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冕大廈上一次因爲記者過多而宣佈禁飛是什麼時候菲洛已經不記得了,至少在他進入這棟名譽的殿堂以後從未有過。他眼神複雜的看着被緊急調遣而來的衛戍部隊與記者們反覆爭奪陣地,很長一段時間,安多的皇后區都沒有北州的商業區的人氣。可看今天的情形卻有點顛覆的味道。
菲洛從出生起就是個顛覆者,他熱愛自己的種族,並相信自己誕生在弱勢的黑鐵是其一生最大的機遇,被間族壓迫了足有百萬年的黑鐵終究在他的手上完成了復興的第一步——自從一萬年前黑鐵拿出這個戰略計劃以來,五代人方纔真正的建立起了泛星域的種族聯合,最重要的是,這個聯合是以黑鐵族爲中心的。
23oo年前,菲洛在諾維說服了固山族當時七個核心委員中的五個,一舉奠定了黑鐵在未來的種族聯合中的中心地位,此役亦是他的成名之戰,聯盟至此方纔將眼光投注在這個新進的黑鐵委員身上,那時菲洛還只是個普通委員而已。
可以說,菲洛本人就是一部經典的白手起家的歷史書,在聯盟諸位巨頭中,他是最富傳奇和個人資本的一位,就像之前說的那樣,除了卓升因爲間族的實力能夠與之抗衡之外,其他的各族委員卻是以其馬是瞻,當然,即便間族也不能保證自上而下的統一,畢竟聯盟纔是根本。
在外人看來,菲洛是神的寵兒,沒有人敢於斷然否認他的理想——使黑鐵擁有與間族分庭抗爭的力量——不可實現,如果萬年之後黑鐵真的做到了,他也必然會在諾維廣場擁有一尊榮耀的雕塑,可菲洛卻總是心中惴惴。
也許正是這種惴惴,這種不耿於安逸的思想使他走到了今天,沒有被洶涌的後浪遺棄在灘頭,但菲洛本人卻是不喜歡這種惴惴不安的,今日猶勝。
從紫冕的最高層可以看到廣場上蟻羣般的擁堵,從大廈前衛戍部隊抵抗的前沿一直到遠處的街道,這讓菲洛想起了幾刻前的情形,那密密麻麻漂浮在空中的記者竟然遮蔽了陽光。“簡直是傳說中的情景。”菲洛喃喃的說着,這種感覺真的很不好,特別是生在一個經常製造傳說的上位者面前。
政治並不是最受記者和羣衆關注的方面,紅透半邊天的永遠不會是一位政治家,響徹大江南北的只是他們的名字,少有人去關注更多,可吳雲卻輕易的做到了這一點。菲洛搖了搖頭,雖然這種出名並不一定會帶來多少好處,吳雲的吸引力還是讓菲洛嫉妒或者忌憚——他才進入聯盟幾年?
“先生,會議要開始了。”
菲洛點點頭,看了看衛戍部隊東倒西歪的防線道:“現在的軍隊訓練程度越來越差了。”
“6戰隊也全換裝機甲等武裝了,鍛鍊的方向不同,成果自然不一樣。”菲洛的幕僚華儀夫在一邊親聲的提醒着菲洛,想要告訴他不應再起戰端,全權委員會總是會帶給聯盟新的變化,而黑鐵在其中並不佔優。
“聽說吳雲昨天已經拿到了12%的票數”華儀夫附在菲洛耳旁道:“雖然消息未經證實,可軍方對吳雲的支持出我們的意料。”
“軍方?”菲洛緩緩的停在了過道中,因爲聯盟戰事日少,軍隊的勢力已不再是聯盟舉足輕重的力量,可在全權委員會中,他們的投票傾向卻是舉足輕重的。
“吳雲怎麼會得到軍方的支持?就憑几場小仗?”
華儀夫嘆了口氣道:“間族畢竟是最大的種族,他們自然有所傾斜,另一方面,雖然吳雲進入聯盟時日尚短,可他在大事方面很有決斷,說打就打,在邁錫就是如此,加上太米斯等人說項……我想他應該會許諾一些什麼。”
“比如許諾戰爭?”菲洛臉上掛着怒意,他是個傳統的聯盟人,即堅決的反戰者。
“追加預算是顯然的,這是個一石雙鳥的好計,我想他同時還會給予北州的財團追加訂單的許諾,葉家就和他們走的很近。”華儀夫揣摩着道:“從現在看來,吳雲卻是能被各個利益集團接受,他有背景卻不深厚,本人又是領域者,個性也不強……”華儀夫沒有繼續說,但菲洛卻知道,這都是進入聯盟核心所必備的。
菲洛冷笑一聲,指了指身後道:“不管他是否能夠符合那些野心家的支持,窗外的那些人還是會告訴他們按鍵的位置,領地全權,哼哼,只要動用武力就可能有人死,那又豈是如此容易的。”
說話間,走道邊已經過了幾撥人羣,菲洛挪起了步子向前走去,也讓好奇的目光收了回去。
會議間已坐滿了委員,菲洛帶上了自己的徽章,隨即被分配到了遠處的空島上。
吳雲猶如一個犯人般孤獨的坐在偌大空間的中央,他緊閉着雙眼,微擡着下巴,好像一個固執的老騎士,而在菲洛看來,這又是一個倨傲的年輕人。
泰吉斯老態龍鍾的走上了主席的位置,輕輕的咳了一聲道:“那麼,全權委員會就此開始了。”
沒有再多的儀式,在聯盟規則中,全權委員會並不比每日召開的委員會高級多少,令人注目的是它的實際權利——所謂的“全權”的可怕。
吳雲輕輕的睜開了眼睛,眼神飄忽的看着前方,菲洛繞有興趣的看着他,在吳雲闡述自己要求全權的原因和委員們的質詢後就是投票了,他也想看看吳雲究竟有沒有與其勇氣相匹配的實力。
紫冕大廈外的人羣靜了下來,吳雲的影響出現在皇后區的上空,數裡外亦能看清,全權委員會必須公開,這裡大多數的人還沒有見識過呢。
吳雲心裡也是激動的,“全聯盟都將聽到我的聲音”,吳雲這樣想着,彷彿再次置身於高中的那間破舊的大禮堂,對着底下的5oo多人演講。唯不同,是那時的同學並不注意聽他的講話,而今日卻有無數的人等着找他的漏洞。
整了整禮服,吳雲再次穿上了燕禮服,舉手頭足皆照足了黛絲的教導——務必好像一個接受了5ooo年貴族教育的紳士。
吳雲作的很好,他已經達到了擺弄禮服的目的。鴉雀無聲的“背景音樂”和挺直的脊背證明了他們的關注——如果他們有脊背的話。
“尊敬的議長先生,各位聯盟委員:
當今地球嚴峻的形勢,迫使我必須要求召開聯盟全權委員會並要求本人在領地內的全權,我們的國家政策和社會安全都已面臨考驗。此次我呈給各位以茲考慮和決定的當前形勢的一方面涉及到地球和所有的低級星球。
我以洛星系地球領主的身份要求聯盟給予本人這一緊急請求以迴應。現仍在地球的聯盟軍隊以及聯盟駐地球的官員的報告,同樣證明了這一請求的迫切性,否則地球將不再以一個具有獨特性的星球的身份存在。我相信聯盟人民和委員會絕不會對我們的請求置若罔聞。
……
地球不是一顆富裕的星球,由於自然資源匱乏,迫使地球人民辛勤勞動方能勉強度日,可是,卻有人窺視這顆尚在與自然鬥爭的星球。”
吳雲的聲音激昂了起來,他嚴格的無意識的遵守着黛絲所謂的演講規則,視那上萬雙眼睛如陽光,挺立着道:“這是一顆擁有65億人的星球,在她平均壽命最高的地區,當地人可以生存65個週期,這裡缺乏飲用水,缺乏食物,缺乏潔淨的空氣,缺乏必要的衛生條件;我們擔心旱災、洪水,沙塵暴、海嘯和龍捲風,甚至憂心一夜暴雨吹飛僅有的氈房;這裡有3/4的人生活在貧困線以下,我不想贅述75美元與安多幣的關係,我只想告訴你們地球的存亡繫於一,無論如何都要尋求援助,以繼續購買食品、衣物、燃料和種子,以及供以展的原材料。
在過去的四年裡,地球憑藉着其人民的堅忍不拔並沒有向聯盟要求任何哪怕是一元錢的援助,相反,它向聯盟輸入了17oo萬人,其中有人已經開始爲聯盟創造價值。
就是這樣一顆星球,竟然有人試圖從她的牙縫中獲取金元,這些人無視政府的權威,視聯盟法律無誤,公然侵入這顆被保護星球,我們已經證實並逮捕了其中34oo人並全返原籍,但有兩倍於此者尚在地球活動,有十倍於此者試圖入侵地球。地球**爲力,其科技與裝備無法提供必要的支持,而受聯盟的限制,地球衛戍部隊無法給予他們更多的支持。要在地球領土範圍內重樹政府的威信,軍隊必須得到全權;要想保證一顆自立、自尊的保護星球,領主必須得到全權。”
菲洛的臉色難看了起來,而軍方委員則給予了吳雲雷鳴般的掌聲,商界也是一片鼓舞之氣,吳雲吸了口氣繼續道:
“有人說這些來地球淘金的入侵者是勞動者,我想請問各位一句,強盜是否勞動者呢?那些在航道間遊戈的海盜們所付出的辛勞是否比他們更多,所以他們也就是勞動者了呢?
地球是一顆脆弱的星球,就像是聯盟所有的低級星球一樣脆弱。地球人是脆弱的種羣,一名未受訓練的聯盟人可以輕易的擺脫幾十名地球士兵的圍追堵截,我不得不向聯盟要求全權,若非如此,地球將失去財富和主權;若非如此,地球人將失去尊嚴和權利。
聯盟應該應該提供這樣的援助。除了聯盟以外,地球無人可求;除了聯盟以外,更沒有人願意及能夠向地球的人民提供必要的支持。我們必須採取堅決果斷的行動。
鑑於此,我懇請委員會給予我領主全權。我亦考慮到將以我全部的精神和力量維護聯盟的尊嚴和公民的權利。除此以外,我還請求聯盟批准對這些淘金者規勸以協助我的工作並監督有關的法律問題。
最後,我請求聯盟在授權的同時,保證我們可在相關的物資、給養和裝備上得到最快,最有效的供應。今後如需更多的資金或授權,我將毫不猶豫地面呈國會。在此事上,政府的行政與立法機構必須同心協力。我們必須達到目的。全聯盟自由的人民期待着我們捍衛他們的自由。如果我們放棄了地球,不僅會危害65億人的生命和財產安全,而且一定會危害聯盟的安定。我們身負重任,我相信委員會將會堅定地面對這些重任。”
吳雲輕輕的鞠了一躬退了下去,會場內外一片寂靜,然後衆人紛紛起立,這是一篇經典的演講,吳雲必須承認他剽竊了部分杜魯門的話語,但是,這並不妨礙他所表述的真實性。
菲洛環視一週,起立的大多是低級星球的成員,還有部分軍方商界的人物。他從來沒有注意過,原來聯盟有如此多的低級星球委員。在平時的委員會例會中,他們的作用小的可憐,可是在絕對數量上,低級星球委員與高級星球委員卻不相上下。五分之一以上的低級星球都有一名或以上的聯盟委員,而高級星球雖然密度大上百倍,數量卻少了很多。
可全權委員會卻會平等的計算每位委員的票數。
“如果這就是你的殺手鐗的話,就把我想的太簡單了。”菲洛狠狠的看了幾眼起立的黑鐵族人,低級星球對聯盟的依賴型是如此的大,菲洛不相信他們敢於獨立投票,吳雲的演講除了煽情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