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新想法
1895年,英國傳教士李德立通過非法手段,獲得了廬山山腰一塊4000畝土地的永久租借權,併爲其取了一個名字cooling,後來這個地方就叫做了牯嶺。
牯嶺成了在華西方人的避暑聖地,意外得到了飛速發展。
到了民國時期,廬山變成了國黨的“夏都”,老蔣77次上廬山。當時牯嶺已經有禮拜堂、影戲院、圖書館、醫院、學校、網球場、浴池、照相館、銀行、報社等等,與外界完全兩個畫風。
建國後,廬山地位未改,教員三上廬山主持中央會議,一些高級領導也會來此療養。
所以廬山具有很強的政治色彩,《廬山戀》又恰有國共結親的故事,放在這裡再合適不過。
中午,牯嶺飯店。
陳奇火車坐的很累,舒舒服服的睡了大半天才醒過來。他打着呵欠,拉開窗簾,外面便是被山巒包裹的牯嶺小鎮,山間的風吹來清爽宜人,與京城截然不同。
“好地方啊!難怪都上這來。”
他洗漱完畢,開門出了去。
這年頭拍電影是國家任務,所到之處大多全力配合,當地管理局非常熱情,對劇組提供了很大支持。他照例住單間,王好爲也是單間,餘下或者雙人間,或者多人間。
晃晃悠悠的下了樓,到了餐廳,唐國檣、龔雪等人也剛起來,正在吃飯呢,邊上坐着一位大師傅,唾沫橫飛。
“那是1970年9月份,剛在這開完大會,忽然把我們都叫出去,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出去一看,哎呦,你們猜我看着誰了?”
“看着誰了?”
陳奇一邊接話,一邊坐下。
“我看着他老人家了!”
大師傅很滿意他的捧哏,一拍大腿:“就在那片空地上,下午2點14分,我記得清清楚楚。他老人家個子很高,還衝我揮手,說了一句話,感謝我什麼的,可惜我當時傻了,忘記回話了……”
“那拍大合照了麼?”
“拍了拍了!就在牆上掛着呢,我站在他老人家後面……音容宛在,終身難忘啊,他怎麼就去了呢,不知不覺都三年了……”
“您不要太傷心,他老人家肯定不想看到我們哭哭啼啼,我們要打起精神,革命必將成功!”
“對對,你這個小夥子覺悟很高嘛,哦,你還沒吃飯吧,我給伱打飯去!”
“謝謝您嘞!”
“……”
大師傅獲得了極高的情緒價值,美滋滋的走了。
小夥伴們斜眼乜他,你幹嘛的你,你說相聲的?話掉地上你能死是吧?
陳奇不以爲意,看了看四周,問:“王導呢?”
“看景去了!”
“那我們沒事?”
“我們得揣摩人物,你暫時沒事。”唐國檣道。
“哦,那揣成了麼?”
唐國檣擰着眉頭,道:“小陳啊,我發現什麼話從你嘴裡說出來,都有種不正經的感覺呢。”
“正經的人看我,自然正經,不正經的人看我,自然不正經,這又不是我的問題。”
“呃……”
唐國檣噎住,龔雪低着頭偷偷樂。
大師傅親自把飯菜拿過來,有饅頭米飯,有道小炒,還有份湯。陳奇吃着飯,跟同事們閒聊,他作爲跟組編劇,確實大多時候無事。
幾乎每個劇組都會碰到臨時改戲的情況。
不講究的劇組,導演演員自己弄一弄就得了,講究的劇組,必須由編劇來改。
現在的跟組編劇與後世不同,後世跟組編劇都是孫子,或者受僱於明星大腕是私人編劇,這裡就不點名了,比如宋丹丹吧!
還有些大腕,每次進組都帶着私人編劇,幫忙捋劇本。
這個捋劇本,不是爲了讓整體拍攝更順,而是把重點突出自己的、把能讓自己出彩的戲份挑出來,重新捋成一個劇情。
比如某個配角,本來有一大段對白,但大腕覺得沒用,耽誤自己發揮了,咔嚓一劃,就給刪掉了。 最後把整部戲搞得七零八碎,剪輯都剪不順,大腕拿完錢拍拍屁股走了,片方欲哭無淚。片方還得再請人,重新剪輯,配上旁白,才能讓劇情勉強順暢。
這在娛樂圈是常態。
所以陳奇得到導演和全組人的尊重,內心頗受觸動,願意跟着出出力。
…………
這年頭沒有旅遊業,國內旅遊只對外國人和華僑開放。普通人都是藉着出差的機會,捎帶去景點看一看,這就算旅遊了。
廬山沒有遊客,特別特別的幽靜,山巒起伏,翠色宜人,大家吃了飯隨便逛一逛,走在牯嶺這座山間小鎮中,彷彿被一幅巨大的水墨畫包裹。
還在外圍看了看美廬別墅。
美廬別墅以前是老蔣住的,後來教員也住在這。
陳奇非常感興趣,與記憶中的景象作對比,他上輩子來的時候,這片全是民宿和療養院,走着走着忽地眼睛一亮,跑到一座建築前。
這建築用石頭砌成,一看就有年頭了,寫着“牯嶺東谷電影院”。
“這以前是洋鬼子修的禮拜堂,我們改成電影院了,當年老蔣和老妖婆經常在這條街散步,我那會還是小孩子呢,還給我糖吃。
現在想想是我覺悟低,思想差,那都是反革命的糖!”
陪同的工作人員義憤填膺,痛斥老蔣,大家心裡有數,因爲這顆糖他可能就被批過。
“我們拍張照吧,好不容易來一趟!”
陳奇看着電影院,忽然提議。
“好好,我特意帶了照相機呢!”
劇組的一位人員積極響應,把包翻開,裡面赫然是一部海鷗相機。
“老唐你往中間站!”
“張金玲你個子高,別站前面!”
“小陳,你站龔雪旁邊!”
“注意了啊!”
咔嚓一聲,十幾個人合影留念,大家都很雀躍,難得有這種旅遊的機會。
……
夜晚。
山風從窗外吹來,在室內兜轉一圈,又順着門縫出去,根本不用風扇,過堂風最清涼。
陳奇穿着背心短褲,坐在桌前,鋪好了紙筆。
他暫時無事,便琢磨着再寫點東西。《廬山戀》因爲要搶時間,沒工夫研究,現在不着急,他想寫什麼就寫什麼。
“先弄個小說吧,小說再改劇本,可以拿兩份錢。”
“小說稿費不多,但蚊子肉也是肉。”
“寫什麼呢?”
當下流行的傷痕文學?
他搖搖頭,最煩這玩意兒了。
在火車上與王好爲的對話並非裝模作樣,他真的喜歡爲人民服務,弄點羣衆喜聞樂見的東西,也好爲日後鋪路。他來到這個年代,註定某些思想與當代不同,如果隨波逐流,那來幹嘛?
“嗯,我弄個武俠?”
“武俠這時候是地攤文學,也不知有沒有雜誌願意收,要是……”
“咚咚咚!”
他剛有了點想法,忽聽樓上傳來一陣輕微的聲響。
略停了停,又開始響,還不太規律。
“……”
那聲音不大,但陳奇想事情的時候討厭被幹擾,忍了一會見沒停下來,便套了條長褲,蹬蹬蹬跑上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