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繼乾是在晚上到岳家的,嶽誠惠這段時間過的很不好,雖然離婚的事外界並不知道,但是丈夫和女兒都走了,她第一次發現逛街也好,旅遊也罷,都失去了滋味。
只是心高氣傲的嶽誠惠不會認爲是自己的錯,而綠園公司的事情曝光之後,嶽誠惠就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楊繼乾他這一次不和自己低頭認錯,她絕對不會救他!
晚上八點,當看到熟悉的身影之後,嶽誠惠高傲的昂着下巴,出口的聲音刻薄而尖酸,“當初離開的時候你不是很硬氣,怎麼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就這麼沒骨氣的回來了?”
楊繼乾神色顯得很是冷凝,沒有理會叫囂的嶽誠惠,徑自向着坐在客廳裡的老太太問好。
“繼乾,夫妻牀頭吵架牀尾和,有什麼事你和誠惠好好說,我這個女兒心不壞,就是嘴巴不饒人。”嶽老太太慈愛的笑着,一如既往的溫和,“你父親在樓上書房等你,你先上去,我來勸勸誠惠。”
“媽。”嶽誠惠不甘心的看着老太太,她還想要譏諷楊繼乾幾句,當初走的時候不是乾淨利落嗎?怎麼出了事就想到岳家了,離開了岳家,他楊繼乾又算什麼。
“好了,你還要鬥氣到什麼時候,繼乾真的出事了,你就高興了,還有婧婧呢,你難道真的不管自己女兒了?”嶽老太太責備的看了一眼大小姐脾氣的嶽誠惠,女兒都到了結婚年紀了,偏偏這個當媽的還和十七八歲的小姑娘一樣,一點城府都沒有。
“我就是氣不過。”嶽誠惠高昂着下巴,冷眼看着上樓去的楊繼乾,她一定要好好的將楊繼乾的臭脾氣給改過來,否則她絕對不會同意復婚的。
書房裡,嶽老看到楊繼乾進來了,神色顯得有點的冷淡,不似老太太那麼溫和慈愛,畢竟按照常理,任何一個父親對和自己女兒離婚的前女婿都不會有好態度。
不過片刻之後,嶽老嘆息一聲,“倒是我連累了你,騰飛化工的污染一直很嚴重,之前鬧過幾次都被上面壓下來了,這一次因爲綠園公司的事,騰飛化工也被牽扯出來了,估計污染的事壓不住了。”
“是我籤的名,出了事也是我的責任。”楊繼乾平靜的開口,似乎已經認命了,上面已經有風聲傳出來了,去年年底所有的環保檢查都作廢,全國開始普查,查出問題立刻就停產整頓,什麼時候污染達標了再重新開工。
騰飛化工那肯定是不合格名單裡的,工廠被查封是鐵板釘釘的事,而年前的環保檢查是楊繼乾一手操控的,現在出了問題,他肯定也是首當其衝的被問責。
嶽老看着神色雖然有些灰敗,可神色還算冷靜的楊繼乾,雖然有岳家的保駕護航,但是能爬到現在這個位置,和楊繼乾個人的工作能力也是分不開的。
“你之前讓婧婧和曾明繁結婚,可是曾明繁那是什麼人,如果你還在職位上,曾明繁敬畏你這個岳父,自然會收斂習性,可是一旦你出事了,你認爲曾明繁會怎麼對待婧婧?”嶽老嘆息一聲,“目前整個環保部門上上下下都被嚴查,這種關口上,誰都不敢出面。”
談到嶽婧這個女兒,楊繼乾眼神微微變了變,看向端坐在書桌後的嶽老,語調誠懇的請求,“婧婧日後還請二老多看顧一下。”
即使楊繼乾和嶽誠惠離婚了,可是嶽婧依舊是嶽老的外孫女兒,楊繼乾這託孤的話倒也合情合理。
沉默在書房裡蔓延開來,嶽老神色似乎有些的遲疑,最終緩緩開口:“其實這事也沒有到完全不可挽回的地步。”
說完這話之後,嶽老仔細的觀察着楊繼乾,見他眼底有震驚和喜色一閃而過,嶽老放下心來,看來他終究還是捨不得自己的仕途,這就好辦多了,“繼乾,俗話說事在人爲,我們岳家在帝京立足多年,真要保下你也絕對可以的。”
楊繼乾猛地擡起頭,目光復雜的看向嶽老,已經聽出了他話裡的深意,岳家花血本保下楊繼乾,那肯定需要楊繼乾付出相應的代價。
岳家可以說是後繼無人,嶽老只能培養嶽琳這個孫女當岳家的繼承人,可嶽琳畢竟年紀太小,手段也稚嫩了,而嶽老年紀卻大了,精力已經根本不上了,所以很多時候需要一個人擋在前面,而楊繼乾就是最好的選擇。
最重要的是一旦楊繼乾有把柄握在岳家手裡,他和岳家就等於是一條船上的人,這輩子他是不指望擺脫岳家的掌控,如此一來嶽老纔會放心,否則岳家那些涉及機密的事情他怎麼可能讓楊繼乾知曉。
“繼乾,你可以考慮考慮。”勝券在握,嶽老並不着急,楊繼乾行事有底線有原則,現在讓他打破自己的原則,他肯定會遲疑,但是爲了自己的仕途,楊繼乾別無選擇。
站起身來,心神不定之下,楊繼乾也顧不得其他了,“我先回去了。”說完之後就急匆匆的離開了。
嶽誠惠還等着楊繼乾低聲下氣的來求自己,誰知道他從樓上書房下來之後就直奔大門而去,讓嶽誠惠氣的砸了手裡頭的茶杯,對着門口就罵了起來,“楊繼乾,有種你一輩子都不要回來!”
“好了,胡鬧什麼,你先回去休息。”老太太責備的看了一眼撒潑的嶽誠惠,十幾二十歲的潑辣還能說是年輕不懂事,現在都快五十歲的人了,再撒潑就跟潑婦沒什麼兩樣了。
顧不得例會叫罵的女兒,老太太快步向着樓上書房走了過去,看到嶽老依舊端坐在書桌前,老太太懸着的心不由放了下來,反手關上了門,這纔開口道:“談的怎麼樣,繼乾他同意了嗎?”
“沒有立刻答應,不過我看他已經猶豫了,騰飛化工的事是他一手操辦的,上面也要推個人出來平息民怨,如果沒有岳家,楊繼乾就是最好的替罪羔羊。”嶽老笑着回了一句,心情顯得極好。
“這一次一旦被推出來擔責,別說仕途了,估計至少也要判十年以上的刑期。”老太太坐了下來,想到嶽婧不由的嘆息一聲,“繼乾估計也捨不得婧婧。”
“婧婧和曾明繁結婚也不錯。”嶽老想的更長遠,嶽婧如果真的嫁出去聯姻了,難保楊繼乾會利用姻親的關係來脫離岳家的掌控,而曾明繁就是個老紈絝,嶽老這邊也沒有了後顧之憂,再說就嶽婧那脾氣那腦子,嫁出去不是聯姻估計是結仇的。!分隔線!
四合院。
書房裡,商弈笑雙手按在譚亦的肩膀上,吧唧一下親在他臉上,“好了,不生氣啊,再說我也沒出什麼事啊,這和峰哥真沒關係。”
譚亦不輕不重的放下手中的文件,側過頭看向笑着諂媚的商弈笑,鳳眸微眯,俊臉上神色不明,讓一旁求情的商弈笑心裡頭也咯噔了一下。
可是一想到峰哥,商弈笑也豁出去了,此刻咧嘴笑着,乾脆坐到了譚亦的大腿上,雙手抱着他的脖子,笑的愈加的諂媚,“誰能想到賀鵬誰喪心病狂呢,再說是我先下的車,峰哥這才遲了一分半秒的。”
“他既然是你的隨扈,就不該讓你先下車。”譚亦冷冷的開口,笑笑幸好是個練家子,否則賀鵬帶了手槍,遲了一分半秒的就會出人命。
“那你說怎麼才能放過峰哥?”商弈笑苦着臉,氣惱的瞪着譚亦,他就不能講點人情嘛,峰哥已經很自責了,“什麼條件你儘管說!”
譚亦看着爲了峰哥和自己談條件的商弈笑,眼神不由顯得愈加的危險,勾着嘴角笑的愈加的詭譎莫測,一字一字開口:“沒想到你很在乎文峰。”
“我當然……”餘下的話戛然而止,商弈笑無語的瞪大眼睛看着笑容危險的譚亦,受不了的翻了個白眼,“我說你還能在幼稚一點嗎?”
就算要吃醋也該有個正確的吃醋對象!商弈笑會給峰哥求情也是因爲她感覺賀鵬這事真的不能怪峰哥,如果保護的是普通人,峰哥肯定不會讓對方先下車。
但是商弈笑身手不比任何人差,她也就沒想那麼多,峰哥也沒有在意就讓商弈笑先下了車,所以譚亦爲此遷怒峰哥,商弈笑肯定看不過去,誰知道說着說着話題就歪到吃醋上去了。
看着笑意嫣然的商弈笑,譚亦知道她只是心軟所以給文峰求情,但是譚亦就是心裡頭不舒坦,這種吃醋的情緒和智商完全無關,純粹就是看不得她護着別的男人。
沉默片刻後,譚亦終於開口了,似乎已經做出了退讓,“既然你願意談條件,那我們就去把證領了,我就讓文峰迴來。”
商弈笑目瞪口呆的看着語出驚人的譚亦,幾乎以爲自己是幻聽了,呆呆的反問着,“你不是開玩笑?”
“我會用這種事開玩笑嗎?”清朗的男音陡然低沉下來,譚亦危險十足的瞅着商弈笑,她敢點頭就試試看!
“不是玩笑?”商弈笑忍不住的想要掐死譚亦了,眼睛裡火光四射,沒好氣的開口:“誰家去領結婚證是爲了談條件!”
自己就是給峰哥求個情而已,他竟然用這個威逼自己去領證!商弈笑氣的幾乎想要剖開譚亦的腦袋,領結婚證這麼重要的事,能這麼隨便嗎?
“你不想和我領證?”譚亦眯着眼,薄涼薄涼的目光瞅着炸毛的商弈笑,“親都親過了,抱也抱過了,我們昨晚上還睡一張牀上,笑笑,你這是要始亂終棄,不負責了?”
“我不和你說了!”商弈笑無語的瞪着譚亦,可是莫名的又有點心動,瞄了一眼表情無比認真的譚亦,商弈笑心一橫,惡狠狠的開口:“要不我們下午就去領證?”
這一次換譚亦怔住了,可是遲疑了瞬間,譚亦忽然笑了起來,快速的在商弈笑的紅脣上輕啄了一下,“民政局兩點半上班,我回去拿戶口簿。”
五分鐘之後,看着譚亦的車子飛快的離開了四合院,商弈笑忍不住的笑了起來,好吧,衝動一次就衝動一次吧,反正譚亦那醋勁,自己這輩子也不可能和別的男人結婚了。
就在商弈笑轉身打回四合院時,忽然,兩輛車開了過來。
因爲之前賀鵬的事,商弈笑現在都有點草木皆兵了,外界都謠傳是自己舉報的綠園公司,所以現在整個環保部門還有和環保相關的企業集團都將自己當成了眼中釘、肉中刺。
隨着車門的打開,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快步走下車,略顯得冷硬的目光打量了一下商弈笑,隨後冷漠的開口:“商弈笑同學你好,我是檢查組畢勝,關於綠園公司的事情需要商同學跟我們回去一趟協助調查。”
綠園公司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的,一家環保科技公司的所有產品都是不合格的,很多甚至是國外淘汰下來的廢棄設備,可是所有購買綠園公司設備的企業,每年的環保檢查卻都過關了,這其中牽扯到的人和事就深了。
商弈笑看了一眼時間,現在是一點半,譚亦估計二十分鐘就能回來,然後去民政局領證時間剛好,“畢組長,綠園公司的事情我完全不知道,有什麼需要問的你們可以現在就問。”
“商同學,這並不是和你商量。”畢勝冷冷的打斷了商弈笑的話,來者不善的態度已經不言而喻。
半個小時之後,商弈笑被帶到了一個普通的三室一廳的公寓,看來這應該是檢查組的一個秘密據點,商弈笑的手機也被沒收了,暫時斷絕了和外界的聯繫。
看了一眼十來個平米大的房間,和派出所的審訊室沒有什麼區別,不過桌子和椅子都是固定在地上的,牆壁上也包裹了特殊的軟體材料,即使一頭撞上去也不會死。
窗戶外面被防盜窗給封死了,黑色的遮光窗簾一放下來,這個房間就成了獨立密閉的空間,雖然沒有手機,估摸着已經到兩點了,商弈笑現在都不敢想象譚亦會有什麼表情。
等了五分鐘不到的時間,房間的門被推開,畢勝走了進來,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商弈笑,將手裡頭的文件夾放到了桌子上,“商同學,將你帶到這裡來,也是爲了你的安全考慮,畢竟你舉報了綠源公司,但同時也觸犯了很多人的利益。”
實名舉報有時候的確有危險,比如說你舉報某個食品工廠亂用添加劑,導致工廠被整頓查封,還有一大筆的罰款,工廠老闆肯定會懷恨在心,所以實名舉報的人十有八九會在事後被報復,被毒打一頓都是輕的,有些人直接就意外死亡了。
看着商弈笑保持沉默,畢勝繼續繼續開口道:“不過你放心,我們會確保你的安全,你這是爲國爲民,調查結束之後我們會向上面申請,屬於商同學的榮譽一樣都不會少。”
請人來的時候畢勝臉色那叫一個冷硬陰沉,妥妥的下馬威,現在這態度看着依舊冰冷,不過話裡話外的意思卻顯得軟和了許多,處處爲着商弈笑着想,恩威並施一貫是檢查組慣用的手段。
說完之後,畢勝也不催促,起身讓門口的人倒了一杯水過來放到了商弈笑面前,以前那些官海沉浮的人都在他們手底下磨到最後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對付商弈笑一個涉世不深的小姑娘,畢勝不認爲有多大的難度。
“爲什麼都說是我舉報的?”商弈笑終於開口了,目光落在桌上的文件夾上。
畢勝眼中有着得意之色一閃而過,到了他這裡,不管是真是假,最後只有一種結果,那就是他想要的結果。
畢勝翻開面前的文件夾,“雖然是匿名舉報的,不過我們這邊已經調查清楚了,否則不會冒昧請商同學你過來談話協助調查的。”
商弈笑看着面前的文件,網上匿名舉報綠園公司的ip網站最後查到是連青大學,甚至定位到了第二教室,準確時間是三天前的早上十點鐘,當時商弈笑的確在第二教室上課。
而後面一份文件則是黃友發一家人的口供,商弈笑通過黃友發家兩個孩子重金屬中毒的事發現了大溪煤礦排污不合格的事,從而發現了綠源公司的設備不合格,從而有了舉報的事。
商弈笑啪一聲合上文件,視線看向坐在對面的畢勝,半晌後,商弈笑忽然笑了起來,“對,這就是我舉報的,原本還想當個無名英雄,沒想到檢查小組的工作效率這麼高,竟然將我給查出來了。”
畢勝臉上的表情僵硬住了,他認爲商弈笑肯定會否認,畢竟這真不是她舉報的,而且舉報了綠源公司事小,更重要的是這一舉報,上到環保部門下到各個涉及排污的企業集團,全都要被嚴查整頓,外面仇恨商弈笑的人估計都能排成一排了。
不過畢勝按照上面的指示,不管商弈笑承認或者不承認,舉報英雄這個名頭都要安插到她頭上,讓商弈笑成爲衆矢之的,畢勝甚至已經想好了幾個策略,誰知道商弈笑就這麼幹脆的承認了,讓畢勝都傻眼的反應不過來。
“其實我不但要舉報綠源公司產品不合格,我還要舉報那些企業集團和環保部門有不正當的交易,每年的環保檢查都是走個過場,所有的合格數據都是編造的。”商弈笑一臉的正義凜然,套用譚亦的話,在真正的實力面前,一切陰謀詭計都是紙老虎!
“商同學果真有一顆愛國心。”畢勝語調僵硬的誇讚了一句,快步的起身向着門外走了過去,臉色陰沉的駭人,他設想過各種可能,就沒想過商弈笑竟然會承認,可真根本不是她舉報的!
一點五十準時到達了四合院,太過於激動之下,譚亦一路上竟然闖了好幾個紅燈,而此刻,看着空蕩蕩的屋子,譚亦表情危險到了極點,笑笑竟然跑了!
“二少。”此刻,暗中保護商弈笑的保鏢走了出來,對上譚亦那陰森森的表情,嚇的一個哆嗦,不過還是快速的開口:“笑笑被檢查小組的人帶走了。”
譚亦徵了一下,眼神陡然一寒,“檢查組?”
俊美的臉龐上殺氣四溢,譚亦勾着薄脣笑的無比陰險狠辣,轉身大步向着外面走了去,“現在人在哪裡?”
“老三他們跟過去了,二少,你的手機忘帶了。”手下快速的提醒了一句,之前商弈笑被帶走之後,他們就試圖聯繫二少,誰知道二少之前走的太快,手機還丟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