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靠山屯,已經是半夜,胖子愣是在馬車上睡了一覺原。在狗咬吵吵中,敲開李隊長家大門,胖子把他叫到生產隊,下窪子的牛隊長等人在那呢。
半路上,胖子跟李隊長嘀咕了幾句,李隊長先是一驚,然後大罵,最後,又連連點頭:“嗯哪,還是你這麼辦比較穩妥。”
“老牛,稀客稀客,哪陣風把你吹來。”李隊長握住牛隊長的手,還挺熱乎,畢竟也算是相鄰的大隊,雖然因爲有南窪子相隔,很少往來,不過也都認識。
“我這是給你們賠罪來了,這個不爭氣的玩意,差點燒了鵝廠,引起森林大火,真是氣死我了。”牛隊長一說起這事,就又要踹馬六子。
“啥玩意?放火燒山,這事可大了,還是趕緊報告鄉里,然後送到公安局吧。”李隊長眼睛也立立起來。
馬六子又撲嗵一聲跪下,哭唧尿嚎的求饒。牛隊長心裡暗歎,按說下窪子和靠山屯相比,還是要富裕很多,交通方便,土地也多,所以,他的腰桿比李隊長硬實,不過現在有求於人,也就沒法子了。
胖子湊到李隊長跟前:“隊長叔,你看這傢伙也怪可憐的,家裡也有老婆孩,這事能不能算了?”
“算了?我估計鄉里明天就得來人調查,紙裡包不住火。”李隊長也真是生氣,說得很死。
“還好沒啥大損失,給條活路吧,都是一個大山養育出來的。”胖子嘆息一聲,用大青山這個紐帶把兩個屯子聯繫起來。
然後又轉向馬六子:“你們下窪子那邊也能上山,你怎麼跑這麼遠,上我們這邊來打獵?”
馬六子哭喪着臉:“俺們那邊打得太狠。大型地野牲口根本見不着影。只好隔山掉遠跑這邊來了。”
“那山野菜啥地還有沒有?”胖子又追問一句。
“那得進老林子。邊上地林子都放羊了。這兩年。我們村裡家家都養山羊。”牛隊長臉上終於有了光彩。說起這事。他很有成就感。這兩年。下窪子大力發展養羊業。家家戶戶着實賺了不少錢。
胖子不由嘆息一聲。果然和他想得差不多。下窪子就是犯了發展經濟最大地忌諱——以資源爲代價來換取眼前地財富。雖然暫時能嚐到點甜頭。可是卻失去長遠發展地契機。
“老牛。你們這麼搞不行啊。”李隊長直截了當地表達出自己地觀點。在胖子地薰陶下。他也知道可持續發展地道理。
“咋不行?”老牛也有點納悶。也有點生氣。他千辛萬苦到外面取經。才學來養羊這招。而且確實見效。可是看這個胖子和李隊長地意思。很有些不屑。所以他心裡當然不痛快。
“爲啥?胖子,你跟牛隊長說。”李隊長是茶壺煮餃子,心裡明白這回事,但是說不出來,所以馬上把權利下放到胖子頭上。
胖子呵呵一笑:“牛隊長,不客氣地說,你們這種做法是鼠目寸光,殺小雞摳雞蛋,得不償失。”
“你——”牛隊長瞪起眼珠子,要不是現在有求於人,肯定要罵娘。
“老隊長你先別發火,聽我說說。你們那邊的林子,和前幾年相比,是不是禍禍夠嗆?”胖子反問道。
牛隊長點點頭:“那又怕啥,老話說靠山吃山,大不了林子沒了,可是俺們村現在家家戶戶都有錢了。”
“把山吃沒了咋辦?”胖子知道,想要說服一個沒有嚐到環境破壞苦果地人很困難,所以很有耐心。
“笑話,山還能吃沒。”牛隊長有些不屑。
“山上的野菜野果、飛禽走獸都沒了,那不就是被吃沒了,有句話叫坐吃山空,隊長你也聽過吧?”胖子不慌不忙,拿出一盒煙撒了一圈。
“那也比窮強。”牛隊長也是苦日子過來的,知道受窮的難處。
胖子和李隊長對視一眼,彼此心裡有數:這是瞧不起我們靠山屯啊,只不過沒明說罷了。雖然現在大青山有雷達站,但是林子太大,解放軍也鞭長莫及。
大青山,裡面和原始森林接壤,但是這邊除了靠山屯之外,也有幾個莊子,彼此相隔都挺遠。靠山屯只不過是正好對着大青山的主脈下來,地理位置更好一些罷了。
所以,胖子想得很長遠,要真正保護大青山,在沒有承包之前,僅僅依靠他們一個屯是遠遠不夠地,這件事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屬於兩個屯子之間地摩擦而引發的。
通過這次的教訓,也把胖子的眼界打開,原來僅僅侷限在靠山屯,現在則把周邊這些村鎮都考慮在內。
也正因爲如此,胖子有個打算,放這個馬六子一碼,然後和下窪子聯合發展。畢竟大青山實在是太大了,靠山屯想要獨吞,眼下還有難度。
在國家沒有明確的規範之前,胖子想要承包大青山,還要好幾年
由其他地方肆意破壞,蠶食大青山,幾年時間就
這件事,胖子也想叫公社出頭,可是馬占山沒有答應,原因很簡單,上面沒有這樣的規定,老百姓肯定不幹。
而且,除了靠山屯和南窪子屬於大青山公社之外,其他地村鎮,都分屬於其他公社,有的甚至不屬於林泉縣,根本就管不了啊。
眼下正好有這樣一個機會,胖子當然不能放過。不過,前提是要說服這位脾氣比牛還倔地牛隊長。
“呵呵,牛隊長,我給你算一筆賬,山野菜十塊錢一公斤,假如我們今年賣了一萬斤,能賺多少錢?”胖子一點也不急,他有信心擊敗對手。
“十萬?!別扯了,山野菜都是餵豬的玩意,誰要啊!”牛隊長先是一驚,隨即又不屑地大笑起來。
“餵豬?不知道日本人聽了會有何感想?”胖子搖搖頭,然後跟李隊長商量一下,李隊長就打開一個笨重地大櫃子,從裡面拿出一卷紙。
“這個是我們跟日本人簽訂的合同,老牛你看看——小心點,別弄壞了。”李隊長小心翼翼地把合體放在桌子上。
牛隊長湊上去來了半天,最後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這怎麼可能呢,竟然有這事!”
“白紙黑字,沒啥不可能。牛隊長,你們村地山羊有這個值錢沒?”胖子反問一句。
牛隊長搖搖頭,臉上露出沉思之色:難道,我們真地做錯了?
“這才僅僅是山野菜一樣,還有野生的蘑菇,野果子,藥材,還可以馴化一些野牲口人工飼養,發財的路子多了去。不過,無論怎麼發展,都要記住一條,別一下子就把大山吃沒了,那樣,以後就沒錢可賺。”胖子趁熱打鐵,從始至終,他也沒有講啥深奧的大道理,就是用事實來說話。
牛隊長也是從小長在山邊,很快也就想明白這個道理:“現在說啥都晚了,俺們那邊,進林子十里八里都找不到山野菜了,就有婆婆丁啥的。”
看他有破罐子破摔的架勢,胖子連忙說道:“不用擔心,其實用不了三年五載,你們那邊也能恢復,唯一地辦法就是封山育林。
把山羊都管理好,堅決不許進林子。”
“封山,這倒是個辦法,可是,要是不養羊,又能幹點啥啊?”牛隊長沒有胖子那麼活絡的腦瓜和見識,所以一聽說不叫到山上放羊,腦子就。
“控制點數量,在山下放牧,也可以種種果樹,你們那邊離南窪子近,也可以考慮養點鴨子大鵝啥地,我負責給你們銷售鴨蛋鵝蛋,其實,發展經濟的路子很多——不管整啥,記住千萬不能再犯養山羊的錯誤。”
胖子幾句話,就叫牛隊長有茅塞頓開之感:“這趟沒白來啊,胖兄弟,你要是不說,我們還拿着芝麻笑哈哈,卻不知道丟了大西瓜啊!”
“嘿嘿,牛隊長,估計這事的難度不小,大夥都嚐到甜頭了,你一下子就封山,肯定都不願意。”
胖子深有體會,當初說服靠山屯的人,那可沒少費勁,牛隊長面臨地難度還要更大。
“敢!誰要是敢不聽我的,我天天坐他們家炕頭罵去!”牛隊長眼珠子一瞪還真夠嚇人,看來他這個隊長地威信挺高。
“老牛啊,咱們以後多聯繫聯繫。胖子說得對,都是山裡人家,應該一起發家致富。”李隊長伸出大手,和牛隊長握在一起。
“成,我回去就安排這事——那啥,這個渾球咋辦?”牛隊長向着馬六子一指。
“呵呵,這事也沒啥太大危害,咱們都把他當成個教訓得了,以後都是一家人了。”李隊長唱完了黑臉,也轉回到紅臉。
牛隊長大喜:“行,講究,不過公社那邊問起來咋辦?這事說大可就大啊。”
胖子嘻嘻一笑:“就說是野小子們用把大眼賊身上澆汽油,然後放天燈,結果一下子鑽到蘆葦蕩弄着了。”
說完,瞟了一眼馬六子:“就是這個野小子年紀有點大,三十多了還不定性。”
衆人一起大笑,相約統一好口徑,就結成了盟約。馬六子心存感激:“胖兄弟,等回去之後,我們就給你牽幾頭羊過來。”
“別,那不就成受賄了嗎,咱們都得跟着吃窩頭去。”胖子達到目的,心中也徹底敝亮。
把牛隊長他們暫時安排在生產隊,胖子就和李隊長各回各家。走到隊長家門口,胖子忽然說:“隊長叔,你家那幾頭山羊是不是也要處理一下,宰了得了,別淨說人家啊。”
“我這才幾隻,就在屯子邊放。”李隊長急了,隨即看到胖子一臉壞笑,這才恍然:“你這小子,準是又惦記吃涮羊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