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一直沒有下過雨,土路被太陽曬得很硬,這有利於裝甲突擊分隊的行動,出於謹慎,白朗將裝甲汽車放在隊伍的最前頭,將坦克放在隊伍的最後頭,中間是運載步兵的那些卡車,步兵人數不多,不過就是兩個步兵連的規模,此外,每輛卡車的後頭還拖着一門野戰炮,這是裝甲旅第一次實戰,白朗不得不謹慎一些。
很快,裝甲突擊分隊接近了那座隱藏着日軍軍火庫的村莊,幾名潛伏在路邊的偵察兵遠遠看見裝甲部隊過來,便急急忙忙奔了上去,與白朗取得了聯繫。
白朗讓裝甲突擊分隊暫時停止了前進,就在一輛裝甲汽車的引擎蓋上將偵察兵們繪製的村莊地形圖鋪了上去,與偵察兵們商議着進攻計劃。
幾分鐘後,進攻計劃被確定下來,白朗吩咐步兵下車,讓炮兵在道路兩側選擇炮兵陣地,以便在情況不利時掩護裝甲車輛撤退,並留下一個步兵排保護炮兵陣地,一切安排妥當之後,白朗正式下達了進攻命令。
“轟……轟……”
坦克再次發動了發動機,然後與裝甲汽車一樣,在步兵的伴隨下向一公里之外的那座村莊摸了過去。
與此同時,在那座無名的小村莊裡,一名日軍步兵少尉正在指揮士兵往馬車上裝彈藥。
這名日軍步兵少尉名叫板垣徵四郎,日本巖手縣人,因爲出身於士族家庭,自小就接受過嚴格的教育,後來先後在日本仙台陸軍幼年學校、日本陸軍士官學校就讀,參加過日俄戰爭,在旅順、瀋陽等地與俄國軍隊作戰,戰爭結束後,板垣徵四郎一度隨部隊駐紮於旅順,朝鮮反日大起義爆發之後,板垣徵四郎跟隨部隊前往朝鮮南部地區,對起義部隊進行鎮壓,隨後又在朝鮮北部地區參與了對游擊隊的掃蕩行動,因爲作戰勇敢,軍銜也由步兵上士提升爲步兵少尉,本來他可以立即進入日本陸軍大學深造的,但是在一次對朝鮮游擊隊的掃蕩行動中,一顆子彈打穿了他的肩胛,最終使他錯過了學期,不得不推遲入學,於是在傷愈歸隊之後,他仍舊被派往旅順服役。
就在昨天,板垣徵四郎接到命令,指揮一支後勤輜重隊向前線運送一批炮彈,但是走到黃旗堡後勤倉庫時,中國軍隊已經佔領了黃旗堡,那些從黃旗堡逃過來的日本僑民將中國軍隊進駐黃旗堡的消息帶到了這座村莊,板垣徵四郎立即決定將輜重隊撤退,並將帶不走的炮彈和子彈全部就地炸燬。
也正因爲要儘可能多的搬運彈藥,這支日軍後勤輜重隊從上午一直忙到了中午。
現在,日軍士兵正在向那座隱藏在樹林中的彈藥庫安裝炸藥和導火索,這座倉庫只是一座臨時倉庫,爲了保密,村莊裡的中國居民早就被趕走了,只有一些日本僑民,爲了加快撤退速度,板垣徵四郎徵用了所有的日本僑民,命令他們幫助部隊尋找車輛,儘可能的將更多的彈藥搬回旅順,現在中國軍隊的地面攻勢很猛烈,而旅順又遭空襲,日軍的彈藥儲備雖然有一些,但是如果國內的補給船無法靠岸的話,日軍就只能指望在遼東半島蒐集所有能夠蒐集的彈藥了。
板垣徵四郎從來沒有與中國軍隊進行過正面較量,雖然當年在朝鮮半島圍剿游擊隊的時候,他知道在朝鮮游擊隊裡確實存在着所謂的“中國志願人員”,那些人顯然受過專業的軍事訓練,但是畢竟不是中國正規軍人,板垣徵四郎無法從那種游擊戰中接觸到與中國正規軍的作戰經驗。
戰爭爆發後,板垣徵四郎自告奮勇要去北部前線,這次指揮輜重隊過來,他也是憧憬着一場與中國正規軍的正面較量的,他相信,中國的陸軍絕對不是日本陸軍對手,而空軍力量,只要日本奮起直追,也是能夠很快將中國空軍壓制住的。
擊敗了中國軍隊,就是日本吞併滿洲的大好機會,而一旦吞併滿洲,接下去的就是吞併整個中國,乃至整個遠東地區,這不僅是日本大陸派政客的野心,也是板垣徵四郎的野心,當年跟隨師團與俄國在中國東北地區轉戰,板垣徵四郎是親眼見過中國東北國土之遼闊的,這片遼闊的國土上,擁有着豐富的自然資源,一旦日本帝國將之吞併,那麼,日本的實力將得到極大加強,板垣徵四郎與他的那些少壯派同僚一樣,都滿心期待着一場遠東的“聖戰”。
現在,這個遠東“聖戰”的機會似乎已經到了,板垣徵四郎已決定絕不放過這個戰勝中國的機會,不過目前來講,他必須選擇撤退,因爲他還有時間撤退。
“這是一片多麼肥沃的土地啊,還是由大日本帝國來佔據這裡吧。”
板垣徵四郎走到村莊邊的樹林前,從腳下抓起一把黝黑的泥土,用力一搓,那黝黑的泥土彷彿快滲出油來,這使板垣徵四郎一時產生了錯覺,好象他已經站在北京的那座紫禁城裡了。
就在這時,一陣奇怪的轟鳴聲將板垣徵四郎的錯覺終結了,他扭頭望向那轟鳴聲傳來的方向,低沉而清晰,那轟鳴聲給人的感覺就好象是在碼頭上聽見了戰列艦蒸汽機的轟鳴聲一樣。
“你,去查看一下。”
板垣徵四郎有些後悔上午的時候沒有派人去偵察黃旗堡,不過當時他手頭兵力有限,又必須儘量搬運彈藥,所以他甚至不知道中國軍隊是否已經離開了黃旗堡。
一名日軍士兵被板垣徵四郎派去村口查看,很快,這個日本士兵就慌慌張張跑回了彈藥庫前。
“支那人!支那人過來了!”
士兵叫喊着,這讓板垣徵四郎非常惱火,他立即給了這個士兵一個耳光,然後抽出了那把武士刀,指揮士兵準備抵抗。
“少尉,少尉!”
捱了耳光的那名日軍士兵試圖告訴板垣徵四郎一些什麼事情,但是沒等他說話,情況已經發生了變化。
“轟!”
一聲巨響,在劇烈的發動機轟鳴聲中,村口的一排松樹轟然倒下,一個龐大的黑影出現在日本士兵的眼前,鋼鐵的外殼,強大的動力,以及那車體上的紅色戰旗,這一切都表明,那絕不是日本的武器。
“八嘎!”
板垣徵四郎這才明白剛纔那名日軍士兵爲什麼驚慌失措了,此刻就連他這個久經戰陣的職業軍官也慌了手腳,那些鄉下徵募而來的士兵當然更不知所措了。
中國軍隊裝備裝甲汽車的情報板垣徵四郎是聽說過的,但是眼前的這種“怪物戰車”顯然不是那傳說中的以車輪機動的裝甲汽車,而是一種履帶驅動的奇怪戰車,而且相比裝甲汽車,這種戰車顯然更有威力,這從那地面傳來的震動就能看出來。
“噠噠噠……噠噠噠……”
日軍的機關槍很快開火了,但是子彈打過去之後,那些“怪物戰車”依舊在向前推進,子彈頭撞在車體之上,根本就打不穿那厚厚的鋼板,而是無規律的四下亂飛,成爲跳彈。
“轟!”
中國軍隊的反擊隨即展開,一輛“怪物戰車”戛然剎車,然後開始旋轉頂部的那座炮塔,幾秒鐘後,那門四十七毫米的大炮就開火了,炮彈準確的擊中了那挺日軍唯一的機關槍,並劇烈的爆炸了,機槍手和彈藥手當場陣亡,那挺哈奇開斯機關槍也被衝擊波掀出去老遠。
但是日軍的悲慘遭遇纔剛剛開始,就在第一輛“怪物戰車”衝進村莊之後,更多的戰車從村口的那條大道上衝進了村莊,車上的大炮猛烈開火,而那些輪式裝甲汽車也用車上的機關槍向無處躲藏的日軍士兵進行掃射,那些跟在後頭的中國步兵也躲在車後,用步槍和衝鋒槍開火射擊,只轉眼工夫,這座村莊就變成了殺戮場,而且是一邊倒的殺戮,即使日軍躲在民居中,也無法躲過那些炮彈的殺傷。
板垣徵四郎已經沒有任何反擊手段了,他唯一的選擇就是帶領剩下的日軍士兵突圍,但是村口已經不能走了,那裡已被中國戰車擋住了去路,日軍只能從樹林穿過去,那裡也是彈藥庫的所在,板垣徵四郎打算在走之前點燃彈藥庫裡的導火索,引爆炸藥。
不過,就在板垣徵四郎指揮數十名日本士兵和僑民試圖靠近樹林的時候,樹林裡也傳來槍聲,那裡埋伏着更多的中國步兵,日軍已無路可逃,只能各自爲戰了。
“噠噠噠……噠噠噠……”
機關槍的火舌中,彈雨撲面而來。
“轟!轟!”
大炮的轟鳴聲中,一顆又一顆的炮彈帶着嘯叫落在地面,爆炸聲震耳欲聾,彈片四下橫飛,不斷的有人在彈雨與彈片交織而成的火網中倒下去,一些人當場就死了,另一些垂死的人發出悽慘的嚎叫,撞擊的所有人的神經。
“我不打了!”
一名日軍士兵已經精神崩潰,扔掉了步槍,跪在樹林邊,將兩隻手舉過頭頂。
“八嘎!大日本帝國沒有投降的軍人,只有戰死的軍人!”
板垣徵四郎揮舞武士刀,砍下了那個日軍士兵的腦袋,然後抽出了手槍,但是沒等他打出第一顆子彈,一顆不知從哪裡飛來的流彈就擊穿了他的肩膀,巨痛幾乎立刻使板垣徵四郎昏了過去。
然後,剩下的日本士兵和僑民沒有任何猶豫,立刻扔掉了他們手裡的所有武器,跪在了地上,高舉雙手。
他們的面前,是幾輛殺氣騰騰的坦克和裝甲汽車,雖然不知道這種武器到底是什麼來頭,不過這些日本人都明白一個事實,那就是,在鋼鐵怪獸面前,人的血肉之軀是極其脆弱的,此時,如果不想死的話,唯一的選擇就是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