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灣的工地上，不時有幾位劣質西裝，甚至普通上衣打扮的人進入一座臨時房，接着就高高興興的走出。當他們看到門口出現了一位年輕人，總會停下腳步，敬菸聊上幾句……
當回到辦公室的時候，已經近中午。在潮熱的天氣下站了好幾個小時，這滋味絕對不好受，王國斌足足灌了一茶缸的茶水，才感覺慢慢的緩了過來。
這次見面後，王國斌總感覺荊建有點神秘。就不提那些給自己家的錢，還有突然建設的這15家工廠。就說今天，這就是荊建定下的一項規矩——每月定時結清款項，絕不拖欠，而自己也同樣要在現場露面。
王國斌算是比較瞭解此時的國內情況。按理說，欠款欠個一年半載，能先付個三、五成，最後只要能保證結清，這足以稱得上是“有良心”的企業。但荊建卻相當堅決的不答應，他再三堅持，國內的款項進出，一定要嚴格的按照合同辦理。
這其實就是國內的結構性經濟問題，導致的“三角債”問題的出現。甚至到90年代初，“三角債”問題已經成爲了國內經濟的一大毒瘤，最後爲了治療，整個社會都是傷筋動骨，造成一大批國企的倒閉，一大批國企工人的下崗。甚至民間經濟？那就更不用說了。
然而宏觀經濟畢竟太遠，具體到南灣這裡，每月支付的建設款項起碼達到4、50萬，根本不用過分，很“良心”的拖上半年，每月節省的利息就能高達4、5萬。這是多大的一筆數目？王國斌每每想起，都忍不住會心痛半天。
其實荊建很明白這個情況，當年的他，同樣是“三角債”的受害者和施害者之一。不過，現在既然有錢，也不缺那點錢，那就當作爲前世“還債”，如果多少能救活幾家企業，那也算是做了幾件善事。
不過，對於接到的那筆美國訂單，王國斌又是深感佩服。那可是30萬美元呢！想到前幾天，副市長居然親自到工地視察，並且還當場批示，讓銀行支持80萬人民幣的貸款，想到這裡，王國斌就不禁有種自豪感。就是有點小鬱悶，與荊建通話以後，還被荊建笑話太膽小，應該爭取到200萬人民幣。想到這裡，王國斌也只能苦笑着搖搖頭……
“斌哥，你在？蔡廠長找你，我領他過來了。”說話的是王國斌的表弟韓光。由於15家工廠中，日化廠建設的最快，王國斌就把韓光安排到那裡負責，以後基本也讓他管理這家日化廠。已經投入那麼多，總需要早日見到成果，那也是對荊建“校友”的一個交代。
跟隨韓光過來的名叫蔡文祥，承包了一家集體小肥皂廠。進門後，先是敬菸，接着就直奔主題：“王老闆，今日打攪，是想借貴公司的東風。我們廠子弄不到外匯指標，弄不到進口設備批文，但又看中香港那邊的一套58萬港幣的二手設備。所以就想請您在日化廠進口設備的時候，幫忙多進一套。我們會按市場價，用人民幣結算的。”
說實話，對這位蔡文祥，王國斌也只有幾面之緣。無非這次的訂單，需要一些工廠貼牌生產，而蔡文祥的那家肥皂廠也是其中之一。所以突然求上門，確實是有點意外：“蔡廠長，明人不說暗話，這事倒是可大可小，甚至幫忙也可以，但你也得說出些能讓我心動的條件？”
蔡文祥早有準備：“王老闆，我去你們日化廠工地看過。說句得罪的話，你們只有一個架子，連最基本的人手都沒配齊。如果您這次幫忙，我就保證，給你五位技術人員，半年時間。不說其他，保證能讓肥皂生產線正常運行。”
“哦？”這倒是王國斌目前最大的心事，沒想到這位蔡文祥倒是有備而來。想了想，王國斌回答道，“蔡廠長，我上面還有老闆，請給我半天，我去請示一下。”
“沒問題。”
“……”
半天后，蔡文祥得到了滿意的回答……
……
香港中環的一間千坪的辦公室門口，已經掛上了“骷髏海國際集團”的中英文招牌。而裡面新招聘的五位員工，他們卻坐在位置上無所事事。其實坐在總經理辦公室裡的劉凱同樣是無聊至極，雖然是西裝筆挺，但感覺與自己的員工都沒什麼共同語言，還不如和大樓守更的那位老鄉聊上幾句。
“劉生，有人找！”女秘書敲了敲門。接着就見到，蔣文意、文刀劉、小苗等幾人，興高采烈的闖了進來：“凱哥”、“凱哥”……。見突然出現了一副社團大哥聚會的模樣，那位女秘書立刻嚇得關上了房間門……
“誒呦，劉老闆，還真做人上人了呀？”蔣文意笑着對面坐下，開口就是嘲笑。
“艹！”劉凱笑罵，“那換你坐？反正大荊吩咐過，隨便找個人坐這位置。我當時還琢磨着，總得是自己人看住這一攤，沒想到倒是找罪受了。”
“那免了。”蔣文意連忙敬謝不敏，“還是外邊有趣。”
“我都聽說了，昨晚你們動靜似乎有點大哈？悠着點，沒必要天天鬧事吧？”劉凱低聲勸道。
“又不是咱們想鬧，都欺負上門，那就還他們些燃燒瓶、煤氣罐唄。”蔣文意不以爲然，“放心，凱哥。我們已經有了立足的地方，不會想去爭地盤。但欺負到頭上，那也得看他們能不能接住？”
劉凱掃了蔣文意身後一眼，發現有倆位不認識的。
蔣文意笑着介紹：“都是自己人。他們是本地的，現在都跟着我們混。都是中國人，還分什麼地方？大夥兒一起發財。快叫凱哥。”
“凱哥”、“凱哥”
劉凱笑着搖搖頭，從辦公桌內取出一隻牛皮紙袋：“裡面一百萬，省着點用。記住，大荊關照的。艹，這家啥的破骷髏海，鬧了半天，也就做了筆30萬美元的訂單，轉手手續費都沒賺到4萬美元。靠，我看這樣下去，吃棗藥丸！”
“切，和大荊還分啥錢不錢？拿自家兄弟的錢，連謝都不用謝！呵呵。”
“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