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着煙，張路終於收住笑容：“今天上午，接到舉報，在華清、京大附近，有個非法印刷品的窩點，造成很惡劣的影響。所以明天一清早，將由地方派出所、工商、文化等部門配合我們文保支隊，對這非法窩點進行查抄。並且一切外地人員都將得到遣返。”
看了一眼臉色鐵青的荊建，張路笑了笑：“沒想到吧？很卑鄙吧？本來這事不會與你說，但我想了想，還是覺得你應該知道。如果明天你知道後，還不去求饒，那麼下午，將會對宿舍失竊事件，重新展開調查。”
荊建猛抽了幾口煙，一言不發。
張路自顧自的繼續道：“隨後，一位俠義之士將被收容審查。而且華清還會發函，讓秦岡公安局協助偵查。誒？那對雙胞胎是不是姓齊？他們可就遭殃了，只要華清在信中，說失竊的是國家重點科研資料，你猜會怎麼樣呢？肯定就是大案要案。”
“哦，扯遠了。還是先關心一下那位俠義之士吧！那個就是你吧？你們宿舍有其他五人，每個人給我10分鐘，起碼會有二、三份口供。都是好朋友、好同學，講義氣，不說的又受到牽連。呵呵，別這樣，別這麼看着我。放心，你們華清不會讓咱們公安亂來的，最多就是學校處分。”
“其實無所謂，沒口供也無所謂。你嘛，爲朋友兩肋插刀，那個外國教授放的火，你朋友自殺殘廢，誰不明白？誰不同情？但只有你這個愣小子出頭，義氣！好！放心，在拘留所不會吃苦的。和你說過嗎？我們支隊的伙食很不錯？”
“你就待在裡面，一個月，好幾個月，好吃好睡，誰讓你是華清的學生呢？不敢對你怎麼樣的。真是讓人羨慕，我兒子又被老師訓了，怎麼就不爭氣些，以後也有希望考個華清、京大呢？要不是現在和你聊天，我早就回家揍那小子了。”
“哦，又扯遠了。你在裡面好幾個月，養的白白胖胖。等暑假一過，那個外國教授已經飛走，你就出來了。久經考驗嘛，經得起組織的審查，好同志！”
荊建默不作聲，也掏出煙，發了點上。恰好此時，邊上公用電話在喊：“林家媳婦，電話！”
周梅從複印店裡跑出，突然見到荊建，一愣。而荊建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嫂子，和朋友說話呢。”
而張路也對周梅笑着點點頭，繼續道：“真夠朋友，那就是那位遺孀吧？哦，繼續說，你沒事，一點兒事都沒有。但那對雙胞胎起碼五年。你戰友的父母怎麼到京城治病？那位遺孀的複印店肯定沒了。你一天不低頭，你周圍的人一天倒黴。對，你保證沒事，皇城根底下，華清也是要遮羞布的，不會直接迫害。好吧，有點用詞不當，反正就你一個人孤苦伶仃。你……想要嗎？”
張路抽了一口煙：“多爭取一些吧！那個意外失火已經變成了電路老化，華清會好好照顧他一輩子的。這裡面，你的功勞很大。那爲什麼不再多爭取些呢？爲王若林？爲那位遺孀？爲你的那些朋友們？甚至爲你自己？只要不過分，還來得及。要到明天清早，來得及。”
說到最後，張路也露出苦笑：“京城那麼大，黑暗角落不少。總隊這幾天很忙，兩樁兇殺，還有十幾件重案，誰有興趣管那幾臺破複印機呢？想想吧！”
荊建感覺自己渾身冰冷，沒想到面臨如此毒辣手段。如果就是他自己，那毫無疑問，拼死也要鬥到底。然而現在……？一道拷問心靈的選擇題！
張路靜靜的等着，等待着荊建的選擇。可就在這時，周梅慌亂的衝出電話間，急匆匆跑向荊建，看了一眼張路，她帶着哭音喊道：“斌子的電話，他家真出事了，出事了！”
“轟……！”荊建腦中一陣眩暈，屋漏偏逢連夜雨。勉強站穩，就感覺張路在自己肩膀上拍了拍：“小夥子，聽一句勸，退一步，海闊天空！”說完之後，他就帶着幾個警察離開。
……
荊建蹲在路邊，已經是一地菸頭。剛纔與王國斌也聯繫上了，情況很不妙，他家與前世一樣，確實被騙了鉅款，可是具體金額，卻哭着怎麼也不肯說。
其實那是一個道別電話，王國斌全家已經決定，準備這幾天就偷渡出國。好不容易安撫住，讓他等待幾天，荊建立刻就過去。而現在，周梅已經去找陸行，陸行也已經弄到最早明天上午的火車票。已經不用多說，其實已經做出選擇。
很不甘心，真的很不甘心。又想到前世，怎麼同樣時段，除了對趙霞的思念之外，自己就沒那麼多糟心的事呢？
也許是進入華清，接觸的層次高了許多，什麼都是國外、出國、落後、忍氣吞聲……。“馬拉戈壁，夠了，小爺我受夠了！”
彈飛菸頭，荊建猛地站起，向學校走去……
“呂主任，那張資格表還在嗎？”
“哦，在呢在呢。好，你快點先填上。這樣不是好了嗎？很好啊！”
“呂主任，還有件事，我有個戰友，他家裡突然急事，要我幫忙，能不能請假？明天就走？”
“沒事沒事！你平時成績不錯，也不用補考了，我會吩咐的，依據你平時成績打分。你戰友家有什麼困難，要不要學校幫忙？”
“沒啥，就是些私事。”
“那好，記住這時間，不要錯過，多準備準備，託福的成績也很重要。你應該行，但最好還是多看看參考書。”
“謝謝呂主任。我會注意的。”
“還有，推薦信什麼的，學校會給你安排。因爲時間上已經很緊，儘量讓你下學期能上美國大學。如果沒安排上，那也不要緊，正好有一段適應的時間。不過千萬注意，在下學期開學前後，肯定會出發，也會有專人負責。你可以抽時間回次老家，可能要出去好幾年。但千萬別遲到。”
“我明白，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