纔剛剛把縣領導送走沒多久,一艘印着漁政兩字的鐵皮船停靠在了擔擔島碼頭。
碼頭上的漁民感慨道:“今天,這些領導的船怎麼來的這麼勤快啊。”
“這次來的又是哪一位啊?”
鐵皮船剛停靠好後,一位穿着牛仔褲和白襯衫戴着墨鏡的年輕人跳上了碼頭。
看到這位很潮,又白白嫩嫩的年輕人後,棚戶裡那些織網的姑娘,瞬間犯起花癡來。
“這男的好帥啊!”
“就跟電視裡的奶油小生一樣。”
“春花,你就別流口水了,這種男的,你是沒有機會的。”
“我又沒想多,就是他那個屁股真的好翹啊,真的好想拍兩下。”
“女流氓。”
一羣女人笑了起來。
看到這人後,老米直接說道:“要找我們李主任的話,不用去他家裡,直接去鰻魚廠找他。”
趙甲路微笑道:“謝了啊,米叔。”
聽他叫自己米叔,老米多少還是有些激動的,只是接觸過一兩次,沒想對方居然還記得自己。
像他這種經常跑榕城賣魚的,自然知道趙甲路的身份,也很清楚,他跟那個陳元素是親戚。
這一聲米叔,叫得他非常的舒坦,果然文化人都是比較有素質的。
而讓大家沒想到的是,海欣這次鰻魚出口失敗把事情鬧到非常大。
畢竟改開這麼多年以來,榕城的外貿局只見過做外貿賺外匯的。
最困難的時候,哪怕產品虧本也得把外匯給賺回來,可還是頭一次遇到做外貿要倒貼賠償的,且貼的還是外匯。
上面領導對這件事也很生氣,得知消息後,連夜就打電話把相關部門全都叫去開會。
據知情人士說,當晚相關部門全都被批了,連帶着漁業局的吳局長也被罵了。
說什麼監管不到位沒能嚴格要求企業等等,海欣發生這樣的事情,作爲主管部門確實是有連帶責任的。
當天晚上,甚至直接敲定了一項法則,那就是從下個月開始,水產品出口不再走特殊渠道。
全部要檢疫檢驗合格後才能出口,不能給外商留下不好的印象。
當晚被領導罵完後,吳玉平最擔心的就是李多魚鰻魚廠這邊的情況。
畢竟去年馬上就要交貨時時,李多魚這邊的鰻魚也出現過一次狀況。
雖然有驚無險,但海欣發生這樣的事,真的讓他心裡相當沒底。
要是李多魚的鰻魚廠也出事的話,那領導百分百要炸啊,而他這麼多年努力做出的成績,估計也要付之一炬。
他回到單位後,立馬給李多魚所在的那個養蝦廠打了電話。
電話倒是很快就打通了,就是接電話的,並不是李多魚,而是一個聲音相當甜美的小妹妹。
“不好意思,吳局長,李主任目前人不在養蝦廠這邊,他在擔擔島上。”
掛掉電話後,吳局長還真挺生氣的,忍不住罵了起來:“這電話弄在養蝦廠,人在擔擔島,不等於沒有電話?”
當天夜裡,吳玉平一整宿都沒有睡,第二天一大早,立馬就安排趙甲路前往擔擔島瞭解情況。
而自己則跟外貿局和海關的進行對接,確保這次鰻魚出口順利進行。
趙甲路輕車熟路來到了鰻魚廠,由於他不是第一次來了,李多魚先前也有交待過。
朱建國見到他後,一句廢話也沒有,直接打開鐵門,讓他進去了。
趙甲路剛到鰻魚廠,就聞到了一股濃濃的焦香味,聞着味道來到鰻魚廠一角,發現李多魚正在手把手教人烤鰻魚。
“咱們烤鰻魚啊,一定不能提前醃製,要一遍遍涮汁才行。”
“火候是最關鍵的,外面這層鰻魚皮,要有微微的焦,但也不能太焦。”
“小金,你這個就烤得太過了,外皮一定不能烤焦,鰻魚肉這一面油脂比較少,要特別小心,特別容易烤焦掉。”
趙甲路脫下墨鏡道:“魚哥,你這是在烤鰻魚啊,能不能也教我一下。”
李多魚見到趙甲路後,稍稍驚訝了下,但立馬就猜到他是因爲什麼事情來的了。
“你的話,得交學費。”
“兄弟之間,談錢多傷感情啊。”
李多魚直接說道:“你領導讓你來的。”
“你這話說的,多讓人傷心了,兄弟我,沒事就不能來看你嗎?”
李多魚突然認真道:“這樣啊,那真的有點不好意思,我這兩天非常忙,改天再接待你吧!”
見李多魚不像開玩笑的樣子,趕緊說道:
“魚哥,別這樣,這兩天我們局長都快急死了,打你電話也找不到人,他想問一下,咱們今年的鰻魚出口沒問題吧。”
李多魚微微皺眉,面露難色地說道:“其實,我也有件事情想跟你們彙報的。”
聽到這話,趙甲路眼睛瞪得老大,這一瞬間,心跳都跟着少跳了幾拍。
“魚哥,說真的,你可千萬別開玩笑啊。”
李多魚認真道:
“是這樣的,今年的鰻魚確實出了點問題,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跟你們講。”
“急死我了,到底啥問題啊,你就不能一次性把話給講完嗎?”
正在學烤鰻魚的李清光,還有小金,全都轉過身,忍不住憋笑起來。
李多魚一本正經說道:“我就實話跟你說吧,是這樣的,今年的鰻魚呢.”
趙甲路哭喪着臉:“趕緊的,是死是活給我個痛快吧。”
李多魚白眼道:“你當初追女孩時,不也是這樣的,故意吊她們胃口?”
“老子又不是女孩,你不用吊我吧,再說,我現在是純情奶爸好不好。”
李多魚咧嘴笑道:“好吧,那我就實話告訴你,今年鰻魚養殖得太過順利了,順利到我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趙甲路愣了好幾秒鐘,隨後反應了過來,罵道:“李多魚同志,你說這話,就不怕天打雷劈嗎?”
“要是讓海欣的張三明聽到的話,估計會當場吐血的。”趙甲路接着問道:“我們局長想問的是,檢疫檢驗這一關能過嗎?”
“如果是跟去年一樣的標準,百分百沒有問題的,幾個大項目,我們自己全都測了,全部通過。”
“聽到這話,我就放心了,我突然發現,你這人越來越壞了,直接告訴我不就好了,非得繞這麼一大圈子,差點被你給嚇死。”
李多魚笑道:“你不打斷我說話,我早就把話講出來了。”
趙甲路嘴角抽了抽,雖然李多魚是故意的,可好像還真是這麼一回事。
“剛纔都快把我給嚇死了,說什麼也得賠償我一些烤鰻魚。”
李多魚拿了一份烤鰻魚出來:“來試試小光烤的,看看味道怎麼樣?”
“不是你烤的?”
“我現在是師傅,哪有師傅親自下場烤鰻魚的道理。”
李多魚對着清光說道:“單吃鰻魚太重口了,清光,你去買幾瓶冰鎮的啤酒過來,順便蠔排那裡拎幾串生蠔過來。”好久沒聚的兩人,坐在小桌上,一起喝了個小酒,吃了些烤鰻魚和烤生蠔。
幾瓶啤酒下肚後,趙甲路說道:“對了,有件事告訴你下,我家裡人同意我到水產研究所去接管那個育苗中心了。”
李多魚笑道:“這不是好事嗎,怎麼一臉苦大仇深的樣子。”
趙甲路嘆氣道:“主要是我家裡人答應的太乾脆了,正常情況下,我要去外地工作啊我家裡人,不應該勸勸我嗎,可這一次,我就提了一嘴,我爺爺,我外公,我爹我娘,包括我老婆,他們就考慮了會,然後就同意了。”
“麻蛋的,現在全家都圍着我老婆和兒子轉,壓根就沒關心我。”
李多魚拍了拍他的肩膀:“這種感覺我懂,畢竟我家也是生兒子的,再過兩年,老人的新鮮感過了,還是會多看你兩眼的。”
“但願吧。”
趙甲路嘆氣了聲。
由於趙甲路還得回去向局長彙報情況,李多魚親自烤了三十份烤鰻魚,讓他直接帶回了榕城。
第二天,上午。
也就是鰻魚出貨的這一天,李多魚這邊已經全部準備好了。
而讓他沒想到的是。
今年的規格好像比去年還要高,來的領導也比去年還要多。
外貿局、漁業局、縣領導、鎮領導,水產研究所的幾乎全來了。
且這次來的,還不是副職,全都是單位的一把手,他們參觀完李多魚的鰻魚廠後。
除了領導外,還來了不少記者,電視臺的那個陸小雨也來了,還有榕城日報的記者,新華的.
李多魚也大致猜到了什麼原因,要是他的鰻魚也出問題的話,這些人估計真的要炸。
隨着一陣汽笛聲在擔擔島外海響起,李多魚知道是島國那邊的運輸船過來了。
以前由於碼頭吃水的緣故,都是停在幾百米開外的,並不會進港。
可現在有了新港口了,但大型運輸船的話,對不熟悉的港口,是不敢直接開進去的。
必須要有引航員才行。
而李多魚可以說是當下最熟悉擔擔島水域的人,他跟大堂哥李曙光開着釣魚船靠近了運輸船。
記者們,尤其那個陸小雨非得跟船拍攝,說要做一個專題什麼的。
李多魚拗不過她,只要讓她上船跟着拍攝了。
李多魚的釣魚船靠近後,對方就把船梯放了下來,可在海浪的拍打下,釣魚船上上下下的幅度還是挺大的。
可李多魚憑藉着這副年輕的軀體,一個看準,直接就抓出了船梯。
李多魚順着船梯,爬上了對方的運輸船,釣魚船的陸小魚也對全程進行了拍攝。
“剛剛登上對方運輸船的引航員,是擔擔島的李多魚主任,他是最熟悉擔擔島水域的人,只有通過他的安全引導,運輸船才能順利進港”
運輸船上,小田紀夫發現引航員是李多魚後,那叫一個驚訝。
“李桑,斯國一呦。”
李多魚咧嘴笑了笑,反正島國人就一個尿性,你會得越多,他們就越覺得你厲害。
可說實在的,要不是島上沒人會幹這一行,他纔不幹這個引航員。
引航員的工資雖然高,可一旦失誤的話,真有可能被兩艘船直接夾成肉餅的。
有句話怎麼講來着,引航員是可以當船長的,可船長卻不一定敢當引航員。
在李多魚的引導下,這艘長達百米的運輸船順利停靠在了北嵐領這座新碼頭上。
而這時候,早就準備好的腰鼓隊,在運輸船停靠的那一刻,熱烈歡迎了起來。
甚至還有兩隻舞獅。
電視臺的陸小雨也激情報道着:“現在運輸船已經順利停靠,接下來,就跟隨鏡頭,一起去參觀擔擔島的鰻魚廠。”
雙方已經合作過一次,流程大家也都熟悉,運輸船靠岸後,小田紀夫跟這些領導們,象徵性地握握手。
順便合合影。
接受一下采訪,說了一些好聽的話後,立馬就叫人直奔李多魚的鰻魚廠去了。
還是跟去年一樣,每口鰻魚池都抓了好幾條鰻魚,然後用塑料瓶裝上了鰻魚池的水體,回到了那艘運輸船上進行檢測。
而這個等待的時間是最難熬的,事實上,這次不單單領導們難熬。
小田紀夫這個鰻魚收購商也很難熬,因爲他也收到了競爭對手藤原空船返航的消息。
雖然他對李多魚很信任,覺得他不會亂使用藥物,可一切還是得數據說的算。
檢測了大概兩小時後,那些技術人員突然把小田紀夫叫上了運輸船。
見小田紀夫着急的樣子,在場的這些領導更是着急,外貿局的金局長忍不住問道:“升金,這又是什麼情況。”
剛剛參與了前兩天海欣外貿工作的林升金,有點爲難地說道:“要是沒猜錯的話,應該是出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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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話後,在場領導臉色都相當難看,要是連李多魚這邊也出問題的話,那可就是大問題了。
所有人都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就只有李多魚淡定地坐在那裡,嘴裡還叼着一根用來降暑的老冰棍。
趙甲路苦笑道:“領導都快愁死了,你就不能表現得緊張點嗎?”
李多魚淡定說道:“我有啥好緊張的,我的鰻魚肯定沒問題,要有問題的話,那隻能是他們檢測設備有問題。”
趙甲路愣了下,完全無言以對,見過自信的,但真沒見過自信到這種程度的。
“你牛!”
差不多又過了兩個多小時,小田紀夫從運輸船上下來了,上去的時候一臉嚴肅,可下船的時候,確是滿臉笑容。
金局長問道:“這又什麼情況?”
林升金懵逼了,根本就不敢回答,按理來說,檢測這麼久的話,百分百是出問題了纔對。
就他個人而言,巴不得李多魚這邊也檢測不通過。
畢竟這邊的鰻魚業績不歸他,而是歸那個姓姜的,她也是下任局長的候選人員。
要是李多魚這邊的鰻魚也有問題,那他就不會受到影響,兩人還是能繼續競爭。
可要是李多魚這邊的鰻魚沒問題,那他不單要出局,還得抗下責任來。
看到小田紀夫那止不住的笑意,林升金嘴角抽了抽,感覺自己這下真的完蛋了。
見這個島國人笑得這麼開心,在場的領導總算鬆了一口氣,那顆懸着的心,總算放下來了。
要是沒猜錯的話,應該是通過檢疫檢測了。
小田紀夫見到李多魚後,就忍不住讚歎道:“李桑,真的太不可思議了,你的鰻魚太健康了,我那些檢測人員還以爲是設備壞掉了。”
“結果又檢測了兩遍,這才確定設備沒有問題。”
等那位叫曾梅的翻譯員,翻譯完這段話後,還真讓在場所有領導大吃一驚。
本以爲李多魚是剛好及格,可讓人沒想到的是,他居然是一張滿分試卷。
“可以啊,這個李多魚。”
“難怪那麼悠閒地坐在那裡吃冰棍。”
吳玉平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忍不住說道:“李主任,我們都快熱死了,也不給我們搞幾根冰棍來吃一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