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鰻魚長大後,原本用來滿鰻魚苗的小池子,經過殺毒消菌後,改成了養蝦池。
跟養鰻魚一樣,池子還是全用塑料篷布蓋着,池子底部鋪着一層厚厚的海沙,而這樣做的目的,就是爲了摹擬中國對蝦真實的生存環境。
單單運輸這些海沙,就去了李多魚將近四十塊的人工成本,而這樣做的目的,是儘可能的給海蝦提供優良的居住環境。
畢竟只有住的舒服了,這些海蝦纔會考慮繁衍後代的事情,這一點,好像人也是一樣的。
前世,房子賣的太貴了,大家都居無定所了,年輕人婚都不願意結,更別說生孩子了。
除了給它們“好房子”住外,李多魚也讓魚販子米老頭幫忙,每天都收購一定數量的沙蠶,這玩意可是海蝦的心頭好。
總之呢,想要蝦產卵,不單要給它們住好的,還得給它們吃好的,把它們服侍舒服了,自然就願意繁育下一代了。
如果服務到這個份上,海蝦還不肯產卵的話,那李多魚也沒有辦法,只能拿出手術鉗了。
到時候,集體給這些海蝦弄成瞎子,到時候,它們就會成爲繁育的機器了。
當然能不剪眼,那自然是最好的,可它們實在不肯產卵的話,那就只能剪了。
小舅陳冬青這段時間,一直都在鰻魚廠這邊觀察這些親蝦。
每次見到李多魚,就忍不住問道:“都兩個多月了,這些蝦怎麼還不打算交‘尾’啊。”
李多魚笑道:
“着啥急,還沒到時間呢。”
陳冬青最近練習了很多次剪蝦眼的技術,忍不住說道:“要不咱們給它們弄成瞎子吧。”
李多魚嫌棄道:“你這人怎麼就沒有點耐心,你這樣怎麼搞科研啊。”
小舅白眼道:“誰說搞科研的,就要有耐心,我們單位的研究人員,脾氣一個比一個暴躁。”
在跟小舅閒聊時,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忍不住問道:“冬青,我就一直很納悶,這玩意也不是成雙成對的,可爲什麼叫對蝦啊。”
陳冬青思考了會,說道:“這個我還真知道,當年我在北方唸書那會,有聽老師講過對蝦這個名字由來還挺長的,我那老師講了快半節課,反正你知道對蝦這個名字,是慈禧太后取的就好了。”
“草,反正你也閒的沒事幹,就講一講唄,又不會少塊肉。”
陳冬青夾了夾兩根手指,吸了兩口,示意李多魚意思意思下。
李多魚白了他一眼,當場掏出了一包煙丟了過去,對方捧着雙手接住了,臉色滿是驚喜。
“可以啊,李總,最近換萬寶路了啊。”
李多魚說道:“港島買的,最後一包了,抽完就沒了。”
陳冬青拆開煙盒,彈了一根菸出來,再從口袋裡掏出李多魚送他的“雞爆”打火機,將煙給點着了,重重抽了一口。
“看你這麼有誠意,我就好好跟你講講,對蝦名字的由來,跟慈禧太后身邊一個叫翠姑的侍女有關的,這位侍女服侍了太后好多年,到了該嫁人的時候,可太后覺得她用着順手,就不想放人。
可她不放人,丫鬟也不敢提啊,眼看着年紀越來越大。
翠姑的家裡人都很着急,而她在御膳房的叔叔,不忍心見她在宮裡虛度青春。
就費盡心思琢磨出一道名爲“紅娘自配”的菜餚給慈禧吃,這道菜的原材料用的恰好就是大蝦,且還是成雙成對擺的。
意思就是說,姑娘年紀大了,就應該找人嫁了,而老喜歡琢麼事兒的慈禧聽到這道菜名後,沒多久後就懂了.
最終呢,慈禧還是放這個叫翠姑的侍女出宮了,而這個翠姑自由後,立馬就和嬸嬸的外甥結了婚。
這件事傳到外火器營的八旗營房,藍靛廠南門街上的商販們就把大蝦一對一對的賣,給其取名爲對蝦。”
“原來是這樣啊。”
李多魚吃了一輩子蝦,現在總算明白這名字是怎麼來的,可還是忍不住吐槽了句。
“這宮裡人是真講究啊,還紅娘自配,叫油燜大蝦還差不多。”
陳冬青笑道:“你還真說對了,這道菜最早確實叫油燜大蝦的,像這樣的菜名,我在北方唸書那會,還聽過不少,看在你給我好煙的份上,乾脆我多講幾個給你聽。”
“不要了,其它的不感興趣。”
陳冬青哼道:“你這人怎麼這麼沒意思啊,你問我,我都講給你聽了,我現在想講了,你又不想聽了。”
“人都有不應期的好不好,軟了之後,哪裡還會想再要。”
“你妹啊,好好講話不行嗎。”
李多魚皺眉打量着眼前的小舅,不禁問道:“我發現你最近好像很無聊的樣子,是不是又跟我舅媽吵架了。”
聽到這話,陳冬青嘆氣道:“你再請我喝兩瓶啤酒,我就告訴你,發生了什麼事。”
“你家的事,我又不感興趣,我爲什麼要請你喝啤酒啊。”
陳冬青咬牙切齒道:“你大爺的,你這性格怎麼這麼讓人討厭啊,我跟你舅媽吵架,還不是被你害的,你趕緊破產吧,只有你不好過了,我才能好過點。”
李多魚嫌棄道:“什麼毛病啊,我破產了,你能有啥好處。”
“當然有好處了。”陳冬青無奈道:“這樣你舅媽就不會整天拿你來跟我比了,我跟你講啊,你舅媽現在越來越變態,整個人就是顆活脫脫的地雷,我在家裡感覺做什麼都是錯。”
陳冬青感慨道:
“我跟你講啊,以後找老婆,千萬不要找女方家庭背景好的,一定要門當戶對最好。”
李多魚一臉嫌棄:
“我都有孩子了,好不好。”
陳冬青冷哼道:“我就不信了,等你有錢了,還會像現在這麼老實,男人有錢就變壞,這個是定律。”
“不好意思,陳冬青同志,我現在就非常有錢,且我老婆很漂亮,孩子也很可愛,家庭幸福美滿,日子過得相當舒服。”
陳冬青怔了下,李多魚說的確實沒錯,如果不算上那幾個從南洋回來辦廠的華僑,李多魚確實是縣裡最有錢的。
陳冬青抽了口煙:“我最近有些時候,總覺得人生沒有意義,辛辛苦苦賺錢,回家裡還要被嫌棄,要不是還有個雯雯,我真想出家當和尚去。”
李多魚隨口道:“你以爲和尚就清心寡慾,沒這些狗屁倒竈的事了嗎?”
“好像也對。”
陳冬青越說越激動:“你說,我們家一個月加起來也有兩百塊收入了,比絕大多數家庭的收入還要多了,她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見小舅又開始發牢騷和抱怨,李多魚連忙說道:“打住,這些話,你上次來的時候,已經跟我講過了。”
不過這次養蝦廠,小舅也是有參與有,能拿到百分五的分紅,女人搞事情無非就那幾件事。
要麼小舅身體不行,在那一方面沒有服務好,只要活好的話,每週打一兩炮,保證比什麼都乖。
要麼就拜金,其實拜金反而最好搞定,只要賺到錢了,滿足她的虛榮心,讓她自然就不搞事了。
一旁躺在搖搖椅上休息的二哥李耀國,感慨道:“這些天,小舅都跟我抱怨過三遍了。”
李耀國以前覺得自家婆娘很恐怖,可聽完小舅的話後,他覺得那些文憑高,家境好的女人搞起事情來,更恐怖啊。
簡直就是冷暴力,外加精神折磨,朱秀華也就是嘴巴碎了點,舅媽那簡直就是魔法攻擊。 就在他們聊天時,鰻魚廠門口來了位不速之客,可她都還沒有靠近門口,就被朱建民給攔了下來。
“你不能進去。”
體型魁梧的女人瞪眼道:“憑什麼,我不能進去,我現在不是海欣的人了,爲什麼還不能進去啊。”
朱建民一臉兇相地說道:“你是有前科的,反正我是不相信你的。”
“朱建民,我是你女兒啊,你這樣對你女兒,良心就不會痛嗎,再說我家耀國也在裡面,我來給他送飯有錯嗎?”
朱建民伸手道:“你把盒飯給我就行了,我給我女婿送進去,就可以了。”
“你這女婿叫的這麼親切啊,怎麼對你女兒就這麼兇啊。”
“做人做事要講原則,我既然領了李主任的錢,這門我無論如何也是不會放你進去的。”
“都跟你講了,我現在不在海欣那邊了,也不爲他們幹活了,你怎麼就是不聽啊。”
聽到外面的爭吵聲,尤其聽到那女人的聲音,躺在搖搖椅上的李耀國趕緊站起來。
李多魚好奇道:
“二嫂,什麼時候回來的?”
李耀國說道:“昨天連夜回來的,這事我剛想跟你講來着,你嫂子好像被海欣鰻魚廠給開了,不過是真開還是假開,我就不清楚了。”
“啊~真的假的?”
三人來到門口後,果然看到了許久未見的二嫂,看到她的瞬間,李多魚突然有些恍惚,差點認不出二嫂來。
整個人瘦了一整圈,曬得非常黑,表情看起來很是疲憊,連帶着魚尾紋都明顯了起來。
她沒大周曉英幾歲,可如果兩人在一起的話,要說二嫂是周曉英她娘,都有人會相信。
“二嫂,還真是你啊。”
朱秀華看到李多魚後,原本一張臭臉,變得溫和了起來:“多魚,你來的剛好,我正好有事情找你。”
李多魚笑了笑:
“那剛好,我也有點事情想問你。”
一羣人來到了鰻魚廠的辦公室,李多魚簡單泡了個茶,問道:“二嫂,你不是跟他們有籤合同,他們就這樣放過你了?”
說起這個,朱秀華就特別的生氣:“他們找了個海外省的鰻魚養殖專家,這事你應該知道吧?”
李多魚點點頭。
“是有聽說過。”
朱秀華生氣道:“海欣這幫人,真的太欺負人了,這個養殖專家來了後,他們就把原本屬於我的那份分紅送給了這位專家。
一羣人還把屎盆子扣在我頭上,說是因爲我管理不當,導致鰻魚出現大量死亡。
還說我是叛徒,聯合你騙了公司三萬塊,然後就把我給踢走了,連這個月的工錢都不給我發,這羣人平時看起來人模人樣的,可做起事情來,真的跟狗一樣。”
“這不是好事嗎,你以前想走都走不了。”
李多魚很清楚,二嫂先前想走也是可以走的,不走的原因,就是捨不得她那個分紅。
現在分紅都被取消了,她確實沒有必要繼續待在海欣那邊了,不過他們這些人,確實沒有半點契約精神。
李多魚甚至懷疑他們一開始跟二嫂籤的那些合同全都是假的,估計打一開始,就不想給她分紅。
朱秀華認真道:“多魚,我今天來這裡,是打算來告訴你一件關於海欣鰻魚廠的機密的。”
聽到這話後,李多魚突然很感興趣:“可以,講來聽聽。”
二嫂認真說道:“前段時間,我們鰻魚廠的鰻魚又一直不停的死,我就向張總提議,請你來解決,然後他拒絕了,找了一位海外省的鰻魚養殖專家來
這個人來了後。
就簡單看了幾下,就開始往池子裡倒一些藥水。
可沒想,還真的有效,不到三天的時間,鰻魚的狀況還真就有所好轉。”
聽到這話後,陳冬青好奇道:“秀華,他倒什麼藥水進池塘裡,你知道嗎?”
朱秀華搖搖頭:“瓶子上面全都是外文,我壓根就看不懂,但那個人有說,大多數鰻魚病都可以用這個藥治病,還說什麼,以後不管鰻魚有沒有病,每隔一週用一次效果更好。”
“咦~”
聽到這話後,陳冬青眉頭緊鎖,吸了口氣,隨後看向了李多魚。
李多魚也對他點了點頭。
兩人心中已經有了大致答案了,能在短時間內,這麼快穩定住鰻魚病情的,只能說是上猛藥了。
李多魚也猜到對方使用什麼藥物了,十有八九是前世被漁業局列爲禁用的藥物。
在養殖的過程中,喹諾酮類、抗生素類、磺胺類和呋喃類這些藥物確實好用。
尤其是強效廣譜抗生素,當你不知道病因時,直接上這一類的藥物,效果還是不錯的。
事實上,現在很多鄉下的診所,一直都是用抗生素的,一生病,直接就是“三素一湯”。
可一旦使用這類藥物,還真就會產生依賴,下次鰻魚生病的話,還是不會對症下藥。
最重要的是,島國那邊那這玩意檢測非常嚴,簽訂合同裡,就有明確寫着不能使用這類藥物。
一旦被檢測出有禁用藥物殘留的話,肯定就是沒法出口到島國的,李多魚到現在都還記得。
島國那些人來他島上收購鰻魚那會,就先每個池塘抓了一些鰻魚,上船檢測了很長一段時間。
估計就是查有沒有藥物殘留和寄生蟲之類的,畢竟這幫人真不是什麼大善人。
一旦不合格的話,他們可不會跟你講什麼人情世故。
可李多魚也懶得再去多管閒事了,但也不可能那麼好心,去勸他們別使用這些藥物。
二嫂糾結了會,忍不住問道:“多魚,他們能養起來嗎?”
李多魚眯着眼睛,問道:“二嫂,難不成你還想再回去海欣?”
二嫂搖搖頭:“打死都不回去了,我現在恨不得跑到他們的鰻魚廠投毒去。”
聽到這話後,李多魚嘴角抽了抽,女人要是恨起人來,還是很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