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莊在大青山公社的南邊,距離公社不到十里路,大水塘子之外,剩下的都是農田,主要是以種地爲主。
分田到戶之後,糧食的產量越來越高,大夥迅速脫貧,但是還沒有達到致富,畢竟這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雖然常常被連在一起說。
也正因爲如此,民兵連長王家富在去了靠山屯取經之後,這才決定要發展養蠍業。
這天上午,大王莊的村民忽然看到一隊大馬車呱噠呱噠來了,最前面是一匹高頭大馬,上面端坐着一個白胖子,一看到他,就叫人聯想到老百姓中間流傳很廣的一條謎語:麻屋子,紅帳子,裡面住着一個白胖子。
後面是五六輛大馬車,車上都裝着一個個的大花簍,上面蓋得嚴嚴實實,農村買賣豬羔子,通常情況都用這個。
不過裡面並沒傳出小豬羔的吭嘰聲,顯然不是來收豬羔子的。
有些人已經隱隱猜到,都那議論紛紛,直到張老漢神氣活現地從馬車上蹦下來,大夥這才確定:是靠山屯來給蠍子的!
“歡迎歡迎——”王家富一遛小跑迎上來,後面還跟着一個四十多歲的老爺們。
握手之後,王家富就介紹說:“這個就是們村的王村長,這位就是靠山屯的胖子——呵呵,你看我,還不知道胖子叫啥名呢。”
胖子也大笑幾聲:“叫俺胖子就成,現連俺自己都快忘了叫啥名了,那天有人喊了一聲黃良,俺半天才反應過來來是招呼我呢。”
大夥是農民。沒啥隔閡。所以很快就打成一片。王村長叫胖子他們去生產隊休息。胖子連連擺手:“先辦正事。誰家辦了蠍場。先瞧瞧去。”
王家富就把胖子們先領到自個家裡場有三間房大小。足可養殖十萬八萬地了。基本格局跟胖子地那個一樣。看來張老漢這個技術員也不咋地知道照搬照抄。
“胖子。這次帶來多少蠍子?”王家富看看道上地那些大馬車。心裡充滿希望。
“不太多。十五六萬只吧。那天你們是六個人要養。一家兩萬多就夠用了。”
王家富撓撓頭:“後來又有兩家要養。房子都蓋上了。就包括王村長說要帶個頭。”
“呵呵。這是好事啊。八戶人家。你們就平均分吧。俺們那現在也拿不出太多種蠍。”胖子覺得王村長這個頭帶地好。有點村長地氣概。
“那就這麼辦。”王家富二話不說,招呼人就開始往下擡花簍。裡面都裝好數了,一個花簍裡面五千蠍子。價錢早就講好,五分錢一隻。
花簍倒出來子立刻滿地都是,看得人頭皮發麻。但是很快就全都鑽進窩裡,因爲蠍子太多,也沒法一個一個細查,不過看這堆也就差不多。
四筐蠍子卸下來家富心裡還是沒底:其實投入也不小,蠍種就一千塊蓋房子再加上建造幾個養殖蟲子的池子,小溜也花了兩千。三千塊的投資是借了好幾家才湊齊的啊。到時候這玩意萬一要是沒人要,那就賠個傾家蕩產啊。
就在這時候子拿出一個紙單子遞過來:“這是合同,大夥都好好看看,咱們雖然都是鄉里鄉親的,但是也不能差事。”
王隊長拿過一份合同讀起來,越看臉上的笑容越明顯。王家富聽了,心裡的石頭也徹底才落了地。
合同上寫得明白:兩年之後,蠍子如果沒有銷路,大青山股份公司負責回收,價錢不低於每隻一角。就憑這一條,就徹底打消了所有人的顧慮。
胖子這麼做並非自討苦吃,這方面的市場行情他早就心中有數:蠍子這玩意的前景只會越來越好,穩賺不賠。
把馬車上的蠍子都分配到各家各戶,胖子的書包裡面也多出了將近八千塊錢。一同來的那些車老闆子都暗暗咋舌:“好傢伙,這賺錢也太快了吧,一天就差點變成萬元戶。”
“現在大夥都相信了吧,靠山吃山,大青山這個聚寶盆,咱們必須守護好。”沒有外人的時候,胖子還不忘對他們進行一番思想政治教育,這項工作,也要常抓不懈嘛。
大夥連連點頭,堅挺的人民幣,就是最好的證明。
其實胖子心裡也偷笑不止:想不到這麼來錢啊,除了賣野菜,這就是最大的一筆收入,看來養蠍廠要儘快擴大,否則就有點供不應求了。
但是大王莊的王家富他們卻並不這樣想,蠍子這玩意生長在山野,一隻一隻抓起來那麼容易呢,而且還有被蟄的危險,五分錢一隻,確實不貴。錢雖然沒少花,可是數量也多啊,兩萬只呢,你抓抓試試去!
雙方都滿意,這樣的生意,才叫合作愉快呢。
已經到了中午,王家富早就準備好了酒菜,在自個家裡擺了兩
他們也不客氣,以後還要常來常往呢。
圍着桌子團團坐定,張老漢用胳膊肘一捅胖子,順着他的眼光看去,只見一個穿着花褂子的中年婦女正在屋裡屋外忙着端菜。
胖子明白了,這位大概就是張老漢說的那個王家嬸子。嗯,還真不錯,面相挺年輕,也挺和善,透着股子樸實勁。
滿意地點點頭,胖子這才把注意力放到桌上,菜盤子不少,不過多數是園子裡的青菜,茄子豆角子啥的,唯一帶點肉腥的就是豆角燉臘肉。
鹹鴨蛋照例切成兩半,蛋黃的顏色也淺,沒有青山牌鴨蛋那種紅呼呼油汪汪的感覺。
王隊長端起酒:“感謝大夥對俺們村的支持啊,薄酒素菜,不成敬意,以後估計還有社員想養蠍子,少不了麻煩你們。來。先喝一個。”
吱溜聲立刻響成一片,胖下酒盅:“以後就是一家人了,不用客套。”
張老漢一點頭:“對,一家人,一家人!”
胖子在桌子底下踩了他一下,示意不着急,這事最好等喝個差不多再提。張老漢也就穩住神,悶頭吃菜。
兩個屯之間,互相詢問一下情況,話子一打開,酒興也越來越濃。用酒盅喝酒最有意思,一口一個,一喝就多。每一盅也就三錢五錢的,覺得沒啥,但是累計起來就多了,喝二十個就一斤酒啊。
“咱們王莊以後要是養蠍子出了名,大夥個個就都是蠍子大王啊,我提個建議,以後咱們出產的這個蠍子,就叫大王蠍。來,爲了那一天早日到來,咱們再幹一個。”胖子敝着懷,腦門子上一層細密的汗珠,對他來說,剛喝出點感覺來。
這話說得中聽,雖王隊長腦瓜子已經有點迷糊,不過還是又幹了一個。胖子感覺到張老漢又捅了他一下,這才清清喉嚨:“哈哈哈,這趟來一來是送蠍子,二來也是爲了俺張叔有點事。這麼大歲數了,還一個人呢,想物色個老伴,也有個照應不是。老兩口往炕上一坐,喝點茶水兒,磕點瓜子兒,小嗑一嘮,那有多得。俺們屯子還沒有相當的,不知道大王莊有沒有合適的啊?”
那個嬸子正給添菜呢,聽胖子這麼一說,臉上也有點發紅,趕緊上外屋地了。
王隊長雖然酒喝得稍微有點多,但是心裡一直都明白:“胖子,你看剛纔進屋忙活的王大嫂咋樣,孩子們都成家了,也沒啥牽掛,這兩年不像原來,走道(婦女改嫁)也是正常事。”
胖子抿嘴笑了幾聲:“那還得看俺張叔啥意思啊,他這個人啊,就是眼皮高,要不能拖到現在嗎。”
張老漢低下頭,心說話:俺眼皮高啥呀,原來根本就沒人願意跟俺啊!
一看張老漢關鍵時刻有點掉鏈子,胖子又開了腔:“叔啊,這事有啥不好意思的,又不是十七八的姑娘小夥,一說這事害臊。都四五十歲的人了,就得當面鑼對面鼓的,行與不行,給個痛快話。”
“俺歲數挺大,可還是頭茬呢!”張老漢是老跑腿子,盼了好幾十年了,於是鼓足勇氣點點頭:“胖子,這事你就看着辦吧——”
“家富哥,你趕緊徵求一下俺嬸子的意見,要是都同意,咱們今天就把事定下來。”胖子倒是乾脆。
王家富樂顛顛跑出去,很快有樂顛顛跑回屋:“俺嬸子說了,她聽俺的,俺當然沒意見!”
“好啊!”胖子拍了一下巴掌:“叔,把你兜裡的錢拿出來,給嬸子買點東西,咱們就定個日子,把事辦了。”
張老漢心裡大急:俺兜裡就三塊錢,夠買啥的啊?下意識地一摸挎兜,裡面忽然變得鼓鼓囊囊,掏出來一看,是一沓大團結。
愣了一下,胖子也就知道是胖子偷摸給塞進來的,於是數了一下,正好二百,就給王家富遞過去:“大侄子,一會你給你嬸子,買點新衣服啥的——呵呵,我看這個月12號不錯,六六大順,乾脆就這天得了。”
胖子掐掐手指頭,心裡就憋不住笑:今個都9月5號了,到12號就剩一個禮拜,這也太着急了吧!
“釘是釘,卯是卯,哪天辦事哪天好。”王隊長也當場拍板,作爲村長,他說話還是好使的。
“那咱們趕緊走,回去收拾房子去。”張老漢有點樂顛餡,擡起屁股就拽胖子的胳膊。
胖子撓撓後腦勺,心裡琢磨:你哪有啥房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