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幾名隨員的陪同下。宋教仁雙年託着件淺煮洋卜裝必…悲憤的走上主席臺,將那件淺色洋上裝展開提起,展示給禮堂裡的制憲毒員和政黨代表團的成員。
衆人這纔看清,那件洋裝上沾滿鮮血,而且在宋教仁的指點下衆人還模模糊糊的看見了兩個彈孔,一個在肩部,一個在腰部,不用多解釋。衆人已猜出了這件洋裝的主人是誰。
“諸位,這是本黨陶總理遇刺時所穿的上裝,斯人已逝,然兇手之歹毒只從這件上裝就可看出,陶總理雖逝,然精神不死!陶總理遇刺之時,宋某就在身邊,得以聆聽陶總理臨終之時的諄諄教誨。陶總理明知自己必無倖存之可能,故口述留下遺囑兩份,一份是留與家眷親屬的。將由宋某親手轉交,另一份則是留給本黨同志的,是政治遺囑。現在,宋某即以代理黨務總理之身份,將這份政治遺囑當衆宣讀,以正視聽。”
慄教仁先緬懷了一下領袖,將那件血衣交給一名隨員,然後從口袋裡摸出一張便籤,展開,將上面的內容向衆人大聲唸了出來。
“陶某傷重不治,自知必死。然本黨事務實在放心不下。本黨甫立未久,人心尚未聚攏,一旦有變,恐墜入各派紛爭之中,耽誤國會選舉之關鍵事務。爲防萬一,現陶某特舉薦一人爲本黨黨務總理繼任之人選,若其人當選,望本黨同志拋棄成見,以新任黨魁爲唯一領袖,以國家前途爲唯一奮鬥目標。”
聽到這裡,禮堂裡頓時靜得詭異。所有人都屏息凝神,想知道陶成章會推舉誰接任這個黨務總理之職,畢竟,他是爲本黨事業而死,他舉薦的人選在道義上佔有制高點,如果參加黨魁競選的話,這個人當選的可能遠高於其他候選人。
宋教仁讀到這裡的時候,也略微停頓了一下,環顧禮堂,然後纔將這個繼任人選的名字唸了出來。
“本黨幹事長趙振華,自從革命以來,身先士卒,甘爲革命前驅,爲革命共和事業立下汗馬功勞,實爲同志楷模,憲政先鋒。念其功勳卓著,衆望所歸,陶某特舉薦趙振華爲黨務總理繼任人選!”
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的望着主席臺上的宋教仁,少數人還下意識的摸了摸耳朵。
陶成章舉薦趙北繼任黨務總理?沒聽錯吧?
趙北多大年紀?二十六,還是二十七?以如此輕的年紀出任“中華第一大黨”的領袖。這確實讓人有些難以置信,何況,這個聯合政黨的領袖還要去參加正式大總統的競選,如果當選的話,他就是民國的第一任正式大總統了!
二十多歲的正式大總統”這讓那些鬚髮皆白的議員、委員們情何以堪啊。
雖說民國大總統的選舉並未規定候選人年齡,可是二十多歲的總統。確實有些誇張。
翻翻世界近代史,如此年輕的共和制國家領袖還真是罕見,尤其是這個位置還是通過選舉而來的,也難怪衆人都懷疑自己聽錯了呢。
爲了幫助衆人確認他們的聽力沒有出問題,宋教仁又將陶成章的那份政治遺囑唸了一遍。
片刻的鴉雀無聲,然後禮堂裡又是一陣喧囂,雖然衆人都在底下竊竊私語,不過並無一人公開對此發表意見。
光復會出身的人對陶成章的這份政治遺囑完全贊成,畢竟趙北也是光復會幹部,而且又在陶成章出任黨魁一事上出力甚多,由他繼任黨魁,。無論從法理上還是從人情上,都說得過去。
但是同盟會出身的人中,有一部分人卻對這份陶成章的政治遺囑非常不滿,他們曾以爲陶氏一去,自然應由同盟會領袖孫先生繼任黨務總理一職,就算孫先生不願接任,那麼光復會和同盟會還有不少合適的人選。比如說同盟會的黃興、宋教仁。以及光復會的章太炎、李贊和,論資歷、人望,他們都有資格繼任黨魁。而且更關鍵的是,他們的年紀足夠!
按照傳統觀點,年紀越大越持重,作爲一黨領袖,自然應該由年長之人擔任,讓一個二十多歲的愣頭看來領導一幫烏合之衆,無論如何看都覺得怪異,哪怕這個愣頭青是革命先鋒、憲政楷模。
“愣頭青”這個比喻趙北當之無愧,至少在部分持重之人看來,趙總司令橫挑英國、日本的舉動確實太過莽撞,雖然事實證明他的選擇是正確的,但是現在的中國確實經不起太多折騰,這一次總司令冒險成功了,那麼他肯定還會繼續冒險。誰又能保證他每一次的賭注都押對了地方呢?
這部分同盟會出身的幹部認爲,陶成章之所以留下這樣一份政治遺囑,恐怕更多的原因還走出於對同盟會的蔑視和打壓,兩個革命組織之間的多年嚀域不是短時間就可以消除的,陶成章對同盟會有偏見,同盟會裡的部分人對他同樣存在偏見!
不過這些人現在也不敢公開反對這份政治遺囑,畢竟陶成章是本黨領袖,而且是爲本黨利益而死,慷慨壯烈,現在確實不是揭短的時候,更不是內訌的時候!
至於那些加入這個聯合政黨的小黨派,就更沒有主見了,當初加入聯合政黨,他們就是奔着國會議員的席位而來的,只要有個人能帶領他們“佔領國會”他們就心滿意足了。至於這個黨魁姓陶還是姓趙,姓孫還是姓黃,他們根本不在意,而且有了陶成章的這份政治遺囑,這斤。繼任黨魁就能迅速確定下來,將渙散的黨員團結起來,所以,他們對於趙北接任黨魁的意見持觀望態度或支持態度,並無反對意見。
各方有各方的考慮,但是最終的看法卻是一致的,那就是請宋教仁速拍電報,向趙北通報陶成章遇刺身亡的消息,並請趙總司令迅速決定是否參與黨魁,競選。
古然,作爲必要的公正在場的政受代表團成員也另外三幾位黨魁候選人,同盟會推舉的是黃興和宋教仁,光復會推舉的是章太炎。其它小黨派則聯合推舉了狀元實業家張寥繼任黨魁。
不過,他們的當選希望遠不如趙北。因爲趙北不僅有威望,更重要的是,他有軍事實力。
就在國民黨政黨代表團成員討論黨務總理候選人的時候,在遙遠的北京城裡,一封絕密電報已拍到了外務部電報房,但由於使用的是專用密碼,電報房無法澤碼,只能送到內務部,由代理總長趙秉鈞親澤。
內務部就是原來的民政部,雖是深夜,但趙秉鈞卻一反常態,仍在部裡辦公,所以,這封密碼電報在第一時間送到了他的面前。
趙秉鈞不敢耽擱,迅速從保險箱裡拿出密碼本,仔細的將電報澤了出來,看着那澤出的內容,他冷笑着將電報稿撕碎,扔進了痰盂,拿起辦公桌上的電話,但略一遲疑,又將電話壓下,然後站起身,離開辦公室,出了內務部,上了一輛打着總統府標記的四輪馬車,直奔西苑南海而去。
西苑是總統府所在地,到了總統府,趙秉鈞在崗哨上接通秘書處電話。片刻之後,袁世凱長子袁克定乘着一輛輕便馬車趕到門口,親自將趙秉鈞接進總統府。
袁世凱身穿絲質睡袍,在總統府小會議室接見了趙秉鈞。
“洪述祖的槍手在法租界工部局伏擊成功,兩槍均中要害。陶氏已去,大總統可以高枕無憂了。”
見袁世凱的面,趙秉鈞就眉飛色舞的將陶成章遇刺導亡的消息告之。
“消息屬實?那個槍手的話可信?”袁世凱有些不放心。
“陶氏身中兩槍,當時未死。後來死在了法租界醫院裡,屍體已移到南市,國民黨已開始佈置靈堂,洪述祖安敢欺瞞大總統?”
“如此,我放心了。聽說那個槍手是漸江人?叫什麼?”
袁世凱向後一仰,靠在了沙發上。閉上眼睛長噓口氣。
“那槍手名叫張嘯林,淅江慈溪人氏,借居杭州,曾參加過杭州光復戰,後來因爲光復會整頓會黨的行動不得不離開杭州,他對光復會很是不滿,所以此次毀陶之行動,既是爲了公義,也是爲了私怨。”
“告訴洪述祖,給這張嘯林一筆錢,叫他先去東三省躲躲,等避過了風頭,就去天津。你找人給他安排個海關的職位。有功的人,還是要賞的。”
見袁世凱心情不錯,趙秉鈞說道:“張嘯林好說,不過就是一個江湖人而已,所爲的不過是心中一口氣,手中一筆錢,安排不安排職位卻不重要,而且此人根本沒見過洪述祖。關鍵是那個中間人應桂馨,他不要錢,只想做官。”
“應桂馨也去東三省躲躲,等風頭過去了,你安排具體事宜。”
說到這裡,袁世凱站起身,揹着手來回踱了幾步,說道:“陶氏既去。國民黨就算是推舉黨魁也要等一眸子,恐怕是趕不上國會選舉了。對了,智庵,你馬上拍一封電報,以總統府名義慰問陶氏遺眷,順便再探探國民黨方面的口風。”
趙秉鈞小聲說道:“大總統鈞鑒,現在報界尚未得知陶氏遇刺消息。南方也未拍電報過來,此時不宜妄動。”
“對,對!我差點糊塗了,還是等他們拍電報過來再說吧。”
袁世凱連連苦笑,若是沒有趙秉鈞的提醒,恐怕他袁大總統就不打自招了。
就在袁世凱慶幸手下有一班能幹的親信的時候,在上海公共租界的太古洋行碼頭上,幾個青年手提馬燈。正站在夜幕中向黃浦江中一艘正在遠去的小漁船揮手示意,那艘小渣船的後甲板上也站着一個青年,短衣打扮,手提馬燈,也向岸上幾人揮手示意。
那艘小海船漸漸遠去,很快消失在夜幕中。
陳其美將手裡的馬燈交給一名同伴,對這幾個青年說道:“蔣兄此去,短期內是不會回國了,好在川資足夠,在香港住個半年是沒問題的。蔣兄槍法真好,只兩槍就取了陶賊性命,他是我同盟會的第一功臣,是他拯救了咱們同盟會。
另外,諸位記住,此事關係重大。千萬守口如瓶,萬一走漏風聲,天下雖大,但恐怕就沒有我們容身之地了。”
幾人點頭,沒有在碼頭多作逗留。匆匆離開碼頭,趕去碼頭邊的一間小旅館。
進了旅館房間,早有一人等候。那人一見陳其美,就慌里慌張的說道:“英士兄,大事不好!陶賊沒有當場斃命,嚥氣之前留下一份政治遺囑,推舉共和軍總司令趙北繼任黨務總理。現在,國民黨政黨代表團已委託宋鈍初、黃克強聯名拍發電報去武漢,請趙北趙振華出止。接任黨魁之職,帶領本黨參加國會選舉。並角逐正式大總統之位!”
“什麼?”
聽了這人的講述,陳其美頓時大驚失色。
“同盟會爲何不推舉自己人?”陳其美問道。
“推舉了,一共兩個候選人。一位宋鈍初,一位黃克強。不過,依我之見,他們競爭不過趙振華。”
“爲何不推舉孫先牡若論威望、資歷,還有何人能勝過孫先生?難道孫先生不在國內,他們就把孫先生忘了麼?”
陳其美心有不甘,恨恨說道:“本以爲除去陶賊,黨魁就輪到同盟會的人,可是誰曾想,陶賊竟如此狡檢,寧可讓一個外人來擔任黨魁,也不肯讓同盟會上位。早知是這個局面,我們又何必甘做小人呢?”
什麼叫“爲他人做嫁衣裳”?這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