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酒館裡燈光昏暗,一大盆滷雜碎,幾盤家常菜,荊建與齊家兄弟喝着啤酒。酒宴結束後,他們就找來,仨人一起喝起了回頭酒。
“小建,那小子可不是好玩意。”齊文虎吃了一口,提醒荊建道,“他現在是省裡、市裡的紅人,手段也挺陰,這次回來你要小心點。”
“哦?”荊建都已經幾乎忘記那個油頭小子。然而聽了這話,他又有了興趣,“他是啥來歷?”
於是齊家兄弟你一句我一句的開始介紹。原來那人名叫吳衛東,原先就是一家飼料廠的職工。不是什麼大的飼料廠,就是鄉里的一家鄉辦企業,這樣的小企業沒技術、沒資金,於是沒多久,就已經到了快要關門的地步。
沒想到這位吳衛東膽很大,找到鄉里的幹部,主動要求承包。鄉里一聽,那當然正中下懷,能夠扔到一個這樣的包袱,也管不了吳衛東原先就是個小職工,反正承包需要押金,那就讓吳衛東去試試吧。
沒想到吳衛東還是有點能耐,過了一年,居然把那個廠搞的起死回生了。秦岡地區本身工業就差,少量的國企集體企業還普遍虧損,正趕上需要宣傳“改革先鋒”,於是矮子裡拔長子,吳衛東就一下子被樹立爲典型。
成爲典型後,吳衛東立刻藉着這股東風,開始了全面擴張。而地方政府同樣是一拍即合,反正是甩包袱嘛,你要多少虧損企業都給你。資金不夠?可以出面爲你到銀行貸款。也不求吳衛東上繳多少利潤,能夠養活那些職工,而且營業額夠高,還有不少稅收,那已經是社會穩定財政收入雙豐收了。
於是在短時間內,吳衛東共合併了十幾家廠,成立了一個橫跨多行業的迷你集團。而且吳衛東特別會鑽營,獲得不少省裡市裡領導的支持。要知道,這個集團集體企業的性質未變,並不存在國有資產流失的問題,而在目前的政治氣氛下,肯定會大力扶持,於是一筆筆貸款不斷的扶持,而吳衛東的集團就像是吹氣球般膨脹起來。
你說這個集團利潤有多高?倒也不見得,按照齊家兄弟的說法,收支平衡已經很不錯了,說不定依然是虧損。又沒什麼點石成金的金手指,哪裡來那麼快的翻身?尤其是原先國企的經營模式基本未改變,技術和產品也沒有本質的提高,哪兒有那麼多的奇蹟發生呢?
然而從影響力來說,吳衛東卻變得越來越高。通過銀行的一筆筆輸血,起碼從規模上來說,那個集團已經成爲了省裡和秦岡市的支柱企業。但不管手段如何,吳衛東起碼成功了,作爲著名的青年企業家、改革家,在許多媒體上獲得了宣傳。
而吳衛東個人也開始越來越膨脹。雖說在那個集團中一言九鼎,但畢竟是集體企業,從個人收入上肯定不如那些私人老闆。於是酒色那些公款消費就不說了,讓齊家兄弟這些私人企業主難過的是,也許是出於妒忌,也許僅僅是惡趣味,吳衛東利用自己手中的集團對那些私人企業隨心所欲的霸凌。
應該說,一般的生意人總是信奉和氣生財。然而現在居然出現了吳衛東這樣的奇葩,簡直比吞了蒼蠅還難過。
想要鬥吧?吳衛東有錢有資源,最讓人吐血的這些錢和資源都是國家的,血拼到底都不會心疼;想要躲吧,吳衛東沒事就過來招惹幾下。而且一旦還手,還要面對一羣窮兇極惡的官員——怎麼?想要動國有資產?人民的血汗錢?你是不是皮癢想被專政一下啊?
因此說,此時保守勢力還是挺大的,政策上完全偏向於國有集體企業。吳衛東就這樣成爲了商界惡霸,除非那些私人老闆服軟,平時要捧着他,生意上要支付“保護費”。這裡要說一句,吳衛東做事還是很嚴密的,送給他私人的錢,他絕不會收,他知道有了位置纔有現在的一切,而那些“保護費”就是那個集團在生意上的便宜,就算有人告狀都沒用。他絕對可以這樣叫屈:“我都不計個人得失,爲國家創造財富有什麼錯?”
聽到這裡,荊建哈哈大笑,這絕對是特殊年代出現的特殊奇葩,這個吳衛東還真的是一個人才。根本不用多久,只要等到明年南巡後,各地方都大力招商引資,無論大小投資商,也無論經濟成分,起碼最基本的投資環境會保證吧?絕不可能出現這樣的商界流氓,要不然,哪個投資商會投資這裡?地方政府更不可能支持,難道整座城市就這麼一家企業嗎?
所以荊建還在奇怪呢,前世的時候,他根本就沒聽說過吳衛東這個人,更沒聽說他那家名叫新岡的企業集團。估計沒幾年就會被時代淘汰,很快就會被淹沒在浪花中。
而齊家兄弟又說了他們之間結仇的原因。這對神勇雙響炮年輕氣盛,對吳衛東就不怎麼買賬。不過一開始還能敬而遠之,畢竟他們的行業不同,相互之間沒什麼競爭。
可壞就壞在那個小芳劉雅芳。一個很俗套的故事,在某個場合都遇到劉雅芳,齊文龍和吳衛東都有那種心思,沒想到最後劉雅芳選擇了齊文龍。事後吳衛東託人讓齊文龍識相點離場,齊文龍當然是鳥都不鳥。一來二去,雙方的仇就結下了。不過齊家兄弟依然對吳衛東有點忌憚,畢竟他們不知道未來的政策變化,還是很擔心這樣的紅頂商人的。
這時候,荊建就覺得很有趣,他想到了那個劉雅芳,無論是從什麼條件比較,齊文龍都遠遠不如吳衛東啊?她怎麼就會選擇他呢?也許是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吧,應該說……
呃,想到這裡,荊建就想到了齊家兄弟未來的發跡。相比較吳衛東的沉淪,那麼說來,那個劉雅芳屬於慧眼識人嘍?不過荊建依然堅信,就憑劉雅芳那種胸大無腦的花癡樣,這樣的巧合僅僅就是瞎貓碰到死耗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