證當的貴卿站在議院門口發愣的時候,身後卻有人喊了舊
“炮旅長,你還愣着幹什麼?馬上召集兵隊,保護省議院。”
說話的人正是河南省議長張鎮芳,身後還跟着幾位議員,吳重熹也跟了出來,手裡依舊拿着早煙桿,這些人裡也只有他顯得氣定神閒。
張鎮芳跟炮貴卿一樣,都是臉色鐵青,有些手足無措。
不等炮貴卿領命,一名議員就慌慌張張的奔了過來,叫道:“不好了!議院被圍起來了,出不去了!”
“這”這怎麼是好?若是暴民衝進來,咱們豈不是玉石俱焚?”張鎮芳驚慌失措起來。
炮貴卿雖也有些緊張,不過到底是上過戰場,很快冷靜下來,指揮十幾名貼身馬並持槍在手,保護張鎮芳回了會議室,由他在門口應付示威人羣。
人羣中走出幾人,簇擁着一名教員模樣的男子走到炮貴卿跟前,鞠躬行禮之後,將一封請願書呈了上去,並提出要求。
“務必請長官將此請願書呈與議長和諸位議員,請他們迅速召開會議。通過決議譴責叛亂分子,並敦促中樞儘快採取果斷措施,平定湘黔叛亂,維護國家安定,維護法律公正。”
“你們的請願書我一定轉交給議長。此處是議院重地,閒雜人等不便聚集於此,你們這就散去吧。”鮑貴卿敷衍了幾句。將手擺了擺。示意衆人散去。
但那教員模樣的男子卻態度強硬,說道:“請長官速將請願書呈與議長!請議員們迅速開會,發表宣言。敦促中樞嚴懲湘黔兩省武裝叛亂分子,救兩省百姓於水火,救革命政府於危難!決議不通過,我們絕不走”小
炮貴卿臉一拉。呵道:“你們這是要挾!”
“不!這是民意!這是河南全省百姓的民意!也是民國全體國民的民意!”教員的話斬釘截鐵,沒有絲毫通融餘地,而且話音一落,那聚集在街上的百姓又喊起口號。
“你,,你,”
炮貴卿有些驚慌起來,他從來就沒有應付過這種局面,如果在兵營裡,他還可以調兵彈壓,可是現在卻被這上萬百姓圍在議院裡,卻也是毫無辦法,身邊的那些馬並雖有步槍,可畢竟勢單力薄,萬一激怒百姓,誰也逃不出去。
“你叫什麼名字?看你打扮。似是新學教員?”倒是一直站在鮑,貴卿身邊的吳重熹較爲鎮定,問那教員模樣的男子。
“鄙人曾昭文。曾留學日本。現爲鄭州國立中學堂學監。”那教員不卑不亢的說道。
“哦?既曾留洋,爲何如此不明事理?湘黔事變出人意料,中樞正打算派人前往調查,現在謠言四起,你們怎可跟着起鬨?”
“湖南都督孫武逃往雲南,貴州都督焦達峰被殺,這總不是謠言吧?”
吳重熹與曾昭文正在磨嘴皮子的時候,街上突然傳來一陣槍響。
“啪,,啪,”
排槍過後,又是一陣排槍。
兩陣排槍,這聚集在街面上的一萬多人頓時如同炸了圈了羊羣。四散而逃,場面極爲混亂,不少人被推倒在地,遭到踐踏,許多人慌不擇路奔進議院。
被人羣一擠,吳重熹、炮貴卿等人也只好跟着往議院裡逃,至於那幾位請願代表也慌慌張張的躲進了議院。
混亂場面過了很久纔得到控制。然後,身穿土黃軍裝的北洋軍就開進了議院。
“吳師長到!”
幾名副官在議院裡到處走動,邊走邊喊。
“卑個吳師長?”
“莫非是吳子玉吳師缸 ”
“京漢線不是不通車了麼?他怎麼這麼快就趕到了?”
“興聳是走過來的吧。”
躲在議院裡的議員們紛紛揣測着,見局勢已得到控制,於是從藏身之處走出,四下打聽,很快得知。那位“吳師長”正是吳佩乎吳子玉,至於剛纔的槍聲,就是他下令士兵開得槍。
這位代理師長一進鄭州城,就給全城百姓、諸伸來了一斤。下馬威。
這個下馬威造成了近百人死傷。並使城裡陷入了短時間的無政府狀態。地痞、遊棍趁亂搶劫,直到炮貴卿將自己的部隊也全部調進城裡,才最終使全城恢復了秩序。
“吳師長,此事不易善後啊。你是客將,大不了一走了之,可卑職卻是肩負綏靖地方之棄,到時候上頭怪罪下來,我一人可擔待不起。 ”
用馬鞭指着那擺在議院門前的數十具屍體,鮑貴卿面無表情的對吳佩乎發了陣牢騷,在“卑職”兩字上加重了語氣。作爲北洋軍的老人。鮑貴卿很不滿意吳佩乎指揮第九師,雖說吳佩乎當年也曾在開平武備學堂上過學,算是鮑貴卿的校友,但是炮貴卿畢竟比他早畢業幾年,又是袁世凱小站練兵時的老部下。可謂資歷深厚,但是現在,卻被吳佩乎這個晚輩踩在了腳下,換了誰都不會服氣,何況是這個比吳佩乎年長九歲的軍官了。
用袁世凱的話說,提拔吳佩乎是因爲他“年輕有爲、後生可畏。”但在炮旅長看來,大押子還是太嫩了點,難乎衆望。 “你一人擔待不起,我幫你擔待着”。
吳佩乎橫了炮貴卿一眼,向身後的議院一指,說道:“衝擊議院,就是暴徒,既是暴徒,爲何殺不的?若換了我被困在這裡,你在外頭的話,你又該如何措置?”
炮貴卿爲之語塞,他確實也拿不出比吳佩乎更好更快的辦法,不過他也不忿於吳佩乎的飛揚跋扈,何況他比吳佩乎年長,卻要受制於這個晚輩,這心中的不滿也是壓抑不住的。
“吳師長,此事無論如何也需要報與中樞知曉
炮貴卿甩下句話,便帶着馬並離開了議院。
望着炮貴卿遠去,吳佩乎冷哼一聲,向身邊一名副官說道:“你馬上向總統府拍電報,就說鄭州民變,已被我彈壓,請袁大總統放寬心,河南有我在,就絕不會落入革命黨手中!”
就在吳佩乎意氣風發的向袁世凱拍發電報的時候,鄭州國立中學堂後的一條僻靜的小巷,一間不起眼的客棧裡,幾名革命黨人正在舉行秘密會議。
他們的首領正是那位向鮑貴卿遞交請願書的曾昭文,他不僅是中學的學監,而且也是同盟會員早在日本東京留學的時候,他就已秘密衆入了同盟會,而且擔任過同盟會河南支部的支部長,“戊申革命”爆發之後留在國內的同盟會河南籍幹部楊源慰、暴式彬等人拍發電報,請曾昭文回國主持豫省反清革命,不過曾昭文緊趕慢趕,到底是沒有及時趕回,等他回到河南開封的時候,河南巡撫已經宣佈響應立憲,而楊源想、暴式彬等人也已加入了“湖北軍政府北伐先遣軍”並做了高級軍官,所以曾昭文已不可能被衆人推舉爲河南革命領導人,如此一來。他索性繼續隱瞞自己真實身份,在鄭州國立中學堂謀了個差事,爲同盟會的河南戰略做內應。
湘敷事變的突然發生讓同盟會感到措手不及,由於力量不足,只能求助於共和軍,但是由於趙北需要“名正言順”的動用武力解決湘器兩省的立憲派,所以同盟會必須在輿論上發動攻勢,策應共和軍的行動,於是曾昭文和他的組織派上了用場。導演了今天的這場民衆請願。
最近幾天。南方各省的民衆集會、民衆請願活動都有同盟會、光復會背景,河南也是一樣,昨天開封城裡的請願活動也是同盟會河南支部發動的,而且進行得很順利,豫督趙倜已拍通電譴責貴州着憲派殺害貴州都督。
但是鄭州的這次請願行動卻遭到了北洋軍的強力鎮壓,這確實走出乎曾昭文等人預料的。
“諸位同志,此次行動失敗,我們必須檢討!我們的鹵莽行動牽連了無辜百姓,對此,我們不必諱言,如果事先料到北洋軍竟會開槍,我們就不應該召集這麼多百姓。”
“本就不是我們的錯,我們爲什麼要檢討?人多才聲勢浩大,才能顯示民意、民氣!此事完全是吳佩乎殺心太重的緣故!我提議,咱們趁機在城裡發動起義!前幾天共和軍的特戰團過來的時候,送了我們一批短槍,正好可以派上用場。”
“就靠那兩百多杆短槍成不了事的。我看,不如帶上槍彈去豫南,投奔奮進會。”
“奮進餘 他們在聯合組黨的事情上搖擺不定,去投奔他們,還不如咱們自己拉隊伍。
“奮進會裡本來就有咱們的人,爲什麼不去呢?去了之後,還可以加強同盟會的力量,有利於團結一致。”
開會的這幾人爭論起來,但是誰也說服不了誰。
“都不必爭了!現在北洋第九師已經開到鄭州,袁世凱控制河南的企圖已經完全暴露,河南各方力量平衡已無法維持,一旦發生衝突,至少鄭州附近我們革命黨人沒有把握控制局面。而且由於我和幾位中學堂的同志已經暴露,冒險留在城裡只能造成不必要的損失,所以我認爲我們應該儘快出城。現在湖北都督趙振華已經正式就任討逆軍總司令。昨天下午討逆軍已經發動進攻,爲了配合南方討逆軍行動,河南革命力量也將有所動作,奮進會現在吸收了不少綠林武裝,實力較強,雖然在聯合組黨的問題上他們內都有分歧,但是對於同盟會孫先生卻是很尊敬的,只要孫先生髮話,奮進會必定會在河南配合討逆軍的行動。除了奮進會的部隊之外,劉雪亞劉鎮華的“豫陝聯軍。現在就駐紮在洛陽一帶,兵力也很可觀,但是由於缺少得力的幹部,戰鬥力不強,我們乾脆去他那裡,一則協助他組織部隊,二則協調該部與奮進會的關係,方便聯合作戰。”
曾昭文的話結束了衆人的爭執,會議就此結束,衆人收拾行李,迅速離舁了客棧,分頭出城,向豫西兼程趕去。
隨着吳佩享北洋第九師的那兩陣排槍,河南那脆弱的勢力平衡被打破了,南北實力派之間的正面衝突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