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楚正打算開着悍馬向前繼續查看情況,卻見到軍犬從馬甲中叼出筆記本遞給陳玟雯的一幕,不禁覺得好笑,便問女王手裡拿到了什麼。陳玟雯轉過身來,答道:“一本日記,嗯,應該是黑子的主人的,叫張朝貴。”
“黑子?”
“就是它的名字啊。”陳玟雯拍了拍黑子的頭,說道。
桓楚略一思索,便調轉了車頭,朝遠處開去。既然拿到了經歷過一切的當事人的日記,自然就沒有必要冒險深入已被喪屍佔領的聚集地中探查情況了。桓楚掏出之前在軍品店內順手拿來的ZIPPO打火機,點燃一根菸說道:“你念念看寫了些什麼,從11月1號開始。”
陳玟雯答了聲好,便開始在日記上翻了起來。黑子似乎也知道二人的對話很重要,趴在後座上不再叫喚,靜靜地看着車窗外。“找到了,”陳玟雯低頭看了看,照着日記念道:
“2012年11月1日,天氣晴,晚上8點。今天步兵那邊的軍營槍聲不斷,開始的時候我還以爲是搞什麼突擊演習,黑子也顯得有些煩躁。當二愣子神神秘秘地告訴我說那邊有兄弟就像瘋了一樣見人就咬時,我還把他臭罵了一頓。但在食堂的時候發現B7營區的兄弟們突然都不見了,我才知道有些不對,聽說早上那邊有兄弟譁變,參謀部下了開槍鎮壓的命令。其實我倒更相信二愣子的說法,譁變?怎麼可能。下午召開的軍事會議證明了我的想法。軍區總部下了調令,命令全軍進城,還給出了許多照片,照片上都是些恐怖的‘人類’,我分明看見了幾個就是B7營區的兄弟。參謀本部的解釋是這些人都中了變異狂犬病毒,命令我們喊話沒有回答之後立即射殺。79機械團已經進城了,我們明天開拔。
11月2日,天氣陰,晚上9點。天哪,這個世界到底發生了什麼。首都已經完全變了副模,滿大街都是遊蕩的病毒患者,他們見人就咬,絲毫沒有神志一般。我們這輛車上的兄弟們一直在議論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雖然指導員要我們冷靜,把他們當成普通的敵人看待。但我分明看見指導員的身子也在微微發抖,顯然他掌握的情況比我們多不了多少。黑子一路上都對着外面狂吠,我叫它安靜完全沒有效果,幾乎所有的軍犬都焦躁的很。11點的時候抵達了石景山,昨天先進城的機械團和工兵團顯然已經清理過了周邊,還構築了簡易的工事,上級給我們軍犬營安排的任務就是晝夜不間斷巡視,但我覺得絲毫效果都沒有,軍犬們都很煩躁,黑子不管走到哪裡一直在吠叫,空氣裡似乎有他很不喜歡的味道。是時候再出去巡視一下了。”
陳玟雯神色凝重地翻過一頁,卻見主人的字跡開始潦草起來,天氣時間都沒有了記錄,日記上只草草地寫了個日期:“11月3日。今天開始出任務了,我跟着3連一個班的兄弟們一起搜索一棟居民樓,樓裡全是病毒患者,沒有一個人活下來,我們甚至發現了一個才幾個月大的嬰兒,他只剩下一個腦袋,身子全都被吃掉了。剛當上爸爸沒多久的老王顯然被這一幕刺激到了,瘋狂地向病毒患者開槍。萬幸的是我們都回來了。但跟着另一班兄弟出任務的二愣子沒我們這麼幸運,他們整整13個人的小組,活着回來的只有8個,二愣子和他的小愣都是被包在軍毯裡搬回來的,據說二愣子被患者感染了,然後親口咬死了小愣。天啊,我完全不能想象這一幕!如果我被感染了,一定要讓黑子逃走,千萬不能留在我身邊。”
之後的日記便開始斷斷續續起來,記載的大都是出任務的情況以及對死去戰友的追憶,而且還專門提到了現在的任務多是由機械化步兵執行,無裝甲車的軍隊已經不再離開聚集地。從他對那些怪物的稱呼由患者變成了喪屍便能明顯看出主人的悲憤之意。而張朝貴每天都述說着喪屍對於聚集地攻擊力度的加強,以及感概自己的好運。
“11月15日。今天喪屍的進攻更加猛烈了,不知道爲什麼,我總覺得這次我們不是在和一羣無意識的生物戰鬥,喪屍們似乎有組織了起來。它們居然懂得了梯次衝鋒,這麼一羣沒有思維沒有智力的怪物,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種事?別的陣地我不知道,但我們駐紮的131陣地卻吃了大虧,陣亡的兄弟都超過了兩位數,受傷的應該不下三十吧。呵呵,到了今天,三班的弟兄們只剩下我和小鬼頭了,大概全排加起來能湊夠一個班?擬定的撤退時間還有三天,我一定能活下去!”
桓楚顯然被“有組織”三個字所刺激了,神色一下變得凝重起來。本來在他看來,喪屍再兇狠,也只能在前期對人類造成一定的威脅,它們沒有神志和只能感染卻不能繁殖的致命缺點註定了他們遲早要被人類所毀滅。但如果張朝貴的猜想是正確的,喪屍開始出現了神志,或者喪屍中出現瞭如同狼王般能領導喪屍的上位者,一切形勢都將改變。這些上位者能驅使喪屍去進攻人類,而不是如之前一般僅僅被近在咫尺的食物所驅策。這對人類來說,無疑是一個天大的災難。
陳玟雯顯然也意識到了這種可能性,聲音也低沉了下來:“11月16日,天氣晴,晚上11點32分。今天的夜空真美,讓我想起了老家。小時候我就經常坐在院子裡的竹牀上看星星,聽奶奶講故事。呵呵,還真是一段令人懷念的時光啊。我的好運用到頭了,趁着還有神志,先把這些記下來吧。今天,喪屍反常地沒有對我們發動進攻,難得地放鬆了一會兒,就回到了基地,卻看見了難以置信的一幕。我完全難以理解,上級不是說只要挺過被咬後的24小時沒有感染便不會發生感染的嗎?可爲什麼那麼大批的喪屍從後方的醫療區衝了出來?爲什麼我們身邊挺過了生死關的兄弟們也突然失去了神志變成了喪屍?如果從外部進攻,我們即使堅守一個月也不成問題,偏偏攻勢是從內部發動的,不可思議啊,真是不可思議。算了,反正我也快死了追究這些也沒用了。我把日記放在黑子的馬甲裡,拿到這篇日記的朋友,你們要小心。如果黑子還活着,請幫我照顧好他。他是個好戰士,對於喪屍的預警很有用的,請不要拋棄他。我如果不死,他是一定不會走的。何況我也不想變成二愣子那副模樣呢。”
最後一篇日記的語言有些混亂,筆跡則更顯潦草,陳玟雯耗了好大的力氣才辨認出來。顯然張朝貴已經開始神志不清,而最後的那段話,八成是張朝貴選擇了自殺,這才使得黑子能離開自己的主人,四處尋找倖存者。大概黑子也明白主人的遺願,才主動將日記本交給了二人。
陳玟雯蓋上日記,深深嘆了口氣,輕輕撫摸着趴在一邊的黑子。桓楚仍然十分冷靜,將注意力完全集中,細細思索了片刻,終於開口道:“這就是了,大多數傷員都在同一時刻爆發才能達到瞬間摧毀駐軍幾萬的首都聚集地。”
陳玟雯略顯詫異地看向桓楚,說道:“你是說,他的猜測是正確的?喪屍已經開始出現了神志?”桓楚搖搖頭,答道:“全部的喪屍開始出現神志這一點是顯然不太可能的,不然黑子也不可能活到現在。”黑子似乎很不滿桓楚對自己的輕視,直起身子,對着桓楚展露出自己強健的體形,“汪汪”吠了幾聲。
桓楚沒料到黑子居然能聽懂他的話,歉意一笑,做了個抱歉的姿勢,見黑子滿意地趴了回去,才繼續說道:“但我認爲,喪屍中八成出現了一些上位者,就像狼羣中的狼王...不對,狼是有自己的思維的,應該說,就像蜜蜂中的蜂后一樣。在一個族羣中,只有一個擁有思維能力,並且對其它的同伴進行無條件的支配。”
陳玟雯聽到這裡,“啊”的驚呼一聲,隨即趕忙問道:“那爲什麼我們在首都穿梭了這麼久都沒有遭遇到你說的這種喪屍中的上位者呢?如果真的存在的話,他應該會命令喪屍都來捕食我們吧?”
桓楚冷笑一聲,說道:“你也太看得起我們兩個了。你什麼時候聽說過蜂后會命令工蟻去採某一朵花的花蜜了?在他的眼裡,我們兩塊食物實在無關輕重。其實現在我更想知道的是,這些上位者是怎麼出現的,整個X國一共有多少上位者,他們的思維方式又是怎樣的。如果知道了這些,接下來的路就好走多了。”
陳玟雯聽到桓楚最後一句話,輕撫着黑子的手一頓,不知爲什麼竟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見桓楚和黑子都一臉迷惑的看向自己,女王給了桓楚一個燦爛的微笑:“那些都是你該考慮的問題了。不過現在,我可以和你一起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