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壹
你們說,我該怎麼寫這個開頭呢?小學生作文慣用的開門見山?還是故作神秘?先抑後揚?......哎得了得了,想到哪就寫到哪吧,放飛自我。
呃,後面四個字應該加個雙引號纔對。
或者這麼說吧。假如你此時坐着一架直升機,關注食堂周圍情況,透過二樓的玻璃窗,你會看到東面窗邊有個奇特、不諳世事的初三女,遠離三兩人成組的聊天人羣,時不時的擡頭望着窗外,又很快低頭苦幹,似乎坐在那裡寫着什麼。你想靠近看但又不能,因爲再近些就會引起校內倖存者的注意。
已經寫的夠明顯是誰了吧?
我究竟在寫着什麼?這個嘛......只是覺得很有必要記錄這所學校裡發生的事,不管最後這些手記會被誰看到。後來的倖存者?外圍的軍隊?隨便了。
手機已經玩完了,但至少還有本子和筆,傳統形式的歷史記錄。
不過目前進度比較慢,纔剛寫到昨日中午的見聞,也就是我進入食堂不到三小時那會。具體情況,且聽我娓娓道來【用這詞真合適?】。
你知道我被扶起來的那一刻看到了誰嗎?真的沒想到在食堂裡也能遇見蕭臨然!一直都以爲他已經......反正人還好好的就行。但當時看他情緒挺低落的,像是受到了重大打擊。除了衆人散去後跟他寒暄幾句便沒了下文,也不好問他經歷了什麼。或許今天中午可以再聊聊。
寫到這部分,我默默擡頭看了眼不遠處座位上臉正埋於雙臂之間【睡覺?發愁?】的蕭某人。其實我還是很想知道他的爸爸蕭校長怎麼樣了,難道他們兩個一開始就沒在一起?
哦,當然,食堂裡肯定不止一個老熟人。在蕭臨然之前,最先認出我的,是班裡的同學。
“哎?這不是......涵姐?”
“喲,你這人沒死啊!”
“他們相互認識的?......”
講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們。在他們看來,我是個叛徒,是個自私鬼,能活下來,根本“不科學”,也不符合大衆“期望”。不過,管他的,連推人送死這種昧着良心的事都幹得出來,還有什麼做不到的呢?
等等,停下,“還有什麼做不到的呢”?我忽然被自己這想法嚇住。不,不該有這種想法!這是不符合核心價值觀的!按理說我該表現得愧疚才......呵,做給誰看的,現在能有誰看。
算了這段還是別再多寫......寫寫班級吧。當時等到闖入食堂的熱點過去後,我纔有機會“迴歸班級”。可以想象的出來班裡人普遍對我的態度,但還是有個同學主動透露一些事,讓我對班級和食堂現狀有了個大概瞭解。
沒有猜錯,真的有學弟學妹捷足先登了,佔地爲王。幸好這個王很仁慈,願意讓難民躲進城堡。班裡,或者說前天晚上同住一間教室的十一二班同學,能安全來到食堂的,也就不到三分之二。那三分之一的,要麼失蹤,隨時可能像我一樣迴歸;要麼死在路上,身體殘缺,變成了它們的一員,遊蕩校園。我從昨天到現在都沒看到地瓜等人的身影,希望他們是屬於前者。
接下來就寫寫食堂現狀吧。這裡的倖存者不多,撐死一百出頭。不難預料,三個年級裡初二佔比最大,這其中又有很大一部分是一個班的;初一和初三差不多,零散的班級組合。放眼望去,若單看是否組隊的話,也就約四分之一的不是隨班前來。
果然,人始終是社會性動物,不是獨居動物。
差點少寫了一條很重要的消息,絕對爆炸性新聞:有老師!活着的!
當我第一次知道這事的時候,整個人都驚呆了。還以爲那些大人都已經......不過我對此知之甚少,只知道是個年輕的女老師,也許二十出頭,似乎是這個地方的領導人,今晚會全體開個會,討論大體去向,分配工作。有關這一板塊的,等開會過後再記錄。
此處停筆。我翻回去看看自己寫的內容。好像還少了什麼......哦對還差了他們,怎麼就光寫蕭臨然了-_-||。
咳咳,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
主要是另外三個老熟人:蔣曉斕、楊茵和一個意料之外的人,林小寒。她們三個都是在跟蕭臨然寒暄後到迴歸班級這期間遇見的。前者當時在二樓望風,後兩位在一樓圍觀人羣散去後看到。
林小寒的話,可能是因爲之前偷食堂東西這層關係吧,雙方只是互相看了幾眼就沒再交流了。至於楊茵,她倒是挺熱情的,可我搭話卻不怎麼積極【這種時候怎麼積極的起來?】,但她似乎並不在意,直接帶我上樓,遇到了正站在窗邊望風的蔣曉斕。喏,就在那,昨天她站在離我現在坐的位置不到10m的窗邊。看來她對有人闖入食堂的熱點並不上心。不過沒事,昨天中午我們還是坐在一塊吃午餐,也就是下面要寫到的東西。
嗯,不意外,午餐是一人一罐八寶粥【不禁摸了摸身後的書包】,一對初一男女分發的,不知道姓名。哎,上次三個人坐在一塊吃午飯是什麼時候來着的?
邊吃邊閒扯是很正常的事,不過我照舊是充當電線杆,優秀的傾聽者,全程不過兩句話。從她們兩個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中,我大概整理了一下所有的線索,有關她們這48小時裡的行動。
蔣曉斕的話,在我班舉辦燭光達人秀的晚上就已經在食堂了,跟她班上幾個要好的同學那天中午抱團而來,具體詳細就不清楚了。
至於楊茵,她說得最多,只知道她是跟半個班的學生來的,當時在綜合樓內離食堂最近的區域過夜【真奇怪,我這邊一點也沒察覺到】。結果大半夜的時候出事了:感染者突破了他們設立的屏障,死了好幾個同伴。他們剩下的活人最後只能一路殺出去,趕到食堂。可沒想到食堂周圍也有四五個感染者,天太黑,不便硬幹,於是就想潛行過去。但結果你們也懂的,有一男一女兩個同學被發現了。被活活撕扯至死,那疼痛與慘烈場面可想而知。不是不想救,只是實在有心無力。
這......我想這大概解釋了當天晚上在樓頂巡視時發生了什麼,這解釋得通。不過我並沒有告訴她我同一時間在幹什麼,心裡卻在想別的事:那大功率的聚光燈呢?是因爲當時那幾個靠牆走的學生嗎?如果確實是,那麼他們的下落呢?懸案了?
一罐八寶粥很快就吃完了,大家都是把廢物集中在食堂廚房後方,一個垃圾堆積而成的小山。爲了避免引起感染者注意和不必要的麻煩,最好別往外丟。
什麼?你問食堂儲備還有多少?具體的我也不清楚,估計今晚開會提到。
寫到這裡,我挺了挺腰,左右扭動因爲長時間低頭而略微僵硬的脖子。放下筆,合上本子,站起來伸展筋骨,到處走動,歇息一下,看看外頭風景什麼的。感覺差不多後,便回到座位,繼續提筆作戰。這應該能在中午11點前寫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