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樑小龍開始,基調在悄然變化。
春晚要給大家帶來歡樂,但絕對不能辦成一臺只有歡樂的晚會,春節是全球中華兒女的共同節日,天生帶有政治性,必然要宣傳一些東西。
後世被罵,是這個比例失衡了,全是政治性,節目也不好笑。
樑小龍之前,觀衆們簡直要笑死,聽他和徐小明的《萬里長城永不倒》也是熱血激昂,他在臺上練了一套功夫,真拿了一塊“東亞病夫”的匾,啪的一腳踢斷。
順帶一提,東亞病夫還真不是影視劇硬造的,歷史上它就是西方人諷刺中國人體質孱弱的詞彙,與競技體育密切相關。
“好!”
“好!!”
樑小龍一腳把牌子踢斷,引得現場一片叫好,跟着發言:“我是回祖國看看!”
恰逢中英談判到了關鍵階段,香港必須要回歸,樑小龍身爲一個非東方公司的純正香港人,在春晚上說出這句話,很是鼓舞振奮。
跟着又過了幾個節目,《羊肉串》亮相。
這也是最後一個語言類。
…………
西花廳,海棠依舊。
鄧奶奶今年剛好80歲,精力有些不濟,坐在椅子上守着電視機,時而瞌睡,時而看一會,此刻也被陳佩斯逗樂,倒是精神了一些。
她是對臺工作領導小組的組長。
侯德劍、黃阿原、費祥的迴歸,她都曉得。後兩個人要上春晚,具體表演什麼不清楚,但聽說文化部和央視打擂臺贏了,真理部的同志大爲讚賞。
費祥回來時間短,尚未來得及,不然她也要接見的。
“幾點了?”
“11點了!”
“哦,那應該快了吧?”
……
僑辦大院。
廖公走了,留下了遺孀,廖公子一家住進了原來的屋子,與母親一同生活。
他愛人是芭蕾舞團的,生了個兒子,這兒子後來娶了臺灣女明星吳辰君。他兒子是搞文娛的,入職過鳳凰衛視和優酷,還投資過電影《風暴》,劉德樺、姚晨主演。
此時此刻,一家人也在看電視。
《羊肉串》赤果果打着字幕,創作者:陳奇!
廖公子嘆道:“小陳有才華啊,三個小品都是他寫的吧?”
“不同凡響,明顯比其他作品高出一截。”妻子道。
“嗯嗯,太可樂了!哈哈哈,陳佩斯這大鬍子!”
兒子今年9歲,是能看懂小品並且能評價幾句的年紀,指着電視大笑:“爸爸,我們去現場看多好,爲什麼要在家裡?”
“你現在還不懂,家裡比較好。”
廖公子也在看時間,知道費祥快出來了,陳奇特意告訴了自己一聲:因爲費祥雙重身份,介紹的時候會重點強調臺灣,淡化美國。
如果是美國,那屬於僑辦範疇。
而現在對臺工作是大局。
……
果然,《羊肉串》過後,是一個過渡節目。
跟着龔雪上臺報幕:“下面有請一位來自臺灣的歌手費祥先生,爲我們帶來歌曲《365里路》!”
“嘩嘩譁!”
掌聲中,費祥在今晚第一次露面。
陳奇特意排練了走位,龔雪說完之後,鏡頭掃到觀衆席,費祥站起身往上走,鏡頭貼臉給特寫,一直跟隨,專門拍他的側顏。
等他站在舞臺上,畫面拉遠,露出全身。
這一刻,陳奇彷彿聽到了無數道驚歎,從全國各地順着電視信號溜進演播廳,匯聚成一聲簡單又熱烈的:“哇!!”
費祥還是穿着紅色的短西裝,黑褲子,皮鞋,頭髮燙的微卷。
而與之前相比,他又多了幾分自信,支棱着兩條大長腿,深邃英俊的五官,微笑着主動衝攝像機擺擺手,似與電視機前的觀衆們打招呼。
“這誰啊?”
“他好帥哦!”
“他怎麼長這樣,是不是混血?他笑了,笑了!”
費祥給這年代觀衆帶來的衝擊是致命的,大家以看珍奇動物的心態,盯着尺寸不大的電視機屏幕,恨不能把費祥看出花來。
無論是混血長相,還是穿着打扮,又或明星範兒十足的颱風,都深深吸引着全國的女同志。
當然也有大姨樂:“哎呦,小夥子還穿個紅衣裳!這上哪兒說道去?”
“紅衣裳咋了?多好看啊!”
女兒馬上反駁,道:“我覺得比唐國檣、高倉健都好看!”
胳膊肘向外拐,連婚禮日期都想好了。
也有被歌曲名吸引的,紛紛道:“《365里路》好熟悉啊?好像在哪兒聽過?”
“哎哎,是不是前陣子電臺播過一次,又神秘消失的那首歌?”
“我想起來了,報紙還報了呢!”
“哦,原來是他唱的啊!那我得好好聽聽!”
無論男女,長得好看就是一種天生的資源,人都是視覺動物。
費祥沒有講話,直接開口唱道:“三百六十五里路呀,越過春夏秋冬……三百六十五里路呀,豈能讓它虛度……”
這歌不用說什麼了。
一首歌過後,龔雪上臺,她163,費祥191,身高差了一個陳奇。
“謝謝費祥先生!相信大家對您一定充滿了好奇,您自己簡單的介紹幾句?”
“好的,我來自臺灣,我媽媽祖籍在山東,我也是山東人吧。去年的時候,我們與在大陸的姥姥聯繫上,我就陪着媽媽一同回來。”
“那您已經見到姥姥了麼?”
“嗯,老人家很健康,見到我特別特別的開心,甚至我還知道我的太姥姥還在山東老家,依然健在。”
“那您第一次回來有什麼感受?”
這部分有臺本,也有費祥的真心話,他操着一口好聽磁性的嗓音:
“我在臺灣出生,去美國讀書,對大陸一點都不瞭解。我沒回來之前非常擔心,而當我踏上祖國的土地時,我見到了大家都與我一樣,都是黑頭髮、黑眼睛,都說着中國話。
我在上海吃了餛飩,在京城吃到了烤鴨,去了故宮、天安門、長城……我在臺灣常聽媽媽講故鄉的故事,有機會我也想回山東看看……”
他唱歌就算了,唱完歌還說了這番話。
他面對的不是現場區區200人,而是數億的人民羣衆!
大家對香港和臺灣的感情不一樣,香港那是殖民地,國家必須要收回來的。臺灣卻是幾十年前,老蔣戰略性轉移,帶了60萬兵過去。
60萬!
祖祖輩輩都生長在大陸,一下子兩岸隔斷,親人不相見,多少父母子女、兄弟姐妹在那邊。兩岸之前是敵對關係,而從1979年《告臺灣同胞書》發表,大陸態度轉變。
只有一個主旋律基調:和平統一!
當然後世都嚷嚷武統。
所以在這種環境下,費祥說出了“祖國”二字,遠比樑小龍更爲觸動人心。
“我想把接下來的這首歌,送給我的姥姥、我的媽媽,還有我的故鄉。”
“好的,下面請欣賞歌曲《故鄉的雲》!”
龔雪及時下場,一段音樂前奏響起。
費祥在臺上走了幾步,整個人都變得深情溫柔,開口唱:“天邊飄過故鄉的雲,它不停地向我召喚,當身邊的微風輕輕吹起,有個聲音在對我呼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