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其中的不少路燈甚至被攔腰截斷,並最終變成了街上的那些街壘的一部分。
零星的槍聲仍在城外響起,不過和這輛破爛不堪的卡車所發出的鏗鏘聲一比,城外傳來的槍聲就顯得微不足道了,由於那坑坑窪窪的街面,這輛卡車一直髮出“咣嚓咣唾”的聲音,而且時不時的還劇烈的顛簸一下,將坐在車裡的乘客們顛得東倒西歪,而且還必須忍受着與他們同乘一車的那幾只山羊所散發出的氣味。
坐在卡車裡,先生透過車篷的縫隙向外頭望了過去,但是什麼也看不清楚,偶爾可以看見幾個手舉火把或者馬燈的人,也都是全副武裝,他們只是望着這輛卡車,並沒有攔截,原因很簡單,因爲這輛卡車的車頭上插着一個很奇特的標誌物,那是一束木棒,中間捆着一柄斧頭,根據翻澤阿爾卡西諾的說法,這有個名堂,叫作“法西斯”據說是古羅馬時代高級執法官的標誌,象徵着權威與公正,而現在,這個東西就是墨索里尼的那個暴力組織的標誌,看到這種標誌,所有的“戰鬥的法西斯。黨徒都必須無條件的服從。
先生在街上看到的那些身穿黑衣、手舉火把的武裝人員就是意大利“戰鬥的法西斯”的黨徒,而先生所乘坐的這輛卡車也是“戰鬥的法西斯。的卡車,現在正馱着先生和那幫同車的法西斯分子向法西斯組織的米蘭總部前進,同車的法西斯分子是去向總部運送山羊和給養的,這些都是總部需要的食物和補給,而先生則是打算去總部會見那位著名的意大利“愛國者”墨索里尼的,今晚,墨索里尼將在米蘭總部接見先生和他的翻澤。
由於米蘭的罷工工人和赤衛隊已經拆毀了火車站一帶的鐵路,因此,先生只能從城外進城,由於戰鬥仍在繼續,車輛很難找到,一直等到天黑之後,先生才坐上了這輛運送給養的卡車,這一路從南邊過來,冷槍不斷,顯示着戰鬥還在繼續,不過相比白天,至少現在已經聽不到炮聲了,而且根據同車的那些法西斯分子的說法,米蘭的赤色革命已經被墨索里尼和政府軍鎮壓下去,而墨索里尼也因此而成爲了米蘭和意大利的“救星
墨索里尼到底是不是米蘭和意大利的“救星。”先生並不清楚,他只知道,這個墨索里尼就是軍情局代號爲生”的那個人,也是他要尋找的第一個目標。
在出國之前,先生在軍情局接受任務的時候,就曾被局長田勁夫明確告之,現在的意大利局勢比較混亂,當時,先生也曾以爲意大利畢竟是歐州戰爭的戰勝國,即使局勢混亂,也不致於發生內戰,但是現在,他終於意識到以前的認識是錯誤的,在戰後的蕭條中,意大利承受得痛苦恐怕是戰勝國中最嚴重的,社會底層民衆的生活幾乎已無法維持下去,在這種局面之下,意大利社會思潮劇烈的碰撞起來,極右翼思想與極左翼思想都在煽動民衆,社會面臨着分裂,如果控制不住的話,或許,在意大利發生一場類似俄國的革命並不是不可能的,而現在,米蘭所發生的戰鬥似乎印證了田勁夫的話,意大利正在變革的前夜,而這場變革一旦開始,歐洲的現存秩序將進一步遭到挑戰,而這種挑戰正是中國所希望看到的,也正因此,先生來到了意大利。
先生的任務非常明確:接近墨索里尼,取得他的信任與好感,並想辦法擴大這個政治投機客的影響力,爭取使墨索里尼儘快掌握意大利的政治大權。
意大利是君主立憲政體,言論相對自由,也正因此,新聞記者出身的墨索里尼才能夠利用這種環境組織起這個“戰鬥的法西斯”組織,在輿論的鼓動中,墨索里尼最擅長的就是用“捍衛意大利的榮耀與利益”的叫囂來煽動民衆,這種言論如果放在極端的社會環境下,殺傷力是非常強的,而現在的意大利社會正處於這種極端環境之下。
在正式接觸墨索里尼之前,先生用了差不多兩個月的時間研究這個政治投機客,現在,他對這個人已經有一定的瞭解,而且根據軍情局交給他的情報來分析,墨索里尼爲人網悔自用、狂妄自大,是一個標準的亂世梟雄,這種人往往在性格上存在巨大缺陷,對付這種人,最好的辦法就是在他面前表現出謙卑與恭敬,以及對他的景仰和服從。
爲了表示對墨索里尼的“景仰”之情,先生專門爲對方準備了一份見面禮,而且他也相信,墨索里尼絕不會拒絕他的好意。
就在先生坐在卡車上琢磨着怎樣對付墨索里尼時,這輛“咣咖咣榔。響個不停的卡車終於停了下來,噪音立刻消失了。
“老闆,我們到地方了。
。阿爾卡西諾推了推先生的肩膀。
先生扭頭望去,見那些同車的法西斯黨徒正在從車上卸下補給物資,於是他急忙跟着阿爾卡西諾下了卡車,先向帶隊的那個小頭目道謝,然後等着對方將他們領進法西斯總部。
這一等就是二十多分鐘,當先生和阿爾卡西諾一起趕去墨索里尼的辦公室時,已經是深夜十一點鐘了,辦公室裡也非常的暗,沒有電,電燈不亮,只能依靠蠟燭和馬燈照明。
“請見諒,米蘭的電廠工人罷工,切斷了城皁的電力供應,我們只能在這裡點蠟燭和馬燈
見了先生,墨索里尼先表示了一下歉意,不過很快就將話題轉向他個人更感興趣的方面。
“聽說,您是來向“戰鬥的法西斯,提供捐贈的?”
“是的。這是兩萬美元的支票,您先收下,等以後我在歐州掙到足夠的利潤,我會繼續舟您和您的組織捐贈的。”
先生非常配合的拿出了他爲墨索里尼準備的見面禮。兩萬美元,雖然不算非常驚人的捐贈,但是和現在正在迅速貶值的意大利貨幣相比,美元絕對是真正的硬通貨,比英傍更可靠。
“您太慷慨了,您真是意大利人的朋友。雖然您來自遙遠的日本,可是在我看來,您無疑是意大利真正的亞洲朋友。”
墨索里尼吩咐一名手下替他收下那筆捐贈,然後搓了搓手,感慨了一下。
“對不起,或許您得到的消息有誤。我並不是日本人,我是中的人,一名來自中國的茶葉商人。”
先生急忙糾正了一下,顯然。他立刻意識到,面前的這個政治投機客或許根本就不在乎這筆捐贈到底來自哪裡。
“您懂意大利語?太讓人驚訝了。對不起,剛纔是口誤,口
墨索里尼急忙糾正了他的錯誤,而且他也意識到,面前的這個中國人也聽得懂意大利語,因爲剛纔沒等翻譯說話,對方就已經聽清楚了他的意思。
“沒關係,我理解您的口誤。作爲一名忙碌的愛國者,您一定有許多事情要處理,能夠分身接見我,我已經非常榮幸了,至於小小的口誤,我完全理解
先生笑了笑。然後指了指身邊的阿爾卡西諾。說道:“其實,我的意大利語說得很一般,而我的翻澤的中國話說得也很一般,我之所以帶他過來,主要是想讓他說得慢一點,可是沒想到,您居然能夠體諒語言上的不便,說話的時候特意放慢了速度,所以,我可以聽懂您的話。”
“當然,當然。我完全理解。在我看來,中國是一個神秘的東方國家,而且歷史悠久,在這一點上,與意大利是很相似的,或許,在以後,我們兩國的人民之間可以進一步加強交往。要知道,我是一名愛國者,而中國的總統先生也是愛國的革命者出身,在這一點上,我們是完全相同的,實際上,我也是很欽佩那個敢於挑戰日本和蘇俄的總統先生的。”
墨索里尼利用先生說話的時候找到了雙方或許都會感興趣的話題,然後就與先生在中國和意大利的輝煌古代史上進行了一番純粹是外行之間的探討,當然,他們並沒有在這個話題上浪費太多時間。“不知道您爲什麼會對我的法西斯運動感興趣呢?要知道,到目前爲止,你是不多的直接向我們捐贈鉅款的人,我很好奇,您爲什麼會專門跑過來見我,並將這筆捐贈親手交給我呢?”墨索里尼問了一句。
“因爲您是一個真正的意大利愛國者。墨索里尼先生,能受到您的親自接見,我太榮幸了。在我看來,像您這樣的愛國者纔是最適合領導意大利人民的領袖,如果我在意大利擁有選舉權的,我一定會投票,選舉您爲意大利的領袖先生有些激動的說道。
“您的信任,我非常感激。不過,我現在並不打算做首相。”墨索里尼謙虛了一番。
“不!不是首相,是領袖,是意大利人民的領袖!讓首相見鬼去吧!讓貴族見鬼去吧!您應該大權獨攬!只有這樣,英國、法國纔不會輕視意大利的存在!意大利需要的是一位強人的領導!而不是一幫虛僞的政客!”
先生盡力的表演着他的激動情緒,而且演得非常投入,就連身邊的阿爾卡西諾也絲毫不懷疑他對意大利人民的感情。
“您對意大利的感情讓我非常感動。不過,我認爲,在這個時候,意大利最好的選擇似乎是等巴黎和會的結束,然後我們再來討論英國和法國對意大利的看法問題
墨索里尼的自尊心受到了一點挫折,確實,在他看來,當一箇中國人也能看出意大利不受英國和法國重視的情形的時候,那麼,恐怕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意大利在這場歐洲戰爭中什麼也沒有得到,除了蕭條和混亂。
“放棄幻想,放棄幻想!必須鬥爭!必須鬥爭!只有通過鬥爭,只有通過展示戰鬥的決心,英國和法國纔會認識到弱小民族和國家的力量!在這一點上,中國和意大利是站在一條戰線上的!而這,也是我爲什麼支持閣下的主要原因,我們需要團結起來,共同改變強權主宰一切的現實!”
先生聲嘶力竭的喊了起來。這使墨索里尼愣了一下,然後他突然問了一個看似不相關的問題。
“您是那介。“大東亞同志會。的成員麼?”
聽墨索里尼突然問起這個問題,先生也是一愣,不過很快反應過來,於是長嘆一聲。
“您說得沒有錯,我正是一名,大東亞同志會,的追隨者,雖然不是正武成員。”
這是徹頭徹尾的謊言,先生根本就不是“大東亞同志會”的追隨者,不過他倒是知道,這個由日本激進勢力創設的組織現在已經發展壯大,而且不僅有日本人蔘加,還有不少外國人蔘加,其中也有中國激進分子,不過,對於墨索里尼也知道“大東亞同志會”先生倒是確實有些驚訝。
“那太好了!前不久,我剛剛見過一名,大東亞同志會,的日本人,武許,以後我們可以坐在一起認真研究一下改變世界舊秩序的話題。”
墨索里尼非常興奮,不過,他的話引起了先生的警懼,“大東亞同志會。居然將手伸到了意大利,這個消息確實讓人驚訝,先生已決定,離開米蘭之後,立即向上級報告這個情況。
又談了幾分鐘,眼看着就快到十二點鐘,先生識趣的告辭,與阿爾卡西諾一同離開了“戰鬥的法西斯”的總部,墨索里尼並沒有親自送他們出去,而是派了一名親信將他們帶去車庫,用墨索里尼的專車將他們送出了總部。
由於鐵路已經不通車,先生和阿爾卡西諾就在米蘭住下,進了旅館之後,先生拿出隨身攜帶的地圖冊,翻了起來。
着到先生正在研究德國和奧地利地圖,阿爾卡西諾好奇的問了幾句。
“老闆,您打算去德國麼?”
bsp;“是的。等米蘭局勢平鼻下來,我就去德國和奧地利轉轉。你不必跟我一起過去,就留在米蘭好了,剛纔墨索里尼先生也非常欣賞你在戰爭時期的英勇作戰,我認爲,如果你跟隨他的話,或許以後就不用再到處找工作了
“您打算推薦我去墨索里尼先生那裡工作?”
阿爾卡西諾非常驚訝,同時非常高興,作爲一名怨恨意大利政府的退役軍官,阿爾豐西諾確實對“戰鬥的法西斯”的綱領非常贊同。
“當然,如果你願意去的話,我立刻寫一封推薦信。我認爲。看在我捐贈的那兩萬美元的面子上,墨索里尼先生肯定不會拒絕你的加入,甚至會提拔你做他的助手。”
先生點了點頭,說句實話,這只是他的臨時起意,既然阿爾卡西諾看上去也對意大利法西斯運動非常感興趣,那麼,爲什麼不提前在墨索里尼身邊安插一個“釘子,小呢?所以,先生決定不讓阿爾卡西諾跟他去德國了。
至於去德國幹什麼,先生已經盤算好了,他打算去見此次任務的第二個目標,那是一名飛行員,著名的“紅男爵”里希特霍芬戰鬥機中隊的最後一任隊長,如果拍林使館的情報是準確的話,那麼,那名命大的王牌飛行員現在或許仍在爲留在德國軍隊繼續服役的事情而奔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