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投資會長腳跑掉”，於築就突然想起一件事：“首長，有個情況我覺得也應該引起重視。剛聯繫上的時候，水井集團曾經通過我們聯繫上了中海油，並且租用了船隻到非洲弗索亞海域開始尋找石油。”
“哦？原石油部的同志在嗎？”那位領導立刻擡頭詢問。
“荀部長，確實有這事。”中海油的一位領導彙報道，“我們的兩艘船已經到預定海域作業。並且從勘探的初步結果看，確實有出油的地質構造。就是之前的國外資料，這塊海域好像沒發現過石油……”
“我問的不是能不能找到油田，我問的是他們水井是不是真的在勘探石油？”荀部長不耐煩的打斷道，“這就說明有了這石化廠項目以後，那家水井已經開始尋找穩定的石油來源了吧？”
答案是顯而易見，而荀部長就繼續分析道：“反過來說，如果找到油田的話，他們必定需要有處理的石化企業。既然我們中國拒絕了，而且他們又準備另找項目，那麼很可能就……？”
並不需要什麼太過複雜的推理，有了石油，當然最好能有家石化廠。既然中國不批准，那肯定轉移目標投資海外。在互不知情的迷霧下，所有參會人員就做出了最符合常理的推論。
氣氛爲之一凝。原先不知道的情況下，那倒還沒什麼，現在居然知道原先投資在中國的二十幾億美元的大項目要飛走了？並且還落戶到國外？在座的立刻全都不淡定了。
荀部長同樣穩了穩情緒：“小於同志，那他們對投資有什麼特殊要求嗎？”
“從初步談的結果看，基本沒什麼特殊要求。聽起來就是很常規的那些。”
“不會一點兒都沒有吧？這樣吧，就和901比較一番，看看雙方都有些什麼優劣。”
“……”
議程開始變得相對枯燥，開始對一項項協議條款進行比較。幾個小時後，終於有了結果：“901是70萬噸乙烯，水井是30萬噸，從裝備製造和產業提升的角度說，901絕對優勢。”
“等等。901主要設備全部進口，水井承諾主要依靠國內研製，實在無法提供的，纔會採用進口設備。你說的裝備製造和產業提升，那也要吃在嘴裡才能算呀？”
“好吧，這一項暫時擱置。那麼901的產品全部出口呢？這一點總沒有爭議了吧？”
“有爭議的恰巧是這一點。石化產品向來是就近銷售地建設的原則。七十萬噸乙烯加一千萬噸汽油？這還沒算衍生的柴油、煤油、重油和其他石化產品了，就近最大的市場是在日本，有可能全部被日本消化嗎？就靠臺灣和附近那幾個小市場？不是我悲觀，想象一下就知道絕不可能，到時候還不是要靠大陸市場消化？換句話說，如果真的全部外銷，我們還浪費時間討論個啥？反正901主要外銷賺外匯，水井主要滿足大陸需求，又沒有衝突，你們何必要有選一棄一的原則呢？有些話在內部會議裡就可以敞開說，王老先生首先是個生意人，有些事咱們都懂的。”
“那麼王老先生承諾七十多億美元都由他出，水井希望與我們合資，二十幾億，我們起碼要出七、八億美元吧？這點總沒什麼爭議了吧？”
“注意：901希望的是獨資，而水井的合作方式很靈活，甚至可以他們暫時墊資一部分，銀行貸款一部分，用我們以後的盈利慢慢償還。還有一點相當重要，我注意到了，談判中，他們還答應了加入收購條款。也就是說，如果項目的效益好，並且以後我們國家富裕了，完全可以收購一部分股權做到控股。換句話說，這家石化廠有可能變爲國有的。”
“這可能嗎？資本家難道是做善心的？把下金蛋的母雞賣了啊？”
“這點我可以證明，我們曾經聽過那位傑頓經理的介紹，他們是投資公司，主要是扶持起一家工廠，隨後或者高價賣掉，或者想辦法上市套現。從長期看，並不追求對工廠的控股，只追求高額的投資回報。”
“你說的那個模式，是不是就像前幾天海津的那家德爾塔動力？”
聽到這裡，於築立刻想起了什麼，他連忙舉手道：“首長，諸位，剛纔我疏忽了一點。從蒐集的資料看，那家水井集團同樣擁有德爾塔動力的股份。”
“啊？”全場一片譁然。這個消息更是讓參會人員變得搖擺不定。
主持會議的荀部長眉頭緊鎖，突然，他對於築微笑着點點頭：“小於同志，你的意見如何？我們還是想聽聽一線談判同志的意見。”
於築一愣，斟酌了一會兒，接着放大膽說道：“我有個不成熟的建議。既然901承諾全部外銷，那我們爲什麼不能繼續裝傻呢？兩個都批，起碼從現有協議中又沒什麼衝突。一個主外，一個主內；一個全部引進，一個國內的製造廠集體攻關。這不是兩不誤嗎？”
“嗯嗯。”荀部長考慮了一會兒，點點頭道，“可以作爲一個選項。”
討論在繼續，場面漸漸的變得熱火朝天……
……
荊建是在家中接到於築的這個電話，當時的他正忙着安頓剛回到家的趙霞和天天。聽到於築的聲音，荊建笑着打趣：“於哥，有啥好事？追我都追到美國來啦？”
於築卻稍稍有些尷尬：“小荊，我想讓你再傳一次話。不知方便不？”
“傳話？給誰？”
“就是水井的那個傑頓經理。他怎麼就突然終止談判了呢？我就想問問原因。”於築就想到了剛傳達的決定——兩家一起辦！可是現在水井已經發出正式公文，想要讓水井重起爐竈，起碼也要勸說回心轉意吧？
荊建頓時就糊塗了：“這事我倒是知道。不是說中方沒有興趣，所以那家水井知難而退了嗎？”
“哎！”於築大倒苦水，“此一時彼一時，情況又有了變化。幫幫忙，我們真的很有誠意，很有誠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