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工業化進程中的一個組成部分,新聞通訊事業是否發達,正是衡量一個國家工業發展水平的標誌,公共媒體越是發達,國家的工業發展就越快,原因很簡單,因爲工業的發達必然帶來商業的繁榮,而商業的繁榮局面離不開信息的暢通,商人們需要從報紙、電報中瞭解最新的商業動態,瞭解市場最緊俏的商品種類,所以,工業越是進步,新聞通訊事業就越是發達。
作爲一個古老的農業國,中國的工業進程是極其艱難的,雖然困難重重,但是在“四年工業發展計劃”的指導下,經過四年的艱苦努力,中國的工業確實已取得了長步進步,輕工業與重工業都在快速發展,而新聞通訊事業的發展速度更快。
官方通訊社、私人報館構成了現在中國的主要新聞通訊網,而且自從有線電報網和熱門整合之後,通訊的效率也更高了,技術的進步使商人和實業家們利用先進的通訊網刺探最新商業情報成爲可能,而在這其中,最讓人矚目的就是證券交易市場了。
現在,武漢、上海、廣州、天津都已建立起證券交易所,在相關政府機構的監督下,這些證券交易所爲商業的繁榮創造了條件,這些證券交易機構都有附屬的報社,出版報紙,專門報道商業消息,一般而言,每天出版至少一版,當有重大消息出現的時候,隨時追加出版,所以,如果想最快的瞭解最新消息,證券交易所出版的這種小版報紙是最佳選擇。
理所當然的,最先將那份《他們連銅碗也搶!》的電訊變成報紙上的新聞報道的正是證券交易所出版的證券交易報,實際上,電訊是當天上午拍發的,而到了下午,證券交易報已經刊登了這個消息。
與這個消息一同出現在報紙上的還有總統先生的嚴正聲明,對於日本兵的行動,總統先生毫不客氣的稱之爲“武裝入侵”,並揚言保留“反擊的權力”。
消息一出,立刻將這份電訊的影響力迅速擴大到社會的每一個角落,首先是證券交易商們得知了這個消息,然後,普通商人得知了這個消息,到了當天晚上,甚至連拉黃包車的苦力也知道了日本邊境守備隊入侵中國境內的消息。
於是,理所當然的,當天下午股市收市的時候,除了軍工類與部分重工業企業的股票之外,幾乎多數股票都開始跌價,商人們都知道,這個消息意味着中國與日本之間的緊張關係會進一步加劇,對戰爭的擔憂是現實的,一些會受到戰爭影響的企業當然不被投機者們看好了。
爲了維持證券交易所的正常秩序,地方當局不得不動用了大批警力,並責令證券交易所提前結束了當天的營業,天還沒黑,各地的證券交易所就已關上了大門。
天津,東馬路證券交易所。
這裡位於天津老縣城東邊,距離海河不遠,隔着海河與對岸的奧匈帝國租界、意大利租界遙遙相望,而順着東馬路一路往南過去,就是天津日本租界了。
一輛黃包車路過東馬路證券交易所,車伕向那緊閉的大門望了一眼,然後加快速度,繼續向南奔去,而與此同時,車上的那名乘客也向證券交易所大門那邊望了一眼,當看見那幾名站在門外巡邏的警察之後,他又迅速將頭縮了回去。
這名黃包車上的乘客不是中國人,而是英國人,名叫弗朗西斯,雖然擁有一半的法國血統,可是他確確實實是一名英國駐華領事館的武官,以前曾在上海、南京、廣州、武漢等城市呆過,前不久剛剛被調到天津,擔任英國駐天津領事館武官,但是實際上,他的任務是蒐集中國的相關情報,所以,他實際上是一名英國諜報員。
現在的弗朗西斯是一副洋行高級工作人員的打扮,雖然天氣很熱,可是他的頭上仍戴着小禮帽,衣領上的領結也戴得很是嚴肅,手裡只拿着一把摺扇,看上去好象是在扇風驅暑,但是實際上,這把摺扇裡頭有玄機。
黃包車很快就靠近了天津日本租界,並在路口被日本兵攔了下來,自從“六二六事變”發生之後,日本就加強了其它租界的防禦,一方面是向中國中樞政府進行示威,另一方面也是避免租界裡再次發生什麼“不愉快”的事情,從而給中國人藉口,漢口的日本僑民暴動確實讓日本政府非常被動。
弗朗西斯從口袋裡摸出一本護照,交給了其中一名日本水兵,對方顯然被那本護照嚇了一跳,於是,這輛黃包車迅速被放行,進入了天津日本租界,並被車伕一直拉到了租界東南角的海光寺附近。
弗朗西斯下了車,但是沒讓車伕離開,而是讓車伕等在這裡,然後他便拿着那把摺扇走進了一間雜貨鋪。
雜貨鋪的掌櫃是個中國男人,但是腦後依舊蓄着一根黑亮的辮子,見弗朗西斯走進店裡,便熱情的上前打招呼。
弗朗西斯在雜貨鋪裡隨便看了看,然後選了一把摺扇,買了下來,並將他原來的那把摺扇扔到了櫃檯上,然後迅速轉身離開了雜貨鋪。
弗朗西斯走後,雜貨鋪掌櫃站在門外張望了片刻,然後走回店裡,將弗朗西斯扔下的那把摺扇收了起來,半個小時後,他將摺扇收進袖子裡,並關了店門,匆匆走到街口,叫了一輛黃包車,然後吩咐車伕直奔日本領事館。
進了日本駐天津領事館,這個雜貨鋪掌櫃將那把摺扇交給一名日本武官,從對方手裡接過幾張鈔票,隨即又匆匆離開了領事館。
日本武官將摺扇拿去機要室,將摺扇展開,拿起一隻玻璃瓶,將裡頭的藥水往扇面上灑了灑,然後用一隻蠟燭烘烤扇面的背面,很快,原本素白的扇面上顯出一些文字,但都是密碼,武官迅速將密碼抄下,然後拿出密碼本進行譯碼。
等密碼內容譯出之後,這名日本武官匆匆趕去電報室,向電報員下達了命令。
“立刻向參謀本部拍發電報。告之:今日又有七列滿載軍列駛出山海關,其中五列目的地瀋陽,另外兩列目的地錦州,前往錦州的軍列裝載軍火、輜重,以大口徑炮彈爲主,前往瀋陽的軍列裝載中國軍隊,其中革命衛隊約五千人,國防軍部隊約兩萬人,番號如下:……”
這份密碼電報的內容非常詳盡,幾乎將中國調出關外的部隊的番號精確到了師,僅僅依靠日本的諜報網是不可能弄到這麼詳盡的情報的,作爲日本的盟國,以及協約國集團的主導者,英國的在華諜報網也是無孔不入的,兩國情報機關密切合作的結果,就是這些源源不斷拍往日本參謀本部的電報。
雖然中國的反諜報部門工作效率很高,可是在這樣一個國門洞開、社會形勢複雜的時代,確實不可能將這些外國諜報網全部破獲,更爲重要的是,這個國家的國民中並不全是愛國者,一些民族敗類也在其中充當了重要角色。
但是即使如此,日本也無法阻止戰爭腳步的越來越近,作爲一個崛起中的國家,中國絕不會因爲區區幾個民族敗類而止步不前,中國的愛國者們將用他們的行動展示他們的決心,這個決心,絕不是幾封日本間諜的密碼電報可以阻擋的。
……
就在日本領事館忙着將相關情報向國內彙報的同一時間,在北京的總統府裡,一場嚴肅的軍事會議就在統帥堂地下二層的作戰室裡舉行,列席會議的都是中國軍界的大人物,主持會議的正是總統趙北。
“目前,我軍前線一線部隊已全部部署就位,按照作戰計劃,一旦開戰,第一軍將作爲佯動部隊進行戰略迂迴,待日軍上當之後,第二軍、第三軍、第四軍、第五軍將按照預定作戰方案展開,作爲此次作戰的中堅力量,裝甲部隊將在戰場上第一次實踐大規模裝甲集羣作戰,考慮到經驗的不足,第一次進攻將只出動部分裝甲力量。……
陸軍的行動只是軍事行動的一個組成部分,雖然海軍力量不足,但是目前的形勢下,海軍必須主動出擊,騷擾日本海上運輸線,吸引日本聯合艦隊注意力,掩護陸軍對遼東半島的行動,與此同時,作爲此次戰役的重要作戰力量,空軍部隊將首先發起進攻!……此次戰役,代號‘彰德演習’。”
藍天蔚站在電燈泡下,拿着教鞭,指着牆壁上的那幅巨大的軍用地圖,將此次對日作戰的幾個戰略重點又強調了一遍,畢竟是一場大戰,多數人多少還是有些緊張的,藍天蔚面色沉沉,只要看一眼他的臉,在座的人都知道,當年豫南決戰時的那堵‘藍牆’又回來了。
等藍天蔚介紹完了戰略重點,作戰室裡立刻安靜下去,所有人都望向趙北。
趙北站了起來,擡起頭看了眼牆上那隻掛鐘,才晚上七點,距離進攻發起時間還早得很。
“就這樣了,諸位,現在會議結束,你們馬上趕去火車站,專列隨時可以出發,以最快速度,你們將在天亮之前趕到錦州,而到了那時候,或許吳祿貞已經下達了陸軍進攻的命令了。你們去那邊幹好你們的差事,這邊,我也將演好這邊的戲。”
吳祿貞是此次對日作戰的前敵總指揮,而藍天蔚則是參謀長,在他的參謀部裡集中了中國軍界的頂尖軍事人才,一旦參謀部移駐錦州,那麼趙北身邊的高級軍事顧問就只剩下蔡鍔與張孝準兩位了。
總統軍令一下,在座衆人起立,一聲口令,立正敬禮,然後魚貫而出,誰都沒有回頭,他們知道,中國能否一戰崛起,就看他們的了。
只有蔡鍔沒走,等其他人都走了,他才抱怨了幾句。
“早知道此次打仗沒我的份,我就去德國看病了。”
趙北苦笑,看了眼蔡鍔,說道:“鬆坡,正因爲你健康狀況不佳,我才特意把你留在身邊的,等打完了這一仗,我用公款送你去外國療養,當然,德國恐怕去不了了,瞧現在的架勢,歐洲那邊馬上也要打起來了,去德國不安全,還是去美國吧,你和黃克強一起去,好歹有個伴。另外,你留在中樞也不是無事可做,東北打仗,人心惶惶,這種時候,誰能保證南方不出問題?有你在我身邊做顧問,好歹我也可以指揮若定麼,論戰略,你們或許比我差一點,但是論戰術,你們就是我的老師了。”
蔡鍔笑了笑,說道:“說笑而已,說笑而已。現在國事繁忙,我哪裡有空去外國療養啊。對了,空軍那邊,是不是再拍電報過去問問?畢竟是第一次出動這麼大規模的空軍部隊,我這心裡懸乎的慌。”
“放心,空軍那邊,我一直盯着呢,不是跟你吹牛,照我看來,咱們中國的空軍現在恐怕足以傲視全球,這一仗,咱們就是要讓空軍先打出個彩頭,好叫列強看看,咱們的空軍部隊不止會在天空拉彩煙,咱們的空軍部隊就是一支嶄新的戰略力量,現在,由於技術的限制,空軍還無法真正主宰戰爭走向,但是將來,咱們一定要把空軍建設放在所有軍種之前,海軍不行,咱們就揚長避短,把有限的經費和人才放在新興軍事技術上,將來的中國,必將是空軍強國!”
對於空軍力量,趙北很有信心,他也相信,此次對日作戰,空軍一定會取得不錯的戰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