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8遠東狂人sodu
笛聲中,一列滿載的軍用列車噴着滾滾黑煙駛講了北憂,火車站,在一號站臺上停了車,補充煤炭和水,並順便讓那些已在車廂裡蜷縮了很長時間的官兵們下車放鬆一下,伸伸胳膊踢踢腿,有煙癮的人還可以利用這個時間去車站外頭買幾包“中華牌共和牌”的國產
。
雖然這些走出火車站的國防軍官兵們多數都沒攜帶武器,但是那身灰布軍裝以及軍裝上扎着的武裝帶表明,這幫軍人是在執行戰略調動,不然的話,那腰帶上的牛皮子彈盒也不會裝那麼滿,聽一些大嘴巴的士兵說,這牛皮子彈盒裡裝了八十顆子彈,而在那些放在車廂裡的揹包裡,還裝着一百顆子彈,而且部隊的全體官兵都在調動。用一句軍事術語。這叫“齊裝滿員”
齊裝滿員的戰略調動,這火藥味是很濃的,就連那火車站門外賣香菸的小販也知道。這恐怕是要出關跟東洋小鼻子拼命了。
前幾天。報紙上說了,日本政府已經正式決定將駐紮在東三省地區的日本軍隊改編成“關東軍”而且還把那個四不象的“關東都督府”給撤消了,設立了一個什麼“關東廳”照報紙上的說法,日本政府這麼做,是將旅大租借地當作日本的殖民地看待了,對此,中國的外務部已正式向日本政府提出嚴正交涉與書面抗議,與此同時,陸軍部、海軍部也動員起來,那海面上的動靜香菸小販們看不着,但是這陸地上的動靜卻是看的清楚的,這幾天裡,每天總有幾列滿載的軍列從北京大前門火車站經過。向北方行駛,這不用說,人們也知道,這是陸軍部奉了中樞命令在向東三省增派部隊呢,架勢拉足。這說不準什麼時候就開戰了。
前清時候。甲午那年中國就跟日本打了一仗,結果是海軍全滅,陸軍一敗塗地。也就是從那時候起,這中國的虛弱才叫洋人們徹底看清楚了,於是,膠州灣“租借”出去了,威海衛“祖借”出去了,旅順、大連也“租借”出去了,如果不是清廷又買了幾艘軍艦的話,恐怕福建的那個三門灣也要“租借”給意大利人,,可以說,中國之所以被列強視爲等待瓜分的“公共殖民地”這與中日甲午戰爭有直接關係,雖然說,這國力虛弱是清廷不爭氣,可是畢竟,這滿清朝廷的褲衩是叫日本人給扒下來的。中國與日本之間,這關係要是能好得起來,那才叫奇
。
以前,滿清朝廷不敢跟日本人明目張膽的作對,那是因爲滿清朝廷虛弱已極擔心外戰失利導致國內政局動盪,所以,滿清朝廷只能跟日本政府“虛與委蛇”日本進一乒,滿清朝廷就退一步,等到退無可退的時候,革命也快爆發了。
現在與過去不同了,革命之後,北洋也迅速完蛋了,聯合陣線入主中樞,趙總司令也做了這民國的大總統,於是,中日之間的局面也爲之一變,過去。日本政府進一步,中國就退一步,但是現在,日本政府進一步,中國的中樞政府也進一步,眼看着這兩國的鼻子就要碰上了,於是,這東三省乃至整個東北亞的局勢就緊張起來了。
洋人把這現在的局勢叫做“東北亞危機”這是比照前幾年的那個。“巴爾幹危機”創造的一個詞,那“巴爾幹危機”差點就引起一場歐洲大戰,顯然。這“東北亞危機”處理不好,那就是一場亞洲大戰。
句心裡話。國民不想打仗,雖然革命黨出身的趙大總統是從屍讓,血海里頭衝殺出來的軍政強人,軍政、民政都有幾把刷子,但是對於國民來講,這些道亂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喘口氣,過了兩年還算太平的日子,這人一安逸,就不想再經歷動盪了,所以,對於中樞不肯妥協的立場,國民雖然也是支持的,但是總是想着能夠和平解決這眼前的僵持局面。
與中國百姓的想法類似,一些洋人也希望能夠和平解決這場中日之間的“東北亞危機”其中又以美國駐華公使司戴德先生和英國駐華公使朱爾典先生兩位最爲熱心,爲了調停中日之間的這場眼看就要發展成你死我活的紛爭。兩位公使先生最近幾天可是忙得四腳朝天,這不,昨天兩人相約趕去旅順,與日本殖民當局高層人物舉行會談,今天,兩位公使先生就急匆匆的結束了會談,趕回了北京,由於走得急,他們甚至等不及英國軍艦去接他們,而是直接掛了一列專列。沿着京奉鐵路趕回北京。
但是專列也必須爲軍列讓道,所以,等火車站裡的一列軍列駛出之後,兩位公使先生乘坐的專列才駛進了北京大前門火車站,挨着那列網剛進站的軍列停了車。
朱爾典先下了車,然後司戴德也下了車,他們的隨員與兩位公使先生一樣,都被那站臺上來來往往的軍人給嚇住了。“這麼多的部隊,都要調出山海關麼?”朱爾典自言自語。
司戴德也是感慨,他的一番話或許道出了兩位外交官先生現在的心境與想法。
“公使先生。在我看來,我們無論如何要制止這場一觸即發的武裝衝突,如果我們不能盡職盡責的話,那麼,不僅滿州地區將陷入空前的混亂,就連整個東北亞的局勢乃至整個。遠東的局勢都會發生讓人無法預料的變化。進而牽動世界局勢。據我所知,俄國政府已經決定加強貝加爾軍區的軍事力量,而德國皇帝似乎很樂於看到俄國將注意力投向滿洲地區,如果我們的行動遲緩的話,或許,歐州局勢也會隨着中國局勢的變化而發生變化,以俄國目前的實力,它是不可能在關注遠東的同時繼續關注歐洲力量平衡的。”
朱爾典看了司戴德一眼,搖了搖頭,不冉意美國公使先生的見解。
“司戴德先生。在我看來,俄國政府不會將戰略重點轉回亞州,因爲現在的歐洲。已經可以聞到一股淡淡的火藥味了,無論是德國的兵工廠還是法國的兵工廠,都在日以繼夜的開工生產武器彈藥,相信俄國的兵工廠也在做着同樣的工作。或許輿論界的看法過於悲觀了,雖然我們尚未與日本高層取得完全一致的意見,但是我相信。只要中國人立即停止對朝鮮反日分子的支持,那麼,日本政府就可能主動結束這場“東北亞危機”
雖如此說。但是朱爾典的心裡還是有些忐忑不安的,畢竟,現在中日兩國政府都已做出了劍拔弩張的種時候。一個突發的偶然事件就有可能被某些頭腦凌聯剛傢伙給變得不可收拾,在這種關係到國家利益的事情上,就連日本的盟友英國也拿捏不準這位東方盟友的政策底線,所以,就連朱爾典也不清楚日本政府決定改“關東都督府。爲“關東廳”的真正目的是什麼,是爲了將其變爲正式殖民地。還是僅僅向中國施加一些“額外的外交壓力。呢?
“公使先生,您有什麼確鑿的證據,來證明中國人對朝鮮反日分子的尖持是官方立場呢?”司戴德這是明知故問。
“司戴德先生,您不必裝傻,中國聯合陣線政府與朝鮮反日遊擊隊之間的聯繫,用一句中國的格言,那就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就差有人站出來捅破這層窗戶紙了。”
朱爾典現在可沒什麼心情跟美國公使打禪機,在他看來,那位民國的總統先生就是一個刺頭。不斷的用各種手段去招惹日本人,而在日本人發動反擊之後,他卻又躲到了後頭瞧熱鬧,而替他收拾局面的只能是各國駐華外交官,自從這位總統上任以來,英國政府已爲他鞍前馬後的效勞了好幾次,而這一次,英國政府已有些不耐煩了,在給朱爾典的令裡,英國首相明確表示,萬一中國與日本之間因爲此次“東北亞危和”而發生戰爭,那麼,英國政府將堅定的站在日本政府一邊,並不排除“敦促俄國政府採取必要行動制止那個遠東狂人的瘋狂舉動”的可能,換句明白點的話說。一旦中國與日本開戰,英國政府極有可能組織起一個“三國聯軍。”在最短的時間裡推翻聯合陣線政府,換一個聽話的人上臺執政,以維持遠東戰略平衡。
但是在朱爾典看來。這個令裡頭的情緒感太重,太主觀了,所謂“牽一髮而動全身。”如果換成是滿清朝廷或者北洋政府的話,英國政府這個“三國聯軍行動”或許可以奏效,但是現在英國政府準備構陷的卻是聯合陣線政府,這個,政府無論從哪一方面來講,都與以前的滿清朝廷、北洋政府不一樣,一旦“三國聯軍”在大沽登陸,那麼,朱爾典敢拿自己的腦袋擔保,那位趙大總統絕對不會死守北京,他會指揮忠於自己的部隊沿着京漢鐵路和長江節節抵抗,到了那時候,這場戰爭恐怕就不是短時間內可以結束的了,按照朝鮮反日遊擊戰爭的經驗來看,如果這位總統先生也在中國發動一場反對列強武裝干涉的游擊戰的話,這場預想中的“三國聯軍討伐戰。絕對是一個難以脫身的泥潭,陷進去就拔不出來了一畢竟。根據日本軍部愕到的情報,朝鮮反日遊擊隊的理論指導文件《游擊戰》就是這位民國的趙大總統編寫的,如果由他指揮游擊戰,戰果肯定會遠遠超過朝鮮游擊隊,而且,他的手裡還有一支人數衆多的正規國防軍,正規軍加上游擊隊,這種戰術非常難以對付,當年的英國軍隊就在南非吃過虧,那是對付人口不過百餘萬的布爾人,而中國卻擁有四億人口。
所以,朱爾典不想做那個捅破窗戶紙的人,他只想做一個外交上的斡旋者,儘量平息這場“東北亞危機”然後在任期結束之後向外交大臣遞交請調報告,調去印度。或者埃及,總之是一個可以躲開那位“遠東狂人”的地方,好好享受自己的人生,而不是灰頭土臉的被調回國內,在一間狹的辦公室裡度過餘生,然後依靠微薄的退休金消失在倫敦的碌碌之衆中。
跟趙北摳氣了兩年多。朱爾典確實是倦了,他不想再因爲這位“遠東狂人”的冒險舉動而被英國外交部門作爲出氣筒使用,雖然這位“遠東狂人”確實是一位令人印象深刻的國際政治投機客,但是,作爲一個外交官,朱爾典並不想分享這位國際政治投機客的榮耀,他也不想見證這樣一個時代。
“公使先生,在您看來。這些中國部隊能夠擊敗日本的“關東軍,麼?
或許是看出朱爾典有些意興闌珊,美國公使司戴德先生便轉移了話題。朱爾典搖了搖頭,他認爲。荒國公使在中日糾紛中的調停立場有問題,不是“公允”的。
“司戴德先生,就算是中國的國防軍擊敗了日本的“關東軍”對於東北亞地區的緊張局勢也是毫無幫助的,那隻會招來日本政府的強力報復,別忘了,所謂“關東軍”不過一兩萬人而已,而日本現在擁有超過二十五個陸軍師團。再加上那足以傲視遠東地區的聯合艦隊,日本的軍事力量佔有絕對優勢。在持久戰中,如果沒有外來干涉的話,中國肯定不是日本的對手。這一點是母庸置疑的。”
“但是,您似乎沒有考慮到美國政府的遠東立場,一旦日本想獨佔中國,那麼,美國政府絕對不可能坐視不理,雖然美國艦隊在遠東地區的實力不足,但是如果將大西洋艦隊調過來的話,或許可以維持遠東地區的和平。當然,如果美國的大西洋艦隊調到亞洲,那麼,大西洋的海上力量對比就會出現戲劇性的變化了。”
司戴德的話有些虛張聲勢,朱爾典只是付之一笑,畢竟。美國政府現在正忙於解決國內鋼鐵工人與資方之間的鬥爭,至少現在是不可能分神遠東地區的戰爭的,而且,就靠美國那些舊式戰列艦,如果真的與日本聯合艦隊發生衝突,到底誰會最終贏得海戰的勝利,卻也不好說。
“司戴德先生,我們站在這裡說話,對於遠東的和平局面沒有任何幫助,我建議,我們儘快趕去外務部,請求覲見具國總統,他昨天就回到了北京,現在想必還沒有離開,如果想見他,現在去最合適。”
朱爾典一提議,司戴德也沒有反對,於是,兩人戴好禮帽,率領隨員離開了火車站,乘上外交馬車,向北京城直駛而去。
就在這時,車站裡傳來幾聲長長的汽笛,又一列軍列啓動了,緩緩駛出火車站,向着北方駛去。載着中國軍人奔赴“東北亞危機”的焦點,至於能不能在那裡找到他們的光榮與輝煌,這些軍人並不清楚,但是他們卻清楚這樣一個道理:國家的尊嚴與利益不能依靠外國政客,只能依靠本國的軍人,而他們,就是這個國家的脊樑,更是這個國家權力中樞的堅強柱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