵青的走回涼亭,將電報抄稿往石桌上一拍。
“趙爾巽,你我都是聰明人,不必拐彎抹角了,直接說吧,你跟袁大總統唱得這是哪一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