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鍋冒着熱霧，萍萍繞着桌子在嬉鬧。從德國回來已經好幾天，終於等到週末，就來到周梅家。
大林家老兩口依然不喜歡熱鬧，留在桌旁的只有荊建、胡彪和周梅仨人。一把抓住正瘋玩的萍萍，摟在懷裡強行塞了一口醬牛肉，荊建笑問胡彪：“彪子，考慮好了嗎？想做哪行？”
胡彪放下酒杯：“小建，我決定去做造紙。”
“嗯？”荊建倒是無所謂胡彪的選擇，只是很好奇爲什麼會選這個行業。
胡彪敬菸點上，而萍萍立刻逃離這兩個臭臭的男人，嘻嘻笑着躲到她媽的身邊。胡彪笑道：“小建，記得當時給複印店送紙的那家廠嗎？他們那邊的郭工準備出來單幹，就是少資金買設備。我想拉着他和他們廠裡的一羣技術員一起。”
“合夥一起幹？”荊建心裡明白，這時期這樣的創業很普遍，也談不上什麼好壞，可能成功率還稍高一些。就是做大後容易內鬥，不過這也是做大以後的事了。
荊建並不願意扶着胡彪去走，畢竟創業的經驗應該自己摸索。就是該提醒的一定要提醒：“彪子，你真的想搞廠子？不做貿易？”
“自小就喜歡大工廠，做生意總不那麼穩當。”胡彪笑答。
荊建心中一樂，這位倒是大煙囪神教教徒。以後這樣的教徒比滾滾都要罕見，尤其是那羣愛藍天的小清新。但現在，工人階級、大工業還是很吃香的。
“那你想過沒，造紙廠需要靠近水源、需要電力充足、需要地方夠大，而且有污染問題。因此不能在京城辦，連京城附近都很難。以後你忙乎起來的話，你們兩口子難道分居兩地？”
“這事咱們考慮過。”周梅大大咧咧的笑道，“我們省城那邊在招商呢，準備全家搬回去住。公公婆婆也想回家鄉，全家看大林也方便。我們準備把這裡的房子賣了，加上手裡的也有百八十萬，如果小建你再借點，加上郭工那邊拿點，那邊招商辦還答應能銀行貸點款，弄弄個三、四百萬的大廠子啦！”
“誒。”荊建連忙道，“要辦就辦大的，我先給你們一千萬，準備的總數……就三千萬吧。你們想貸就貸都沒啥，要搞就搞個好點的。至於這裡的房子，就算抵押給我的吧！這話不算晦氣，總要留條退路。至於你們手中的錢，到你們省城安個家就差不多。還要考慮叔嬸的看病和萍萍的讀書呢。”
一方面，這是對周梅他們倆的支持；另一方面，紙廠的規模確實是越大越好。用不了幾年，那些污染嚴重的小紙廠就會強行治理，而大紙廠的生存條件就好了許多。
這麼多年交往下來，幾人之間已經不需要什麼客氣。解決了一樁心事，胡彪舉起酒杯：“兄弟，走一個！大恩不言謝啊！”
“誒！”荊建笑笑一口飲盡，接着叮囑道，“你們要注意，中國早晚會禁止砍伐森林，木漿供應的問題一定要解決。所以在建設紙廠的同時，你們要早日承包速生林荒山，如果缺錢的話，還可以問我要。速生林就你們夫妻拿在手中，紙廠可以與那個郭工合股。如果以後出問題，那你們還能……”
……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起碼胡彪和周梅找到了自己喜歡的事業。告辭後，荊建向京大走去，準備再查閱些資料，因爲回來後，朱國良告訴自己論文已經通過，準備近期就給自己答辯。
小中他們知道荊建的習慣，喝過酒喜歡散散步，因此開車去停放在京大門口附近。然而剛走過路口，就見楚玥婷站着看自己，似乎是專門在這裡等着。
對楚玥婷微微一笑，荊建點點頭就準備離開。楚玥婷橫身擋住：“我看你躲到啥時候？”
見楚玥婷眼睛微紅，一身青呢風衣，帶着根絲領巾，依然是記憶中的模樣，又似乎變了許多。荊建忍不住長嘆：“哎——！”一切盡在不言中。
“是梅姐告訴我的。”楚玥婷並肩和荊建在散步，“我也不知道想些啥，就想和你說說話。”
“嗯嗯。”
“你回國不走了吧？”
“短期內應該不會。”荊建偏過頭，“我媳婦懷孕了。我想我該冷酷點。”
楚玥婷臉色一黯，很快就勉強擠出笑容：“你一點兒都沒變，還是那個樣子。”
“啥樣？”荊建忍不住納悶，自己變得天翻地覆了好不好？楚玥婷到底在想些什麼呢？
“啥樣？傻樣唄！嘻嘻。”
也許感覺到自己的話有些曖昧，楚玥婷低着頭，默默的走了幾步。可當她鼓起勇氣，剛擡頭準備說話，就聽到遠處有人在喊：“小楚，你在呢。”
急着小跑過來的居然也是“熟人”，就是那位被荊建背摔過的安翔。他掃了荊建一眼，裝出視若未見的表情：“小楚，晚上有沒有空？內部電影。”
楚玥婷的心情立刻變得極差。好不容易能夠與荊建說上話，居然來了個擋道的。抱歉的看了荊建一眼，沒想到荊建立刻誤會了，掃了倆人一眼，就抽身離開：“你們談，我有事先走。”
“誒！”楚玥婷又氣又急，“知道嗎，報刊上在批判你的講座呢。”
“沒事，沒事！”荊建揮揮手快步離開。
回國後，荊建才知道，趁着自己不在，對自己批判的文章已經厚達半尺。尤其沒有自己的反駁，輿論差不多已經變成了一邊倒。可是荊建並不在乎這些，反正自己的講座再繼續，京影似乎也在支持。他更忙着通過那些外國媒體與索拉納鬥嘴皮子呢。對，荊建正忙着外戰，還稀罕這些內戰？
而見到荊建一眨眼就沒了影，安翔還擋住自己的路，楚玥婷的怒火一下子就爆發：“安翔，不是告你沒空嗎？都說不可能，還纏着我幹嘛？”
“不是，小楚……”
“小楚是你叫的嗎？”說完這句，楚玥婷甩身離開。這一次，她真的拉下臉了。
而安翔回過頭，望了一眼荊建離開的方向。臉上露出一絲猙獰。安翔的家裡人就有文化部的官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