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千怡的話音落下後,我們面前的艾倫醫生便陷入了自己的回憶之中。
“那天……我記得天氣很糟糕,又冷又溼。長這麼大,我還是頭一次看到香港有這樣的天氣。
那天晚上,我正準備下班,我的護士長忽然告訴我說,有一個產婦馬上就會被送到醫院裡,對方可能是遇到了流產。雖然我當時已經快到了下班時間,但是遇上這種事情,我自然不可能就這麼眼睜睜看着那病人等接班的醫生趕到,於是我就讓護士長馬上準備手術。”
說到這,艾倫醫生又喝了口水。
“大概十五分鐘後,那個孕婦就被送到了醫院,我看到她雙腿之間已經有鮮血流出,就知道情況有些不妙,於是我立刻就讓人把她送進了手術間。”
林千怡這時候插話道:“那個病人當時情況怎麼樣?”
林千怡的問題問出後,我忽然注意到面前的艾倫醫生臉色一瞬間就蒼白了許多。
“想在想起來,她當時的情況非常糟糕。”艾倫醫生看了我們一眼,繼續說道:“不是我自誇,我在我們醫院也是產科方面的專家,而不是那些沒多少經驗的新手。
手術開始後,我首先開始檢查病人的生命體徵,並且試圖讓她開口說話,恢復清醒,但是病人對我的嘗試並沒有什麼反應,看上去好像已經陷入了深度昏迷,對於產婦來說,這種情況相當糟糕。
不過萬幸的是,她的本能似乎正在驅使她自己的身體,我注意到她已經開始了宮縮,不過病人本身卻很安靜,只有在每次宮縮的時候纔會哼幾下。”
“宮縮?”我有些不解道,“那是什麼意思?”
艾倫醫生看了我一眼,解釋說:“這位先生你不知道也很正常,宮縮是女人分娩前的一個重要特徵,具體的情況我就不多解釋了,你就把她當成是孕婦即將分娩的徵兆好了。”
我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艾倫醫生見了,這才繼續說道:“我原本的打算,是替病人立刻進行剖腹產,但是在確認病人正在宮縮後,我便決定替她進行正常的分娩,當時的情況,剖腹產風險太大,病人很有可能會在麻醉時出現休克。
於是接下來,我就讓護士開始正常分娩的準備工作,準備替這位病人開始接生。但是當我把手伸下去準備開始幫她生產的時候,我發現病人下體的出血情況很像更加嚴重了,她的血冒得我滿手都是。
剛纔我有說過,病人送到醫院的時候,下體已經開始了大出血,而在手術檯上的時候,病人的出血情況似乎在不斷惡化,我把手伸下去開始幫她生產的時候,那裡的血冒得我滿手都是。
可是當時的情況,我已經沒有太多選擇,病人的宮縮間隔已經開始變短,下體擴張得很開,隨時都可能看到孩子露頭。於是我便讓人立刻替病人進行了一些輸血。
沒多久,病人宮縮的間隔越來越短了,考慮到剛纔病人下體的大出血,我憑藉自己的經驗推測,這位病人可能是臀位分娩……也就是小孩先露出的部分是屁股,這種分娩是一種不正常的分娩方式,可能會造成孩子在出生時發生窒息……”
說到這,艾倫醫生又停頓了會,吞了一口唾沫。
林千怡問他:“然後呢,醫生?”
艾倫醫生說道:“病人留了那麼多血,又可能是臀位分娩,很可能會有生命危險。沒辦法,我只能讓身邊的護士幫忙,替病人擠壓肚子,而我自己則用手幫病人把孩子拉出來。當時具體的細節我就不講了,我可以肯定自己是嚴格按照產科手冊上,臀位分娩措施的要求來進行的,不信的話你們可以自己去問我的護士長。”
林千怡示意艾倫醫生繼續。
於是他緊接着又說道:“我的手伸進去後,就感覺到好像是臍帶纏在了孩子的脖子上。這種情況並不常見,但我知道該怎麼對付,於是我就想把手抽出來,然後做個會陰切開術。但是這時候我卻發現,在我的手拔出來的同時,那個孩子忽然也緊跟着我的手一塊滑了出來。”
艾倫醫生停頓了下,語氣變得有些低沉。
“那個孩子……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東西。你們也知道,我是搞產科的,從我在這個崗位上開始工作起,我就已經見識過許多一出生就有缺陷的嬰兒,但是這個嬰兒的情況,已經很明顯不是出生缺陷了。
一開始,我甚至以爲我接生的其實是一個死胎,因爲它的皮膚是灰色的……不是正常出生的那種胎兒皮脂覆蓋的灰色,而是死屍的那種灰色,而且它的身上,還帶着一股腐臭味……
就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那個可憐的病人尖叫着最後推了一下,把她的孩子生到了我的手上,然後,我就被嚇了一跳……”
林千怡問:“被那個死胎?”
“不!它不是死胎!”艾倫醫生擡起頭,用非常肯定的語氣說道:“雖然那個孩子畸形的已經無法用語言來形容,而且它的體型也很不正常,差不多有能活下來的八個月大的正常胎兒兩倍那麼長。它的胸腔完全開着,手腳扭曲的如同爬蟲,下半身更是一節一節的……但它不是死胎!因爲我能看到,我手上的那個東西正在看着我!”
艾倫醫生又喝了一口水。
“沒錯,那東西是在看着我,我還記得當時它那沒有瞳孔,只有眼白的眼睛,那根本不是人類的眼睛!
因爲我的注意力都在那嬰兒身上,當時我並沒有發現,躺在病牀上的病人的情況也很不妙,急需要進行搶救,還是我的護士長提醒了我。不過我的那位護士長在看見我手裡的東西后,卻也嚇得倒吸了一口氣往邊上退。而手術室裡的其他人,則被那嬰兒身上的味道弄的都想要嘔吐。
我當時被嚇得不清,想要扔掉手上這東西,但是它卻緊緊抱着我的手,你說奇怪不奇怪,明明就是一個剛出生的嬰兒,它的手勁卻大的嚇人,我都感覺自己的皮膚快被它抓破了!”
說到這,艾倫醫生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林千怡追問道:“然後你做了什麼?”
“我……我……”艾倫醫生有些猶豫,最後才說道,“我殺了它……在那個怪物看着我,衝我笑的時候,我弄斷了它的脖子……”
聞言,林千怡頓時愣住了,我接着她問道:“艾倫醫生,是你殺了那個孩子?爲什麼我們在你的報告上看那孩子是出生不久後就自己死了的?”
艾倫醫生臉色露出有些悽慘的笑容:“對不起,那時候的我實在是被嚇壞了。不過就算讓我重新做個選擇,我還是會親手殺死它。那個東西,已經不能算是缺陷嬰兒了,讓它活着,無論是對它還是對它的母親,都是一個嚴重的錯誤。
甚至……我甚至想說,要不是因爲它,它的母親也不會死!因爲這個怪物體型太大,她母親的下體被完全撕裂,致命的大出血完全無法阻止,凝血劑、輸血這些手段我都用了,但還是無法挽回她的性命。
至於那個怪物,在這之後,我親自把它送到了醫院的焚化爐,處理了它的屍體。那天的事情就是這些,我並沒有對當時在場的人下封口令,她們也是因爲害怕,而幫我隱瞞了當時手術室裡看到的事情。”
說完了這一切,艾倫醫生忽然好像鬆了一口氣,看起來,之前一直對手術室裡的事情進行隱瞞,讓他背上了相當沉重的心理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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