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滿,就是東三省北部地區。
自從日俄戰爭結束之後,日本與俄國就在東三省劃分了各自的勢力範圍,日本攫取了南滿的“特殊權益”,俄國則繼續保留北滿地區的“特殊權益”,雖然在北滿地區確實還駐紮着中國的國防軍和地方部隊,但是這裡的主權並不完整,不僅中東鐵路幹線控制在俄國手中,而且就連一些城市也被俄國視做殖民地,大有長期佔據之勢。
聯合陣線上臺執政之後,對於北滿的政策是“基本維持現狀”,並不急於立刻收回全部主權,這主要是由當前的國際形勢以及中日關係所決定的,由於要全力以赴的對付日本這個最危險的敵人,中樞政府不得不在北滿地區採取權宜之策,以穩住沙皇俄國。
作爲歷史的穿越者,趙北當然清楚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沙皇俄國的政局會發生什麼樣的劇烈變化,也正因此,他纔會在北滿地區和外蒙古地區採取“親俄”政策,他要用緩兵之計籠絡住沙皇俄國這個泥足巨人,他必須耐心的等待着這個泥足巨人自己倒下,然後,再果斷出擊,收回國家主權,並且伺機從混亂的局勢中攫取一些利益。
現在是1914年,隨着薩拉熱窩刺殺事件的爆發,第一次世界大戰的腳步已是越來越近,歐洲列強都在磨刀霍霍,眼看着歐洲戰爭即將全面爆發,在這個時候,趙北決定提前佈局,爲將來解決北滿和外蒙古地區問題做些鋪墊。
這個鋪墊的關鍵就在這個俄羅斯人契恰科夫身上,此人雖然不是什麼大智大勇之輩,但是小聰明還是有一些的,而且與張宗昌這種人一樣,這個俄羅斯混混兒也有野心,而且交遊很廣,在北滿地區的俄羅斯盲流中,契恰科夫算是一個比較典型的工於心計的傢伙。
但是再怎麼工於心計,在趙北這樣一個大人物面前,也必須表現得畢恭畢敬,雖然並不信任這個契恰科夫,但是趙北還是決定在這個俄羅斯賭徒身上下些本錢。
“契恰科夫先生,聽說你當年在俄羅斯沙皇陛下的陸軍中服役,此事可是真的?那麼你爲什麼要離開部隊呢?”
趙北吩咐契恰科夫和張宗昌落座,又命衛兵爲兩人上了茶水、點心,然後直奔主題。
契恰科夫有些尷尬,看了陪坐一旁的張宗昌一眼,知道他底細的人可不多,既然中國的總統先生已經知道他過去曾是一名沙皇俄國陸軍的軍官,那麼,此事很有可能就是張宗昌透露出去的。
張宗昌倒不似契恰科夫那般心眼多,見總統問起契恰科夫的出身,而契恰科夫本人又似乎有些吞吞吐吐,於是乾脆替契恰科夫點了點頭。
“總統鈞鑒,契恰科夫過去確實做過俄軍陸軍中尉,不過日俄戰起之後,他就脫離了行伍,不當兵了。”
契恰科夫生怕張宗昌有口無心揭他的短,於是急忙接過話茬,把他自己打扮一番,換取總統好感。
“總統先生,雖然我過去確實是一名俄羅斯帝國的軍官,但是我也是一名和平主義者,如果是爲了保衛祖國、保衛人民,我會毫不猶豫的與日本帝國作戰到底,但是當年的那場日俄戰爭是一場毫無意義的戰爭,它既沒有爆發在俄羅斯國土上,也沒有直接威脅到俄羅斯人民的安全,相反,那場戰爭給中國的和平居民帶來了巨大的痛苦,人民不僅被交戰雙方的炮火殺傷,而且因爲戰爭而四處逃難,這些景象至今仍在我的記憶深處,即使是現在,我也無法忘記那場戰爭給中國平民帶來的災難,何況當時了,正因爲我的良心受到了譴責,所以,我不得不脫離了軍隊,我寧願做一個普通的商人,也不願爲一場毫無意義的戰爭而進行殺戮。”
這番話說得聲情並貌,契恰科夫完全將自己打扮成了一個和平主義者與國際主義者,他的演技確實不錯。
但是在趙北看來,這只是契恰科夫爲自己塗脂抹粉而已,不過對方既然這麼“渴望”和平,反對戰爭,那麼,趙北並不介意幫契恰科夫在臉上多劃幾筆,打扮得更加像一名“和平主義者”。
“原來如此。契恰科夫先生,像你這樣的和平主義者,現在這個時代確實很少見啊,你對中國人民的熱情也令我欽佩。現在歐洲局勢緊張,中國與日本也在進行戰爭,整個世界動盪不寧,如果多一些像你這樣的和平主義者,那麼,這個世界就會和平許多了。
當然了,今天請你過來,並不是與你討論世界的和平問題,而是想給你一份工作,這份工作雖然不像中東鐵路總經理那樣收入豐厚,不過,如果你幹得好的話,對你的前途而言,也是非常有好處的,就看你願意不願意做這份工作了。”
聽到總統這麼說,契恰科夫頓時兩眼放光,急忙站起身。
“無論總統先生交給我什麼樣的工作,我都會認認真真的做好,一定不使總統先生失望,一定不使中國的利益受損,如果有必要的話,我甚至可以加入中國國籍,以一名中國國民的身份爲總統效力。”
趙北笑着點了點頭,然後走到契恰科夫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坐回去。
“很好,契恰科夫先生,你的表態讓我非常滿意,不過你不必變更國籍,保留你的俄羅斯商人身份更有利於你開展工作。其實這份工作也沒什麼特別之處,不過是想委託你成立一家保安公司,專門僱傭俄羅斯人,爲出國工作的中國商人做保鏢,爲了保證保安公司高效率的運作,需要你用軍隊的訓練方法訓練那些保鏢,現在中俄貿易發展迅速,中國商人出國辦理貿易的也是越來越多,有俄羅斯保鏢陪同,這辦起事情來就方便許多。”
聽到趙北這樣說,契恰科夫有些奇怪,問道:“總統先生,我有些不明白,現在俄羅斯治安良好,有必要成立這樣一家保安公司麼?”
趙北說道:“很有必要。現在俄羅斯帝國的治安確實不錯,但是鑑於歐洲局勢緊張,歐洲戰爭似有爆發跡象,而一旦戰爭爆發,俄羅斯帝國的治安究竟會不會惡化,卻也不好說,所以,出於謹慎考慮,中國商會希望有人出面主持一下,不過考慮到跨國貿易的特殊性,中國的中樞政府不方便直接出面組織保安公司,所以,我想請你出面組織這樣一個保安公司,由於保安公司的主要僱員都是俄羅斯人,也不會引起沙皇政府的反感,這樣安排比較妥當。”
契恰科夫想了想,然後又說道:“就怕俄國領事反對,而且武器也不好弄,自從1905年革命之後,沙皇政府就加強了武器管制,即使像北滿這樣的特殊利益區,武器也是嚴格受到管制的。”
趙北說道:“這個你放心,俄國領事那邊,自有中國商會去打點,至於武器方面,只要俄國領事不反對,武器可以由商會方面幫你解決,而且此事我已吩咐駐俄公使協助辦理,公使先生目前已經與俄羅斯宮廷中的某位大人物取得了聯繫,相信此事並不難辦。”
“那麼,這個保安公司需要多少俄羅斯僱員呢?”
“這個需要你與商會方面進行磋商,看看他們需要多少保鏢,我看商會那邊的意思,他們至少需要數百名武裝保鏢。”
“數百名武裝保鏢?都是俄羅斯人?他們的待遇怎麼安排呢?”
“是的。當然,你也可以招募中國保鏢,不過就怕俄國政府反對,這也正是我爲什麼請你出面組織這件工作的主要原因。至於這些保鏢的待遇,也由你與商會方面聯繫,雖然薪金不高,不過總比他們流浪街頭強得多。不過我必須強調一下,你在挑選僱員的時候務必仔細一些,最好專門挑選那些退伍軍人,而且,他們在進入保安公司之後,可以由中官進行強化訓練,掌握一些特殊的技能。”
契恰科夫仔細琢磨了一下,他覺得這個工作很不錯,如果幹得好的話,有利於他重新融入俄羅斯社會,甚至是上流社會,說句實話,自從聯合陣線掌握中國中樞政府權力之後,北滿地區就不再是俄羅斯盲流的“幸福之區”了,即使是俄國領事,也不敢明目張膽的縱容俄羅斯無賴,契恰科夫早就思念家鄉了,可是他的逃兵身份卻阻止了他的回鄉腳步。
“總統先生,您對我的信任讓我非常榮幸,這件工作我願意做,不過我也想提出我的一個小小要求,我希望能夠在您的政府裡擔任顧問,無論是軍事顧問還是政治顧問,這有利於我取得一個比較合適的新身份。”
契恰科夫立刻接受了這份工作,不過也得寸進尺的提出了他的一個條件。
“契恰科夫先生,你可以做黑龍江省政府的顧問,至於具體做什麼顧問,你可以與黑龍江的政府官員進行協商,我會給他們命令的。”
趙北不動聲色的將皮球踢給了地方政府,契恰科夫絕不能在中樞政府擔任什麼顧問,那樣會引人注目,倒是在黑龍江擔任顧問沒什麼問題,沙皇俄國政府也絕不會起疑心,俄國人早就將北滿當成了沙皇俄國的殖民地,一名俄羅斯人在“殖民地”擔任政府顧問,這再也正常不過,俄國政府甚至會引以爲傲,即使發現契恰科夫是個逃兵,也不會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