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遲遲!”
早晨,睡足了十個小時的陳奇終於捨得睜眼,抻胳膊抻腿,渾身筋骨通透,身心愉悅。就這睡眠質量,讓上輩子的自己能羨慕死,上輩子不吃藥根本睡不着。
在外一個多月,他回到了忠誠的302。
房間已是他專屬,這一堆書那一堆書,這一把黃花梨椅子,那一把紅木的圓凳——於秀麗那邊已經放不下了。樑曉聲、葛尤等人時常來做客,完全不知道屁股底下就是幾百年前的古董,葛尤還使勁嘎吱,差點讓陳奇揍一頓。
一瞧時間,都九點鐘了,連忙洗漱穿衣,蹬蹬蹬下樓。
龔雪拿着個飯盒,早就在樓下等着呢,沒半點生氣,笑道:“我一猜你就是睡過頭了,給你打了幾個包子,白菜油渣餡的。”
“你沒多睡會兒?我都累死了。”
“天啊,真是龔雪!快來快來!”
自從那天晚上突破尺度之後,這孫子經常趁着沒人的時候摸小手,她身高163左右,各方面都很嬌小,這雙手也是又柔又潤,非常舒服。
大家雖然不像後世那般瘋狂,但湊熱鬧是天性,龔雪第一次遭遇這般場面,慌得不行,只能一個勁道謝謝。她投去求助的目光,陳奇跑到了外圍,笑着不理。
“感覺是不是很不一樣?”
“哎,這位同志是誰啊?你弟弟麼?”
“……”
“心意收到就行了嘛,你沒事多在《大衆電影》上寫點公開信,隨便點幾個人名,都能把他們樂死。如果再挑幾個有代表性的問題回答一下,哎呦,一輩子都是你的死忠。”
“連個鬼都沒有,誰看?”
陳奇騎了挺遠的距離,到了什剎海南岸的樂春坊六號,小衚衕特別幽靜,他打開門鎖,推開那扇斑駁的朱漆木門,二人進了院。
在經過一對男女時,女孩子打量一眼,忽然回頭,叫道:“龔雪?你是龔雪麼?”
北影廠還讓你跟人合住,也不嫌丟臉?”
……
“不燒燬我也輪不着啊!”
衆人讓開一條路,她點頭致意,急匆匆的逃了出來。
“你又哄我,我哪裡能拿百花獎?”
龔雪猶豫了一下,伸出手小心的扶在他腰上,這是她第一次摸男人的腰,隔着薄薄的衣服似也能感受到裡面的結實有力。
陳奇沒強求,帶着她出來,鎖好門。
“我昨晚睡得早,也有七八個小時呢,慢點,別噎着。”
“哇,真人比電影裡還好看,《廬山戀》我看了三遍了!”
“呀,你不要跟我說這個!”
暫時還沒有新作品的動向,如果有消息應該會發在《大衆電影》上。今天我遇到大家也非常高興,但我現在要回北影廠了,麻煩朋友們配合一下好不好?”
“謝謝大爺,我回來取!”
“拆祠堂?”
離什剎海二三百米,非常近,索性去逛逛。
“我,我……”
她應了聲,又道:“現在每天都有一包信,我看都看不完,怎麼辦呀?”
“那我以後不能輕易出門了?”
陳奇一邊摸一邊嘆氣,什麼世道,拉個手都得找個廢墟地方。“……”
陳奇推着車子,倆人在海子邊散步,見到好幾對年輕男女,或者同樣散步,或者坐在長椅上拘謹的聊天。這年頭談戀愛,基本都靠介紹,然後相親,表面自由,實則不自由。
男的也轉回來,同樣眼睛放光:“龔雪同志,你怎麼在這兒,你也散步啊?我們太喜歡你的《廬山戀》了!”
“哪裡的施工隊?”
“啊?那怎麼行?”
“我爸託關係找唄,不行我求老廠長幫幫忙。蓋好了也是兩進的格局,但肯定比原來好看,將來我的雜誌創刊,正好也有個私人辦公地。哎,廠裡對你的房子有說法麼?”
“你這人……我感覺你對觀衆不尊重!”
龔雪一直低着頭,臉紅紅的不吭聲,直到感覺那隻怪手得寸進尺,爬到了胳膊上,還要往肩膀、腰部進軍,這才嗖的抽回來,忙道:“房子也看到了,我們走吧!”
龔雪象徵性的掙扎一下,也就任他拉着。
“先讓我住招待所,然後看看有沒有單身宿舍,沒有的話就跟別人合住。”
“不,你應該找個保鏢,我看戈春燕就挺合適的,她那八卦掌能拆祠堂。”
陳奇三兩口把包子吞下肚,算吃了早飯,騎上那輛破自行車,龔雪輕巧的坐上後座,徑直出了大院。到門口的時候,傳達室大爺喊了一嗓子:
陳奇叉腰站在一片狼藉之中,道:“我自己設計的圖樣,先僱人把這堆廢墟清理了,北房也扒了,然後開工蓋房。”
陳奇坐在桌前,開始算賬。
龔雪好奇的到處打量,道:“原來一定很漂亮,可惜燒燬了。”
回去的路上,二人交流想法,陳奇道:“你平時也要注意了,一舉一動都代表公衆形象,會被媒體和觀衆無限放大,出門也會不自在,到哪裡都被圍觀。”
“我尊不尊重觀衆無所謂,你現在不扶着我,就是對我騎車子的不尊重。”
8月仍然很熱,這一片是老百姓常來的遊玩地,羣衆很多。
她咬了下嘴脣,鼓起i人的勇氣和教養,道:“好了好了,請聽我說!首先非常感謝你們的支持,我深感榮幸,《廬山戀》是全體人員的功勞,我只是做了點微小的貢獻。
“這院子好大呀!”
沒來由的,她忽然想起了在鄉下看到的一隻交媾的公狗。
“讓人看見!”
“哈,說明你已經是個大明星了!”
京城給人的刻板印象,總是一座巨城,其實海子和山特別多,什剎海南邊連着北海,北海南邊連着中南海——陳奇早晚要進去逛逛。
“跟領導反映,讓廠裡派個人專門給你看信。”
“龔雪,又有伱一包信!一大包!”
龔雪不想聽,陳奇卻蠻認真的,這幫演員一部分殺青了,一部分去《少林寺》劇組了。他們都有單位,只有計春華是盲流,等他拍完戲把他弄過來,收在身邊既是小弟又是保鏢,長的都嚇人。
“你的下一部作品是什麼啊?”
“嗯,有點手足無措,有點驚喜,還有點虛榮。”
陳奇笑嘻嘻的,說着說着就去摸人家小手。
“就是猴子偷桃!”
“怎麼不行,這是觀衆投票的。你拿了獎,我臉上也有光彩啊……”
龔雪還挺高興的,她在部隊住八人間,到北影廠就算合住也是雙人間,陳奇卻搖搖頭,道:“你對自己有點信心,《廬山戀》一出,你就是最紅的那一撥,如果再拿個百花獎,在國內都數一數二。
旁人聽到喊聲,也紛紛湊過來,瞬間把她圍住。
回了招待所。
僱人清理廢墟要花錢,蓋房子買材料、請施工隊更要花錢,然後裝修、打傢俱還得花錢,自己就剩一萬塊錢了,一種熟悉的焦慮感油然而生。
那是上輩子貸款買了第一套房子,每月要還八千塊的時候,彷彿生理機能一樣所產生的那種焦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