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還在繼續,我的思緒卻飛到了幾千公里的南方。我不知道此時此刻小菲在什麼地方,過着怎樣一種生活。畢竟是和自己的仇人在一起啊,積累了那麼多年的恨能夠被化解麼。要是化解不了怎麼辦,那將會是一種怎樣的折磨。心靈上的,肉體上的,這種雙重摺磨一下子全放在小菲這樣一個柔弱的女孩子身上,她能承受得了麼……總之,這個晚上我想到了很多,越想越擔心害怕,甚至想到了死,想到小菲也許早就客死異鄉。我的內心充滿了恐懼,但更多的是無奈。我開始有了一種衝動,我也許應該爲她做些什麼。首先,我完有理由把所知道的有關小菲和的一切都向警方陳述一下,以引起他們的重視。我相信,像洪亮這種人不到萬般奈之時,是不會躲到深山老林子裡去的,他們根本沒有應付惡劣生存環境的能力和經驗。也許他就躲在G城某個角落呢。比如像小青那樣,找一個不顯眼的小區住下來,誰也找不到。再加上姓洪這些年肯定也撈了不少錢,他們的生活是絕對不會有問題的。還有那張光盤,也是很有用的證據,要是我把它交出去呢……
看來我們當時的報警是沒用的。因爲我們拿不出有力的證據來證明她是被人拐走的。再說我們又不是她的家人或監護人。警方也許會查一下,但很快就會放下來不管。誰知道每天像這樣的報案會有多少,怕是忙都忙不過來呢。這麼一想,心裡似乎有了一個模糊的打算,決定回去之後去一趟派出所。這麼想着就進入了夢鄉……
我們是被電影院工作人員叫醒的。原來電影已經散場了,人走的就剩下我們倆。凡可攏了攏很亂的頭髮問我:現在幾點了,我看看錶,驚訝地說:不會吧,怎麼已經是凌晨兩點。不就是一場電影麼,也不致於放了幾個鐘頭吧。到了售票口一看,才知道原來是週末加映場。凡可笑笑說:這下怎麼辦,我們去哪。我說當然去房了,總不能就這樣逛到天亮吧。
說着話就來到一家賓館門口,擡眼一看,迎客鬆賓館。我說:就住這兒吧,看上去條件還可以。凡可馬上說:不,不住這裡,重新找一家小一點的,也便宜。我說這裡不會很貴啊,要不我進去看看多少錢一個標準房。
標準房。凡可看了我一眼:你是說我們住一間……
我本來並沒有準備和她住在一起的想法,只是順口說了而已。一般來說,打聽房間價格首先問標準間價格,這也是常規。聽她這一問,我倒突然改變了主意,心裡頗有些不快。心想,爲什麼就不能和你住一個房……
她站着不動,眼睛看着別處。似乎在等我表態。
我故意不啃聲,我想看看她的反應。
沒想到她倒很平靜,淡淡地說了一句:隨便,怎樣都行。
我心一驚,擡腿就要往裡進,她卻一扭身,繼續往前走。我追上去,說:你不要走嘛。她說:再找一家,我不想住這裡。
這又是爲什麼。我說。時間這麼晚了,先找個地方住下,也就幾個小時天就亮了,幹嘛非要重新找一家。說着我就去拉她,她躲開了:要不你自己住這兒吧,我去別的地方。
她的倔脾氣又來了。我只能聽她的,跟在她後面往前走。但此時,我一點心情都沒有了,像個木頭人默默地走着,不說一句話。
終於來到我曾經住過的那家賓館門口。我的心一動,又想到了小秋。她會不會也在這裡……但我的腳步卻沒有停下來。直到凡可說:還往哪走啊。我才停下來看着她,她說:就住這裡吧。
我表情木然:行。
凡可問服務員有什麼房,服務員說:這幾天有會議,單間沒有了。標準房也就只剩下一個,三人的,不過可以按兩人收費。我接上說:那會不會再讓別人住進來?
服務員笑了,說先生你真逗,你們兩口子住進去了,幹嘛還會安排別人呢。凡可說:他是跟你開玩笑的,不要介意。小妹,那你就給我們登記吧,快一點,我都瞌睡死了。
我沒有開玩笑。我說。
服務員擡眼迅速看了我一眼,又低下頭去寫。凡可把臉轉向我,一臉的怒氣。我裝着沒看見的樣子,把目光轉向那幾口大鐘。付錢的時候我可沒讓步,堅持由我來付。她倒也沒再堅持,我拿着收據,讓她在前走。進了房間她去最裡面的牀上一躺,什麼話也沒說。我問她要不要洗一下,她只是搖搖頭。我悻悻地脫了衣服,脫得只剩下內褲,走進了洗手間。還好,有熱水供應。
洗完澡,突然想到沒帶更換的內褲,於是只好再穿上弄得溼溼的內褲走出來……剛一出門嚇了一跳,原來她什麼時候起來了,眼下正坐在牀上直直地盯着我半裸的身子看。我驚得趕緊用手護住下身,又一想,不是還穿着內褲麼。於是又將手移開,卻不知往哪兒放。她撲哧一下笑了,臉有點紅。說了句,我也要洗一下,可不準偷看啊。她的話使我忽然想起曾經有過的一次偷窺,我的臉也紅了,說:本人歷來都是君子,不會的。
再聰明的人也有犯渾的時候……說這話時她由衷地笑了。
我發現,這是兩天來第一次看到她真實的笑容,前面的笑都是苦笑,比哭還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