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現在也的確是如此,相比於之前火柴爲宿舍裡的人們所創造的光芒,蠟燭的似乎更加輝煌。它正擺在中間,放在舍長的可摺疊小桌上。倘若小桌上再放碗羹湯,配上鐵勺,倒也別有一番情調。
一開始宿管拿打火機來的時候還訝異我們宿舍怎麼這麼亮。然而她明明可以最開始點的時候就用那個的,用火柴多浪費資源。我在牀上,餘眼看着整間宿舍裡唯一的光源。
當代表人類生存所需的外衣一層層退去的時候,我們這些幾乎處於任人宰割地位的白老鼠能做些什麼?天知道外面那些所謂的領導在想什麼,是他們怕死?還是有更大的隱情?又或是出了大事沒空管這裡?額好吧,第三種可能性極低。
有時候我在想,當有限的資源再也無法供給所有活着的人時,迎接自己的命運將會是什麼?如果達到了不搶就活不下去的地步,我會跟隨大衆參與其中嗎?或者餓死自己?那可真是痛苦的選擇。畢竟不是魯賓遜,只給蠟燭和鐵飯盒可活不下去。
都對着那根蠟燭胡思亂想些什麼......一瞬間發覺自己的思緒不知飄到了何處,輕拍腦袋讓自己醒一醒。
看看四周,除卻我和一名舍友在自己牀上各做各的,其餘人都聚在一塊話家常。黑暗的空間,燭光,人與人之間的驅寒問暖,溫馨的畫面。等畢業之後,這場面就在也看不到了。
到了睡覺時間,宿管來回收蠟燭。
“呼。”
“早點睡,記得鎖好門,晚上不準出來。”宿管說道。但真正讓我興奮的是她後面的一句話,“剛纔綜合樓那邊有人傳話,因爲疾病傳播和大停電,明天只能待在宿舍裡。”
萬歲!心裡大喊。早該這樣了嘛!拖延這麼久,總算迎來了這喜慶的時候!瞬間的興奮過後,又是無盡的憂愁。你玩我呢......待在宿舍?那麼溜出去拿早餐豈不是難上加難了?話說蕭臨然那邊又是什麼狀況?“只待在宿舍裡?不能出來?”地瓜趕緊問。
也好在宿管後面的話讓我放心許多。“對。沒特殊情況不能外出,除了吃飯時間。”
綜上所述,這就是我睡前的事情經歷。至於今日總結,由於情況特殊性【有嗎?雖然我認爲自己一直處在特殊情況裡】,只能拖到明天解決了。不過,誰知道自己還有多少個明天可以使用?......
這一覺睡得倒是安寧。不知不覺中睡着,又感覺沒過幾秒就睜開了眼,可朝陽早已升起。
隨便,反正一整天下來只能過着兩點一線的生活。洗漱完畢,便想法子溜去找蕭臨然,雖然不是第一回這麼幹了。
但是,拿早餐回來的路上,我不斷回想剛纔兩人的對話,心裡感到特別不安。想不相信卻又不得不相信,或者說,必須接受。
“額,那個,對不起了,我也不想這樣。”
“啊?”
“這回,可能是最後一次了。”
“......那該怎麼辦!哎你爸,你爸那邊有結果了嗎?怎麼樣了?”
“不清楚......昨天他似乎很忙,我都沒來得及問一句話就走了。”
“哦......”
“總之......真的很對不起。不過,如果有狀況,會盡可能告知你的,放心。”
“放心?這種摸不着邊際的時候,要怎麼做到?老實說,已經有不少人感覺到吃的越來越少。我自己還管得住,可其他人呢?誰知道他們的打算。”
“這我無法解答......”
“話說......”
“什麼事情?”
“你還記得蒲喬吧?”
“那傢伙?記得。”
“不是有些人被咬了嗎?那些人,最後的症狀跟她一樣。”
“是又如何?0.0”
“(⊙﹏⊙)b還記得第二天中午發生了什麼?”
“你說我健忘,自己不也是?╭(╯^╰)╮”
“嚴肅點。我想問的是,那些被感染的同學都安置在了什麼地方?”
“這......有點難說。”
“爲何?”
“......好像,有集中起來。”
“集、集中?!在學校裡?!”
“我都是偷聽老爸講的,也不是很清楚究竟是怎麼樣的。”
大概內容就是這樣,總體來說不是很樂觀。
不知是不是因爲“暴風雨前的寧靜”,除卻早上跟蕭臨然的對話,沒有什麼大事在自己周圍發生。不過也快發生了。
表面上,我總告訴自己什麼都已經準備好了,也擁有應該各種可能的方案。可是,某種感覺,似乎還沒做什麼,換言之,忘了什麼。到底是什麼......有點難以理解。管他的,現在更要緊的是近在眼前的危機,而且是個九死一生的危機,對任何年齡的人而言。
該怎麼形容......一個海邊城市,人口衆多,現在氣象專家說會有一場大海嘯,市領導們坐在會議室裡討論相關事宜?好吧現在我的思緒是有些混亂,但總體還是清醒的,很理智,一點心慌也沒有,真的。什麼都很好,就只是......略微的恐......好吧,我承認,是很害怕,不光現下,還有將來。
最不願面對的結果,卻是目前發生機率最高的。前些天想着如何如何的聰明、準備充分,可到頭來,兵臨城下,手忙腳亂,估計部分想法,也僅是紙上談兵罷了。幸好是在學校,預估可能要應對的感染者多爲未成年人。假若是在社會上,我這種又矮又瘦又沒力氣的15歲女生還不得等死了?天!
不,我不想接受!這也太不科學了吧?一所初中!他們怎麼可能放任孩子不管,站在外邊,默默看着他們死亡?外面的人應該再想辦法接我們這些健康人離開,沒有理由使他們放棄救人,也沒有什麼傳染病是人類克服不了的,不是嗎?
但也要保持希望。蕭臨然的父親應該還在跟外面的人溝通,可能半途情況180°轉變,那我這焦慮也是多餘的。嗯,相信會的,不然光自己一個人瞎想也沒有多大意義啊!
忽然,感到背後有人輕拍,“你在那邊發什麼呆?快盯着牆壁一個小時了。”舍友發覺我不對勁。
這才恍過神來。“......只是想些事情。”回頭看了眼一臉納悶的舍友,表示自己沒事。
“其實......”不知何時,地瓜也站在我的牀位附近。
兩個人同時站在身邊,倒有點圍城的感覺。“啥?”那名舍友以爲地瓜是在說自己【雖然我也覺得是在叫她。誰會沒事幹叫我呢......】,轉身問道。
“額,我是說涵姐。”哦,好吧,還略微受寵若驚。保持認真聽講狀,靜候地瓜發言。
“其實......”她又重複了一遍,然後才繼續,“你沒必要這樣,雖然情況看起來越來越嚴峻了。”說完,又面向其他不知何時聚來的同宿舍之人,“哎不過大家,不知道爲什麼,我總覺得,最近發生的一系列事,都沒什麼。真正的大事,應該就快到了。”
每次回憶起地瓜當年說的話時,我就會想到數天後某人說的相似之話,而那時離其死亡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