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李長河看過來,盧局長搖了搖頭。
“你小子,還真是會給人出難題。”
李長河這種行爲怎麼說呢,算是前所未有。
找資本傢俬人借貸,然後運作資本市場?
這如果放在十多年前,就憑這一點,李長河下場都可想而知。
可是現在,盧局長雖然剛回來,但是也知道上面的變化。
包鈺剛能來訪,就是個證明。
“盧老,這件事,還請您幫我報上去,看國家允不允許我做這個嘗試。”
“除此之外,還有一點要說明的是,如果一旦我判斷對了,那麼這筆錢的獲益或許會很大。”
李長河認真的說道。
期貨市場的收益,其實挺好計算的,合約差價X合約乘數X手數得到的金額就是收益。
當然,這是沒有扣除手續費的,不過總體上大差不差了。
如果按照李長河的記憶,初始資金即便只有百萬美元,最終獲得的收益,恐怕也是以億爲單位計算的。
而且這個單位還是美元。
說實話對於這個錢,李長河沒有獨佔的心思,國家改開之後缺外匯,他很清楚。
哪怕上面決定將這筆錢全都收走,李長河對此也不會有任何意見。
不是他多高尚,而是他前世寫作的時候研究資料,真的很清楚,這個時期的國家,到底有多難。
說一句內憂外患,四面皆敵完全不爲過,經濟上更是瀕臨崩潰。
改開,是那位的高瞻遠矚,但是其實也是到了不得不爲之的地步。
因爲在這之前,整個國家的經濟運轉模式,可以說完全是靠一個人的威望撐起來的。
十多億人無條件的信任,這種恐怖的影響力和執行力,是如今沒有任何一個人能達到的。
前世越研究這些,李長河其實就越感慨,未來的國家能走到那一步,真的是如履薄冰,步步艱辛。
所以當鬥音的短視頻上流傳着局座因爲國家有航母而激動地落淚的時候,李長河感同身受。
因爲他真的知道很多那些年國家和國人在外面遭受的苦難。
比如說銀河號,因爲無端指責,被迫停在紅海上。
四五十度的高溫天氣,船艙裡熱的跟蒸籠一樣,斷水斷電,食物難以保存,最終爲了船員的生命安全,國家低頭。
類似的事情,其實很多,甚至可以說不止包括普通人,也包括上層,有些李長河查到的時候,都感到震驚。
所以這一世,李長河來了,他沒有多大的本事,也沒想過做民族的領航員。
但是他願意盡他的能力,爲國家的復興出一份力。
賺錢的方式他有很多,又不是說少了這一次的機會,他以後就會受窮。
所以打一開始,李長河也沒想着隱瞞什麼,包括收益。
公開跟包鈺剛接觸,公開提出自己的計劃,包括最後,讓盧局長上報,等國家審批。
這筆錢,不管是留給他,還是國家把外匯收走換給他外匯券或者大團結,他都沒有任何意見。
愛國能有什麼錯呢?
聽到李長河的話,盧局長當然知道他話中的意思。
果不其然,這位李長河同學,思想還是很正的。
“這件事之前確實沒有過類似的案例,主要是也沒幾個人像你這麼大膽。”
“等回頭我問一下,看上面到底如何決斷吧。”
盧局長笑着說道。
“正好,天色不早了,不如我請大家吃個飯吧,咱們邊吃邊聊。”
包鈺剛這時候站起身來爽朗的說道。
盧局長點頭同意,李長河自然也是恭敬不如從命了。
雖然在京城飯店吃過不少次了,也吃過國宴菜,但是不得不說,包鈺剛請的這一次,味道真的很不錯。
當然,飯桌上,李長河對包鈺剛也有了更多的瞭解,比如說,這是個很幽默的富豪。
情商很高,特別會聊天,飯桌上包鈺剛也講述了很多他經商的經歷,讓李長河聽了受益匪淺。
晚飯吃完之後,李長河則是跟盧局長一起離開。
“走吧長河同學,我送你回學校。”
盧局長的車,一直在京城飯店停着,這麼晚了,自然是要送李長河回去的。
“謝謝盧老。”
李長河這時候也不矯情,都這麼晚了,公交車都沒了,能蹭個車回去當然好了。
兩個人上了車,車子發動,先往北大開了過去。
“長河同學,伱今天說的這些,都是你自己想的?”
盧局長坐在車上,主動的跟李長河聊了起來。
“有些是看期刊資料想到的,有些是老師課上講的。”
“盧老,因爲我是寫小說的,想的比較多,尤其是人物心理”
“然後我就發現,其實經濟學尤其是西方的經濟學很多理論歸理論,理論只是總結歸納,回到現實中之後,歸根結底還是兩個字:貪婪”
“資本逐利,只要有逐利之心,那他們的很多行爲就是可以預判的。”
“所以,你這是預判了他們的預判?”
盧局長竟然意外的接上了未來的一句梗,笑着衝着李長河說道。
“我只是發現這個事情之後,設身處地的代入了一下他們,覺得這事有極大的操作空間。”
“怎麼說呢,如果按照白銀市場的需求,理論上來說,就算沒有有佈局,白銀市場的期貨波動也不會特別大,就算是虧錢,我覺得也虧不了多少。”
“但是如果真的有佈局,那麼賺錢,就會賺很多。”
“從概率統計學上來說,虧損空間低,而盈利空間大,那麼這項投資就是有價值的。”
“可以值得嘗試。”
李長河認真的衝着盧局長說道。
盧局長感嘆的點點頭:“這就是天賦啊。”
“不過說實話,從個人的角度來說,我是支持你的,就像你說的,我們不能只停留在理論上,哪怕是敵人,也應該瞭解他們的真正情況。”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盧局長最後,表達了自己對李長河的支持,他當年也是搞經濟的,所以李長河的想法,其實跟當年的他有很多相同之處。
很快,車子到了北大門口,這一次沒再開進去,李長河下了車,跟盧局長告別,然後從校門口走了進去。
坐在車裡,盧局長又看了一眼北大校門上面的牌匾。
不愧是北大,思想自由之地,敢爲天下先。
“走吧!”
隨着盧局長輕聲的發話,車子打火發動,然後消失在了黑夜中。
而另一邊,回到了北大的李長河,則是深深地舒了口氣。
一年多的謀劃,步步爲營,最後成功與否,只看這幾天了。不過現在都78年的十月份了,問題應該不大。
等李長河回到宿舍,宿舍裡幾個同學都還沒睡。
等到李長河進來,一個個立刻來了精神。
“長河回來了?”
“今天你這神秘兮兮的到底幹什麼去了?”
“好多同學都挺擔心你的。”
宿舍裡,老陶他們七嘴八舌的說道。
李長河笑了笑,搖了搖頭:“沒什麼事,是京城飯店的事情。”
“那邊有個客人,找不齊人手,然後請我臨時去幫忙。”
“我先去洗漱一下。”
李長河隨後拿着臉盆走了出去。
等回來的時候,宿舍裡已經換了話題了。
“我覺得杜丘解密的那裡演的太單調了,邏輯上有些說不通。”
“不過那個真由美,還是很漂亮的。”
“真沒想到,東京現在竟然那麼發達”
李長河回來的時候,老陶他們正在聊天。
“你們聊什麼呢?”
李長河進來放下盆之後,好奇的問道。
“嘿嘿,長河,你今天可虧了,晚上大飯廳放了一部新電影,小日本的片子,叫《追捕》,可好看了。”
“你是想說,那裡面有些鏡頭,特別好看吧。”
易剛在旁邊笑嘻嘻的說道。
北大的放映片跟外面的不一樣,學校經常能拿到一些原版的片子。
然後有些片子裡面會有些帶尺度的鏡頭,北大的學生都能看到。
要知道這些年,大部分人可是夠壓抑的,看個芭蕾舞那種穿白襪的長腿都能興奮半天,更別說這種帶尺度的鏡頭了。
“拋開那些鏡頭,咱們就單說電影內容,比什麼朝鮮片東歐片好看多了。”
“那裡面馬羣,私人飛機,還有噴氣式戰鬥機,太驚豔了啊。”
老陶這時候猶自不肯承認,他是爲了那些鏡頭去看的電影。
“那些倒沒什麼,不過我覺得他裡面的服裝不錯,那個杜丘的立領風衣挺帥的。”
一旁的何曉峰這時候也帶着濃重的粵音說道。
“對了,我估計明天還得放,長河,明天咱們一塊再去看!”
老陶這時候笑嘻嘻的說道。
對於這種引起轟動的片子,一般來說學校會多放映幾次,儘量讓更多的學生看到。
果不其然,第二天晚上,大飯廳裡,又開始放起了《追捕》
這一次來看的學生更多了,哪怕是已經看過一次的人,也津津有味的在看第二次。
李長河也跟着看了一遍,很快他就明白這片子爲什麼火了。
帶推理元素的破案片,加上裡面東京的燈紅酒綠,還有些比較大尺度的鏡頭,在這時候的國內,能不火嗎?
而事實上,李長河還是低估了《追捕》帶來的影響力。
接下來這兩天,學校裡到處都是談論《追捕》的學生,不管是課間,還是宿舍裡,乃至文學社。
一羣人興致勃勃的聊着追捕。
就連週三李長河回到家裡,朱啉興高采烈的跟他聊的,還是《追捕》
只能說這個年代,突然有新穎的海外生活展示在年輕男女的面前,確實容易引發轟動。
只有李長河,在他眼裡,追捕也就那樣,談不上好,也談不上壞,沒啥意思的一部普通電影。
就連裡面的男女主,李長河都不覺得怎麼樣,男的沒他帥。
女的嘛,顏值一般,跟小澤真珠,藤原紀香,中森明菜她們怎麼比?
至於裡面的推理破案,李長河更覺得無聊了。
不過別人也就算了,自家媳婦喜歡,李長河還是得耐着性子跟她聊的。
晚上一番正兒八經的運動之後,朱啉舒服的靠在李長河的懷裡。
“對了,長河,你這幾天在忙什麼呢?”
那天週末,李長河跟王崇秋老師說了一聲就走了,也沒等她。
後面更是直接回了學校,她都不知道李長河着急什麼。
然後第二天一大早她也去了學校,直到今天週三纔回來,她纔想起來詢問。
“咋說呢,那天在京城飯店意外遇到了一個港島來的富商,然後恰好我有些事情需要找他,就抓緊時間回學校了。”
“我寫了份商業計劃書給他,然後通過學校轉交給了他,目前正在等上面通知呢!”
李長河簡單的跟朱啉說道。
朱啉聽完,面色微微一變。
“長河,你這算不算主動結交海外關係?”
朱啉猶豫了一下,輕聲的說道。
“當然不算了,我都是光明正大跟學校和外事部門申請的,而且我覺得其實以後海外關係不算什麼了。”
“你看連日本的電影都能光明正大的播放了,這就說明,咱們的觀念馬上就變了。”
“你倒是可以學學《追捕》的拍攝手法,這種懸疑性質的片子,以後還是挺受歡迎的。”
李長河輕聲的說道。
“學校裡研究着呢,不過那些男生太鬧騰了。”
“這次我回去聽說,這個週末,張一謀他們把老師自己養的雞給偷偷殺了,然後烤了吃了。”
“就在宿舍的樓頂上烤了吃了。”
“行,你這麼一說我就明白了,你們學校食堂是真的爛啊,把他們逼到這份上。”
“那也不能偷雞啊,把我們那個老師可氣死了。”
“看着吧,以後你們學校還有的折騰呢,這纔開學不到一個月,往後還好幾年呢。”
“一回生兩回熟,以後老田他們,肯定可着勁的折騰。”
李長河很清楚,這些當過知青的青年,動手能力可遠不是後世學生能比的。
別說偷個雞了,以後就是讓他們在朱辛莊搞個武工隊,八成都能搞出來。
等到這些人摸清了周圍的狀況,偷雞那隻能說是基本操作了。
很快,時間來到了週五下午,李長河剛回到宿舍,就看到宿舍樓下面,停着一輛吉普車。
看來,他等的結果,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