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別野前是片草坪。草坪的花圃雖然依舊凋零,拙修剪的整齊的灌木叢來看,這裡的主人應該是非常在乎園苦規範的,就連灌木的側枝也非常的整齊,幾乎像牆壁一樣的平整。
不過與這些充滿了古典主義氣息的園藝格格不入的是,在別墅的周圍到處都可以看見荷槍實彈的士兵,他們提在手裡的俄國步槍都挑着刺刀,在初春的陽光下,刺刀閃着光,即使人站在很遠的地方,也能望見那些閃光。
這些士兵中,有些人是典型的斯拉夫面孔,而有些人則是東方面孔,但是他們既然沒有開口說話,那麼也就很難確定他們到底是來自中亞,還是來自東亞。
所有的士兵都身穿俄軍軍裝,披着呢制大衣,而且也都戴着軍帽,但是式樣卻並不一樣,有的是哥薩克式樣的軍帽,有的則是沙皇近衛軍團的軍帽,不過所有的軍帽上倒是都綴着沙皇軍隊的軍徽。
在步兵中還混着一些騎兵,他們正懶洋洋的騎着戰馬,在那修剪整齊的花圃裡到處晃悠,任憑那些戰馬在花圃裡尋找着食物,並踐踏着一切可以踐踏的物件。
就在騎兵們悠閒的享受着他們的快樂下午時光時,一輛沾滿泥漿和塵土的法國造老式卡車喘着粗氣“吭嗤吭嗤”的從別墅前的那條道路上駛進別墅區,卡車發動機的轟鳴聲使那些撒歡的戰馬暫時停止了對草坪的破壞,與它們的主人一樣向那輛蹣跚而行的破舊卡車望了過去。
卡車的車斗沒有帆布遮擋視線,可以看到車上裝載的那二十餘名全副武裝的士兵,就連駕駛室兩邊的踏板上也各貼着一名手持步槍的士兵,他們都趴在前車輪的擋泥板上,步槍也架在面前,那呢制大衣正隨着卡車的劇烈顛簸而抖動着,而他們的臉部肌肉似乎也在做着同樣頻率的抖動。
“嘻”
隨着一聲長長的剎車聲,這輛車頭前挑着一面俄羅斯帝國國旗的破舊卡車就在別墅西側的臺階前停住了車,然後,車上的那些士兵們就跳下了車,與此同時,從駕駛室裡也跳下來一名東方面孔的沙皇近衛軍上校軍官。
這名上校軍官就是劉復基,此玄,他的右下頜還貼着一片膠布,這是上次在莫吉廖夫郊區進行的那場阻擊戰所留下的傷口,傷勢並不嚴重,不過所造成的牙痛卻持續到了現在,這多少使劉復基上校的情緒有些暴躁。
跳下卡車,劉復基順着臺階向別墅裡走去,然後一把抓住一名試圖攔住他的俄軍少校,並用蹙腳的俄語向對方大聲詢問。
“那位遠東上將現在正在別墅裡麼?在哪一間房間裡頭?”
“上校先生,上將先生吩咐過,如果沒有他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進去。我可以爲您通稟。但是請您在這裡等一等
那名被劉復基抓住衣領的俄軍少校結結巴巴的說了幾句,等劉復基鬆開他的衣領,他立刻轉身朝別墅的二樓奔了上去。
劉復基耐着性子在別墅前等了那麼五分鐘,可是左等右等不見那名俄軍少校回來覆命,於是乾脆不等了,罵罵咧咧的推開一名副官,帶着幾名東方面孔的士兵就大踏步的走進了別墅,並上了二樓。
到了二樓,老遠就聽見女人的笑聲,聽起來相當的放蕩,這讓劉復基不由眉頭一擰,腳步不停,朝笑聲傳來的方向摸去,在走廊上拐了個彎,就看見那名原本應該去向那位遠東上將報告的俄軍少校現在就站在一間房間的門外,神色頗爲古怪,而那房間的橡木房門卻是緊緊的關着,而且門口還站着兩名持槍衛兵。
“你爲什麼不去向上將先生報告?等在這裡幹什麼?”
劉復基走到房門邊。向那名神色古怪的俄軍少校看了一眼,此時。那屋裡傳來的放蕩笑聲聽得更清楚了。
“上將先生現在似乎不太方便見客。”
少校咕噥了一句,然後看了眼站在門外的那兩名衛兵,顯然是有所顧忌。
果然,那兩名衛兵走過來,試圖將劉復基趕走,但是劉復基不等對方的手碰到自己的肩膀,就擡起腳,一腳就向那結實的橡木門上踹了過去,令他驚訝的是,那扇房門居然沒有反鎖,只一腳就踹開了,而且他立方看見了那張牀上鬼混的男女。
牀上的那個正在與一名金髮俄國女人鬼混的男人正是新近被沙皇陛下任命爲俄羅斯帝國遠東軍團總司令的上將先生張宗昌,至於那名俄國金髮女人,卻望着門口的那名上校先生髮出了一聲尖叫。
“上將!那個傢伙是誰?太沒有並匕貌了!快把他趕走!”
俄國金髮女人尖叫着,並提起牀單,遮住了她那寸縷未着的上半身。
張宗昌平躺在牀上,頭朝門口,聽見女人叫喊,於是將頭一仰,倒視着站在門口的那名身穿沙皇近衛軍軍裝的上校軍官。
“劉老弟,沒見我忙着呢?即便有事要報告,你至少也得先站在門外頭喊聲“報告,啊?你這一腳不打緊。差點把我嚇個半死,這要是在俄國女人面前慫了,那也是丟咱中國爺們的臉不是?”
張宗昌這臉上也有些掛不住,不過到底是清楚劉復基的背景所以也沒敢真正的發作,雖然語氣聽上去有些廠川”是那名根本聽不懂中國話的俄國女人並不清楚他只咒泄證繼聲勢,而不是在呵斥那名東方上校。
шшш▪Tтká n▪¢〇 “上將先生!我們已集合完畢,左等右等,不見你人過來,所以,不得已,我只好親自過來一趟,看看上將先生是不是被敵人阻擊在路上了。”
劉復基沒有心思跟張宗昌羅嗦,板着臉一字一句的將他來的目的告訴了眼前這位遠東軍團的上將先生,催他趕快穿好衣服,趕去火車站。
“不是說好了,下午五點鐘的火車麼?現在才四點鐘,時間還早着呢
雖然到底是有些戀戀不捨,不過張宗昌到底是壓抑住了,於是坐起身,在那俄國女人的大腿上擰了擰,然後跳下牀,赤條條的站在門前幾名軍人面前穿衣服。
“甜心,乖乖在這別墅裡等我回來,等我回來之後,我給你帶幾條上等的鑽石項鍊。不許跟別的男人眉來眼去,不然,叫你知道中國綠林的手段
走之前,張宗昌對那俄國金髮女人威逼利誘了片刻,又在女人胸前抓了一記,然後才心滿意足的走出了房間,跟着劉復基下了樓,叫副官准備了一輛馬車,跟在卡車後頭向莫斯科火車站方向行去。
等到了莫斯科火車站,張宗昌下了馬車,向火車站上一望,頓時喊了起來。
“乖乖!沙皇只怕是把中亞軍區的兵都給調過來了吧?瞧那幫盤子臉,只怕是從草原來的,只不知跟當年橫行草原的土匪比起來誰更厲害些?。
劉復基也有些驚訝,說道:“這麼說起來,沙皇果然是打定主意要堅守莫斯科了。只是不知道能否守得住?現在到處都是反對沙皇的人,相比當年四面楚歌的滿清朝廷,現在的俄羅斯沙皇只怕也是不遑多讓了
“哈!劉老弟,這你就說得不對了。這俄羅斯人跟咱們中國人不一樣,俄羅斯人信教信得虔誠,沙皇對教會一向不錯,現在有些教會人士還是支持沙皇陛下的,而且沙皇本人就是俄羅斯人,不像滿清皇帝,整個一個輪子出身,百姓不反纔怪!”
張宗昌評價了幾句,然後就吩咐副官,去聯繫火車站方面,叫他們調車皮,準備裝運那數百名隨從衛兵。
此次離開莫斯科,張宗昌的主要任務是去遠東地區招募僱傭軍,以組建那個“俄羅斯帝國遠東軍團。”這個任務是沙皇親自交代下來的,而且特別,丁囑過張宗昌,不要只招募中國人,朝鮮人、日本人也都要招募一些,沙皇需要這支帶有“國際色彩”的僱傭軍充當勤王軍,以此向世界各國表明,沙皇陛下在國際上還是有些影響力的,可以組建一支“國際志願兵”部隊。
按照張宗昌的打算,此次借道西伯利亞鐵路去遠東,他準備將他當年在綠林闖蕩時結識的那些江湖好漢都召集起來,帶他們一起到俄羅斯發財。
就在張宗昌盤算着這筆穩賺不賠的江湖買賣時,劉復基拍了拍他的肩膀,向遠處一指。
“上將先生,看那邊,只怕是你的那位俄羅斯朋友過來爲你伐行了
張宗昌定睛一看,那輛正向這邊行駛的馬車確實是契恰科夫常坐的那輛,於是趕緊迎了上去。
不過從車上下來的可不止是契恰科夫,還有那個宮廷掌燈官兼宮廷預言家拉斯普廷,這也可以解釋爲什麼車隊的護衛隊伍比平時多了幾倍。
“我的朋友,看到你遠行東方,我在爲你高興的同時也有些沮喪,不知道你行麼時候才能趕回莫斯科,不過你放心,在你離開之後,我會用心保護我們共同的朋友拉斯普廷的
契恰科夫抱住張宗昌,用力拍了拍對方的背,如果不是知道這個俄羅斯逃兵的底細和爲人的話,或許張宗昌會被他的行動所感動,只可惜,張宗昌對他是知根知底,也就逢場作戲了。
“去吧,去東方招募你勇敢的士兵,我會爲你祈禱的
拉斯普廷倒是沒那麼做作,仍舊拿出那副預言家的架勢,忽悠着來自神漢巫婆家庭的張宗昌。“我的朋友,我們不久之後就會垂逢的,但願那時候我們仍在莫斯科見面,而不是在葉卡捷琳堡見面。請保護好我們的沙皇陛下,我將率領一支戰鬥力極強的遠東軍團回來,到了那時候,我們就可以並肩作戰了。
”
張宗昌也是“感動”的涕淚直落,站在他身邊的劉復基只好將臉別過去,以免表情太古怪。
雙方就這麼在火車站前羅嗦了半個小時,等張宗昌終於登上火車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五點整了。
“別了,莫斯科,或許,我還會回來的,但是絕不會是來保衛俄羅斯帝國的
望着那遠處建築閃着金光的尖頂,劉復基在心裡對自己說,他也相信,只要俄國的內戰全面爆發,莫斯科的陷落就幾乎是不可避免的了,至於攻陷這座城市的軍隊屬於哪一方勢力,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在這場俄國的內戰中,中國將成爲一名獲益者,許多中國人也將從這場俄國內戰中得到好處,其中恐怕就包括身邊這位吃喝嫖賭樣樣精通的上將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